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酒吧的第三次關門，這次是以設備維護更新的名義。
    酒桌上的空酒瓶一瓶接著一瓶，瓶子落地的聲音清脆似風鈴，不絕於耳。
    鍾文一開始對這不速之客還有意見，但隨著酒水喝得越來越多，兩人似乎就成了知根知底的好朋友，把一切哭訴安慰都埋進這裏辛辣苦澀的液體裏。
    酒吧門被駭入打開了。雖然陳顯道設下的防火牆已經足夠嚴防死守，並且他本人也扞衛在這條戰線上，可無奈，來者身上的賽博體對於他來說無疑是降維打擊，一個手指便可摧枯拉朽。
    前台的打手同一時間站起卻又同一時間坐下，那身裝扮以及胸前的一枚胸章就注定此人是他們這個層麵絕對惹不起的存在。
    “我長得有這麽嚇人嗎？”葉文勝心裏有些委屈。
    沒人招待，他隻能自己走下去。附一樓的氣氛更為詭異、壓抑，瑞金絲、沃剛、夜魔等人站位分散，殺氣騰騰，但他想，這樣的站位除了會讓他待會清理屍體麻煩外，似乎就沒什麽作用。
    對上他的視線，瑞金絲心中一顫，艾澤反常的舉動讓她知道艾澤一定是在外麵惹了什麽麻煩，可她卻想不到艾澤竟惹的又是這尊邪神。
    葉文勝再往前一步，身上的武器盡數展開，肩上、手臂處數十個炮口齊刷刷對住幾人。這是何等恐怖的場景，他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戰爭機器，身體的改造程度甚至超過60！
    “會贏的吧。”瑞金絲自言自語似地說，她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把肉體改造成這個程度。
    “讓他過去。”楊平安拉住幾人，看向黑警，“會沒事的吧，就像上次一樣。”
    你逗我？葉文勝笑了，幾乎是忍俊不禁，他想，如果這人知道了艾澤把神諭人的農田燒了，並且把公民威脅了一番，還能不能說出這樣的話。
    葉文勝沒說話，收回身上的武器，徑直走到艾澤所在的酒桌旁，“讓開。”
    這話是和鍾文說的，但他似乎沒有聽見，自顧自地喝著酒。
    “讓開。”葉文勝又說了一遍，目光移到他的身上。
    “他該活在這個世界上嗎？”鍾文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沉默，短暫的沉默！葉文勝突施冷箭，按住他的脖子將其壓在酒桌上，而且幾乎沒有任何收力，鍾文的脖子哢哢作響，窒息感霎時湧上他的大腦。
    “草你媽，你是什麽人物嗎？在老子眼裏，你他媽連個地痞流氓也算不上，一個連老婆都保護不了的垃圾，你憑啥在我麵前賽臉？”葉文勝字裏行間是不加掩飾的蔑視，“還有你們幾個垃圾，別他媽把自己當回事，你們現在能站在這裏，全是因為我讓你們活，哪怕再來二十個你們這樣的垃圾也他媽動不了我一根毛。”
    一字一言激蕩，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將幾人的距離拉開。沒有人反駁，哪怕是瑞金絲也如此，因為他所說的不過是可悲的現實，無論是實力還是階級，幾人都完全不屬於一個階級。
    但同時，也沒有一人怯場，騎虎難下也好，憑著一腔熱血也罷，藏在桌下的槍被他們拿出，這一舉動無疑是表明他們選擇魚死網破。
    “看來今天這件事情不見紅是解決不了了。”葉文勝搖搖頭，身上的武器盡數顯露。
    “滾，都他媽滾。”艾澤吼道，“他媽的分不清大小王嗎？全部滾出去，你們這些垃圾，什麽都幫不上，以後別他媽來這裏！全部滾！”
    葉文勝淡然一笑，鬆開手下的鍾文，後者麵紅耳赤，脖子幾乎要斷開，酒也醒得差不多。
    怕他再惹出麻煩，楊平安連忙跑過來硬拉著他，又對著剩餘人喝道：“沒聽到老板在說什麽嗎？滾出去！平時拿工資時候的乖巧呢？”
    他用力拉了拉瑞金絲，可後者紋絲不動，像是嵌在地板，“走吧，艾澤能解決的。”他又拉了拉瑞金絲。
    “別動我。”她冷冷回應。
    楊平安歎了口氣，“都快點走，別在這裏礙手礙腳。”他帶著除了瑞金絲以外的人走了出去，包括沃剛，雖然他也想留在這裏，但當看到瑞金絲甩來的凶狠眼神後，他也隻能委屈的跟著眾人離開。
    瑞金絲放下武器，走到酒桌旁，桌上的氛圍肅殺壓抑，比起戰場上的刀光劍影，這裏的場景更是令人絕望——起碼在戰場上，她還有資格還手。
    “對不起。”她的語氣裏是自責與無力，“雖然不知道艾澤得罪了你什麽，但請你相信他，他一定是無心冒犯你，但事已至此，你要什麽我都一定會滿足你，求求你放他一條命。”
    葉文勝饒有趣味地看著她，“你的艾澤沒有惹我，他惹的是天使之城的締造者神諭人，四大集團之一的法克特，他燒毀了別人的農田，毀滅了電力係統，同時還威脅了一位公民，你說他們需要什麽補償？”
    聽完他羅列出的罪責，瑞金絲驚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她看看處於宿醉狀態的艾澤，無數憤怒終隻是化為了一聲哀歎，“這樣啊，能不能拿我的命去抵他的命，天使之城的科技這麽發達，一定可以修改監控，或者我可以整容，我一直都想體驗一下……”酸澀的眼淚一滴接著一滴，她很想止住淚水的流淌，這會讓她顯得像是個不成熟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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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做不到，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止住流淌的淚水，“一定會有辦法的對吧？澤哥不是幫過你嗎？求求你了，你也幫他一次吧……”
    忽然的，一隻強有力的手搭在她的脖子上，艾澤輕一用力，瑞金絲頓感壓力上湧，昏死過去。
    “這些事都是我一個人幹的，如果你們看看監控就會知道，能不能放過他們？”艾澤攤在椅子上，酒精帶來的無力讓他的語氣裏沒有任何感情。
    “既然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什麽還要做？”楊平安不解的問，“你的行事會讓你這些忠誠的隊友死的毫無意義。”
    “我不知道。”艾澤的這一回答並非逃避問題，而是他真的不知道，當他從衝動中恢複理智時，所有事情都發生了。
    “哼，招惹神諭人，不自量力，他們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而你是什麽？沒有賽博體，沒有勢力的垃圾，連仰視金字塔都是遙不可及的事，你憑什麽？”葉文勝將蔑視寫在臉上，“這件事情我已經擺平了，你可以繼續去招惹神諭人，但你記得，當你發現你們之間真正的差距時，所有努力都是徒勞。”
    雖然在看到他時艾澤就已經猜到了這種可能，但當真正聽到時，艾澤泛紅的臉還是有了變化，“你為什麽要幫我？”
    “擁有一條狗王和幾十條忠誠的狗，何樂而不為？我既然作為主人，狗犯錯了，當然是要主人去擺平。”他的語氣輕浮，“不過吧，當一條狗過於調皮而難以調教的話，那這條狗最好的歸宿就是屠宰場了。”
    把我當成狗了嗎？艾澤心中苦笑。
    葉文勝不再說話，向外走去。
    酒吧重回寂靜。
    在酒精的作用下，艾澤的腦袋又脹又痛，明明說喝酒就可以忘掉一切傷心事，可他在昏昏迷迷中，無盡悲傷之事仍是從四麵八方向他湧來，冰冷、窒息、如墜冰窟。
    殺掉他父母的人基本已經水落石出，是法克特公司中的一員，並且是高層的神諭人。神明雅樂這款煙是款極其特殊的煙，從不在市麵流通，就連知道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就單是冷萃芬葉草提取精華這一工序所耗費的材料就幾乎沒有任何人承受的了，製作工廠屬於法克特，所以有權享受的人自然也是法克特的高層，甚至演變成了公司理念：隻有站在頂端的神明才配享受的快樂。從不外給。
    這也可以解釋的通為什麽就連副市長這樣身居高位的人都沒辦法找到當年的凶手，他的職位還是太低了，哪怕到市長這一地位或許也不夠，因為他要找的凶手是法則的締造者——神諭人！
    這些事都是在那個負責人嘴中得知的，他管理芬葉草，自然知道很多內部人員都不知道的信息。
    不知過了多久，瑞金絲猛地驚醒，周圍是一片黑暗，白瞳夜視功能還在加載，她隻能看清不遠處有個星星點點的火光，“澤哥？”
    “我在。”艾澤的回答很乏力。
    “你沒事吧？”瑞金絲撲進他的懷裏，可憐巴巴地說“澤哥，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艾澤看著她臉頰兩邊的淚痕，一陣心痛，拍拍她的背，“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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