他麵上的笑意淡了淡，閉了閉眼，緩解了一下內心的煩躁。
    才不緊不慢的說道：“小女確實回來了，但是她說已經給大隊裏說了，走路上的時候，介紹信不小心弄丟了。
    回頭還得勞煩雲大隊長幫著補一份。
    我這邊已經給她辦理了病退手續，後續估計會有電話打到公社詢問情況，還請雲大隊長依實說明情況。”
    雲大隊長一直緊繃的心，此時也放鬆了下來。
    他無比的慶幸許父是個聰明的，要是碰上那些個不上道的，一個勁兒的不往上捋，才讓人頭疼呢。
    “哎呦，你看我這記性，竟然把這茬事忘掉了。
    許廠長，你放心，回頭有人打電話來詢問，我一定如實回答。”
    掛了電話，王支書焦急的圍了上來：“怎麽樣？”
    雲大隊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和這些身居高位的人打交道，可真費勁兒啊！
    “已經辦妥了，回頭你再幫著補一份介紹信，日期別搞錯了。
    小周啊，你也囑咐知青點的人別說漏嘴。”
    幾人說話間，正巧碰到吳援朝走過來。
    看到他們幾個都在，吳援朝連忙喊了一聲王支書：“王叔，你來的正好，我剛才去匯報工作的時候，公社那邊接了個電話。
    我聽著是關於知青的事情，好像和你們村子也有關。
    你們村的知青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麵上的焦急顯而易見，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現在是關鍵時刻，你們遞交上來的申請書，已經到了書記的手裏。
    你知道的，這公社辦公室就如同漏縫的篩子，誰都盯著呢。
    好幾個村子都探聽到了什麽情況，眼巴巴的望著呢。
    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鬧出什麽幺蛾子來呀。”
    吳援朝已經和王倩倩定了親，大禮都過了。
    他如果想要往上爬，那就不能鬧出退親的難堪事情。
    所以現在他和王支書屬於一條繩上的螞蚱。
    王支書剛想張嘴把事情說一遍，就被周時逸扯了過來。
    他沉聲說道：“我們大隊有個知青辦了病退。
    本來是過年那會兒回去探親的，誰知道身子出了毛病........”
    吳援朝多是個人精啊，要真是這樣，幾個人就不可能都待在這裏了。
    不過人家說的天衣無縫，自己也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他麵上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估計回頭公社會派人問情況，你們可要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情。”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等到吳援朝走後，王支書有些訕訕：“我剛才差點兒把實際情況說了。”
    這話周時逸沒辦法接，他總不能說，防人之心不可無，畢竟還不是一家人呢，要注意說話的尺寸嗎？
    幾個人回村子的時候，全都鬆了一口氣：“終於解決了，現在就看吳同誌那邊怎麽樣了。”
    一連好幾天的工夫，王支書和雲大隊長都一天一次的往公社跑。
    吳援朝說的不錯，這個提案一出來，好多大隊都盯著呢。
    這天，雲大隊長和王支書兩個人剛坐著牛車來到了公社，就看到好幾輛拖拉機都停在那裏。
    倆人心裏一個咯噔，腦海中全都浮現不好的預感。
    王支書跳下牛車的腿都有些發抖。
    看著雲大隊長火急火燎的往公社裏麵跑，他木在原地的腿，王支書憤恨的捶了一下自己腿：“死腿，關鍵時刻掉鏈子，快跑！”
    好不容易有些知覺了，王支書邁開大步就朝著公社院子裏麵跑。
    此時此刻，院子裏麵已經坐了不少人。
    大冷天的，他們也不覺得北風刺骨，就搬著板凳坐在院子裏麵。
    蔡書記轉悠了兩圈，看到雲大隊長他們過來了，也停下了步子。
    把手裏的搪瓷缸往窗台上麵一放，目光沉沉的望著眾人：“看來各位大隊長和支書的消息很靈通嘛。”
    一句話，嚇得坐在板凳上的眾人連忙站起了身。
    王支書懊悔不已，死腿，跑那麽快幹嘛！
    看到院子裏麵噤若寒蟬，蔡書記輕笑一聲，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關於貧困村扶持項目，你們應該已經聽說了。
    正好大家夥兒都在，我想聽一聽你們的意見。”
    雲大隊長剛準備張口，就被蔡書記一記冷眼瞪了回去。
    最先說話的是蘇大隊長，也就是蘇國慶的父親。
    他輕咳一聲，毫不客氣的說道：“我覺得這樣的名額，應該交給先進大隊。”
    “哦？你們幾個也都是相同的想法？”
    蔡書記朝著另外幾個人身上掃視了一眼。
    幾個大隊的人對視了一下，紛紛跟著點頭說道：“我們也是這樣覺得的。
    一方麵，貧困村物資匱乏，土地貧瘠，如果真的和公社創辦合作社，也沒有那麽大的資金來支撐。”
    這個支書也是個有文化的，說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
    旁邊眾人全都點頭附和：“確實是這樣子的。
    我們先進大隊就不同了，年年交的糧食最多，社員們也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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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能帶領合作社發展的更好。”
    雲大隊長都快被他們的話氣炸了肺，此時也顧不得蔡書記的冷眼，直接喊道：“這明明是我們村子申請的。
    而且這些項目不是扶持貧困村的嘛，和你們這些先進大隊有什麽關係？”
    文化支書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非常有理的說道：“我們來之前也已經了解過這些項目了。
    這是針對貧困縣，貧困村設置的項目。
    咱們整個縣，都在扶持範圍之內，所以每個大隊都有資格。”
    他看了一眼雲大隊長氣的通紅的臉，嗤笑一聲：“雲大隊長，你們大隊作為貧困村，連吃飯都顧不上。
    在騰出心思來做這個合作社，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對呀，我們這些先進大隊，別的時間都在開墾荒地，眼看著地越來越多，社員們的日子越過越好，自然可以把功夫放在合作社上。”
    “確實是這樣子，這合作社前期肯定要投入不少的資金，如果真的交給你們貧困村，項目沒有辦成，打水漂了，你們也承擔不起呀。”
    他們全都站在有理的那一方，任誰看來，這個項目交給先進大隊來做，都是理所當然的。
    蔡書記輕輕拍了拍桌子，眼神有些冷，目光直視剛才說話的文化支書。
    支書被他的目光看得心尖兒抖了抖，下意識的錯開眼，不再與他對視。
    不知過了多久，蔡書記才說道：“領導人教育我們什麽？
    團結奮進，共同發展，你們光顧著你們先進大隊的發展，有什麽用？
    你們發展好了把這些貧困村，摒棄在後麵，這就是好的？
    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發展好嗎？”
    一點好幾個問句，讓不少人都有些羞愧的低下頭。
    看到他們這副模樣，雲大隊長瞬間覺得自己心口暢快了幾分。
    還不等他嘴角扯出笑容，蔡書記又接著說道：“當然了，你們提出的一些異議，都是經過一番思考的。
    這也是我們公社遲遲不能下定決心的原因。
    雲大隊長，王支書！”
    “在！”
    “我在！”
    被點到名字的兩個人，連忙站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向蔡書記。
    “你們寫上來的申請書，初步審批已經通過了。
    但還要交到縣裏，縣裏的領導還讓我們簽保證書。
    我現在就有一句話問你們：能不能保證合作社發展起來？”
    王支書和雲大隊長相互對視了一眼，全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忐忑。
    嘴巴上和粘了膠水一樣，死死的張不開口。
    蔡書記也不逼他們，直接擺了擺手，說道：“這件事情不是說你們就能做主的，還要去和社員們商討一下。
    風險與利益並存，同樣的，這個風險需要你們整個大隊擔當的。
    你們都先回去吧，三天以後，我會安排各大隊過來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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