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來了。”林思言喊了一聲，慵懶的從沙發上挪下纖細的雪白長腿，快步走到門口，“誰啊？”
    房門打開，艾澤帶著一個淡淡的微笑，手提著兩大籃子菜，身旁還跟著一個嘟嘴的小蘿莉。
    “艾……艾澤？”林思言有些不敢相信。
    “不像嗎？”艾澤抿嘴反問。
    “你……你沒事吧？”林思言急切的在他身上上下打量，與瑞金絲不同的是，她的眼裏是擔心。
    “我能有什麽事，我隻是去談個業務，又不是去打架。”艾澤用瑞金絲教的話說。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林思言幾乎快要哭出來，這幾天她一直心神不寧，自從那晚的槍聲過後，她總是害怕會是最後一次見到艾澤。她激動的下意識就要抱住艾澤。
    “我說你們兩個，要敘舊能不能進去，這外麵很冷的欸。”瑞金絲不合時宜的擋在二人中間，不爽地嘟囔。現在的她和吃了火藥沒什麽區別。回來打車的錢是她出的，中途改目的地去菜市場額外加的車費也是她出的，最後就連到菜市場買菜也是她給的錢。
    最可氣的不是這些，而是艾澤買東西根本不看價格，以至於超過她的預算之後，艾澤還不肯出錢，讓她去找楊平安借錢，雖然楊平安很大方的就發來了五百，但她仍是忘不了這個恥辱。
    明明艾澤身上還有近十萬，但他卻一分也不用，甚至還輕飄飄地說：“小孩哪裏知道大人賺錢有多難？”
    “對，對，先進來先進來。”林思言連忙收回手，側開身子。
    艾澤走進門，隨意掃了幾眼。屋內幹淨整潔，所有物品都有序的擺放，就連陽台上的那幾株綠植也被照料的很好，昂揚的向上生長，空氣中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足以見得，他們不在的這幾天林思言確實把房子照看的很好。
    “你吃飯了嗎？”艾澤不經意地問。
    “啊……沒，我買了些速食章魚燒，待會熱一下就能吃。”
    “別吃那些沒營養的東西，我買了菜。”艾澤說道，想起了什麽，“對了，這可是瑞金絲的錢，如果不吃完的話，她會難過的。”
    “這樣啊，那就謝謝瑞金絲了。”
    “啊，沒……沒關係。”瑞金絲聽到有人向她道謝，反倒是變得有些扭捏，但下一秒，她火氣又上來了，隻是沒關係已說出口，她也不好發作，裝作無所謂道，“要是不想辜負我的話，就把菜做好吃一點。”
    林思言微笑點頭，走進廚房，看見艾澤係好圍裙，準備大幹一場時，她有些不相信地問：“你會做飯？”
    “會一些，不過手藝沒你好。”艾澤一邊說，一邊將菜品從塑料袋取出。
    幾十隻蝦仁，一大塊梅花肉，四個土豆，一把意大利麵，一斤花甲，一小塊蘿卜，最後還有小半盒從酒吧裏帶來的上好茶葉，這些食材都是基於瑞金絲的預算買的，雖然嚴重超過預算，但最終也是買回來了。
    龍井蝦仁、蜜汁叉燒、澆汁土豆泥、意大利肉醬麵、花甲湯……艾澤暗暗構造食譜。
    “這麽豐盛啊。”林思言哇了一聲，“看來瑞金絲真是破費了。”
    “她有錢，沒事的，如果你要幫忙的話。”艾澤指向花甲，“就把花甲用鹽水泡上，我可不想喝花甲湯的時候喝到滿嘴沙子。”
    “是，主廚！”
    艾澤著手先行處理一大塊梅花肉，他一貫做法是先用蘇打水浸泡，讓肉在短時間變得鬆軟，緊接再用蔥薑蒜以及一係列醬汁進行醃製，而在這段時間，他接過已經處理完蝦線的蝦仁，簡單用鹽和生粉進行拍打之後，他將蝦仁倒進油鍋，沾著茶湯滾進熱油鍋的刹那，廚房騰起一團裹著鬆針清香的雲霧。
    待蒸鍋氤氳出熱氣的瞬間，他取出土豆，加上少許鹽和牛奶，將土豆碾成蓬鬆的雪山，熱黃油混著黑鬆露碎從山頂汨汨淌下，澆汁撞碎在奶油浪尖時濺起星星點點的羅勒末。
    另一邊，平底鍋裏的蕃茄膏咕嚕著冒出火山口，肉末在紅酒裏翻滾成深褐色的岩漿。當第一縷意大利麵裹著肉醬卷上銀叉時，砂鍋中的花甲突然集體張殼，清酒混著白貝汁在沸騰中析出半透明的琉璃色，幾粒枸杞像朱砂痣浮在湯麵上搖晃。
    艾澤就像是一個交響樂團的指揮家，井井有條的操作每一個廚具，精準的將每樣食材在它該下鍋的時候讓它完成自己的使命，優雅又不失風度，數種香味在熱氣騰騰中氤氳著，令人食欲大開。
    而現在，這個樂團的終章到來，梅花肉醃製完成，先是經過大火煎製，待身上所有醬汁都滲進肉中，艾澤又接著給梅花肉刷上蜂蜜重新入鍋。糖漿順著暗紅色肌理蜿蜒而下，在火焰舔舐裏黏成琥珀色的鱗片，一道鮮紅美味的蜜汁叉燒就大功告成。
    隨著一盤盤色澤誘人的美食端上餐桌，饑腸轆轆的瑞金絲迫不及待地就伸出筷子。
    “洗手了嗎？”艾澤喊了一聲。
    “我荒漠來的，哪有這麽多窮講究？”瑞金絲頭也不抬，夾起一塊掛滿醬汁的叉燒就往嘴裏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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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重的鹹甜汁與緊實的肉排相互搭配，既透進肉排的每一處，又調和了醬汁膩的感覺，每咀嚼一口都是對躁動味蕾的撫慰。
    瑞金絲臉上浮現出一副滿意的笑容，含糊不清地說：“澤哥……沒想到你手藝這麽好……老是藏著掖著，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點。”艾澤夾起一塊叉燒伸了過去。
    “是，澤哥。”瑞金絲伸出碗，但那塊叉燒徑直從她碗上掠過，落在了林思言的碗裏。
    “嗯？啊？”她一愣，抬頭看向艾澤，平日裏冰冷帥氣的臉此刻在她眼裏已是人模狗樣，“澤哥，你真是完美詮釋了什麽是重色輕友。”
    “我給你夾吧”林思言夾起一塊最入味的叉燒放入她的碗裏。
    “別以為給我夾菜我就會原諒你。”瑞金絲依舊不解氣，“在你沒來之前，澤哥的菜可隻會夾給我。”
    林思言淡笑一聲，夾起叉燒咬了一口，不免也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很好吃誒，沒想到你手藝這麽好，一想到我自己的廚藝，真不知道你是廚師還是我是廚師。”
    “隨便做的，你能吃慣就好。”艾澤微微一笑，“而且你的手藝也不差。”
    三人聊的很開心，艾澤幾次想把話題引到他消失的這幾天，但林思言又會把話題刻意引走，似乎她根本不在意艾澤消失的這幾天在幹什麽。這樣也好，省的艾澤再編他不想說的謊。
    菜過五味後，餐桌上隻剩一片狼藉，或許是為了報複艾澤花自己的錢，瑞金絲一口接著一口不停往嘴裏塞，直至肚子漲得像個皮球後，她才心滿意足走下餐桌，從冰箱裏拿出一大杯冰可樂，懶散地坐在沙發上，進入白瞳頁麵，沉浸於眼前漂浮著的花花綠綠。
    “小孩，你不用收拾嗎？”艾澤喊了一聲。
    “你見過客人花錢去飯店吃飯還要洗碗的嗎？”瑞金絲理直氣壯地回應。
    “我來吧，瑞金絲今天破費請我吃這麽好吃的飯，我已經不知道怎麽感謝她了。”林思言小心翼翼地說，主動接過艾澤手裏的碗。
    “就是就是。”瑞金絲附和道。
    “行吧。”艾澤沒有阻攔，同時也沒有幫忙，而是徑直走向陽台。
    他太累了，這種累是由身上每一個細胞由內到外滲透出來的，一種對於現境彷徨的累。
    漆黑的帷幕點綴了條帶狀的銀河繁星，星光似乎比往日更璀璨，刺骨的寒風也變得柔和，帶著自由的氣息，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一句話。
    人類，隻有在失去習以為常的東西後，才會懂得彌足珍貴。
    在強迫大腦放空了一分鍾後，他的腦海裏不知覺浮現出瑞金絲那張稚氣未脫的臉蛋在吃飯時嗬嗬傻笑的模樣，這模樣與他記憶中另外一個女孩相重疊，這個女孩也同樣牽動過他冰冷的心。
    林天樂，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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