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是不是非要鬧得不能收場才罷休？”紀淵從小就領教了他娘在外胡攪蠻纏的功夫，從沒想到還有輪到他應付這種局麵的一天。他真是聽到這哭聲就頭大如鬥，心裏莫名就有些同情他爹，難為他要跟這樣的刁婦生活了一輩子。
    大伯娘被一通大吼立刻收了聲，理不直氣也壯的說：“想讓我罷休？那也不是不行。紀暖害的我小禾客死他鄉，我之後沒女兒在跟前盡孝了，她必須賠我一千兩銀子做補償。”
    大房眾人聞聽大伯娘的要求，眼中皆閃過一絲隱秘的光芒，就連紀淵也不例外。但，他很快便恢複了理智。且不論這一千兩銀子是否能到手，即便真的到手，聽起來數目龐大，但在他娘那虛榮且不善理財的習性下，若無其他收入來源，最多兩年，他們又會重蹈覆轍，回到如今這貧困的境地。因此，維持兩家現有的關係，待他科舉中榜，成為秀才，那才是長遠之計，真正的實惠所在。
    “娘，小禾的事怪不到堂妹頭上，你怎麽好意思問她要補償金呢？”紀淵怕說不通大伯娘，又轉頭拉同盟，“爹，大哥，我們和二叔家可是血脈至親，這都不是堂妹的錯，這怎能怪罪到堂妹頭上？你們難道也要縱容娘提出這樣無理的補償要求嗎？”
    所有人的目光紛紛聚焦在紀大伯和紀峰身上。
    紀大伯被眾人看得渾身不自在，聲音低沉而含糊地說道：“他娘，要不這事兒就算了吧。”說完，他便低下頭，不敢再與任何人對視。
    大房一家傷心是真的，他們試圖利用紀禾的事情發揮最後的價值也是真。
    紀父收回那滿是失望的眼神。他從未想到，自己一直真心相待的大哥，竟然也想著借紀禾的事情，向他們二房敲詐一筆銀子。
    紀淵腦子靈泛，紀峰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一向願意聽紀淵的指揮。
    接收到紀淵的眼神示意後，紀峰一邊勸說一邊條理清晰地分析道：
    “娘，我聽小淵的。二叔平時對我們家多有幫襯，咱們後院養的那些雞鴨，以後還得靠堂妹幫忙想辦法販賣呢。再說小禾的事情，當初咱們求救無門，是堂妹不辭辛勞地去幫忙打聽消息。娘，咱們就別再沒事找事地折騰了。二叔二嬸向來厚道，以前是沒跟咱們計較。但今日若真拿了這補償金，咱們日後還哪有臉再以親人關係與二叔家來往呢？”二叔家現在不同以往，這樣做，豈不是自絕於親人，斷了自己的後路嗎？
    大伯娘還沒領會到紀淵和紀峰兄弟倆的長遠考量，而紀大伯在聽了紀峰的一番分析後，心中卻豁然清明起來。
    他不禁回想起以往二房對他們的種種幫助，更意識到二房如今的發展勢頭正猛，日後必定富貴顯赫。加之紀暖現在的親事，無疑能讓家裏人跟著沾光不少。
    紀大伯暗自懊惱，自己剛才怎麽就被老婆子的三言兩語給帶偏了思路，犯起了糊塗呢。
    他偷偷瞥了一眼二弟的臉色，還好，看起來還算平穩，不像是要計較的意思，這讓他稍微鬆了口氣。
    他耐心地勸慰道：“他娘，小禾的離去，咱們全家都悲痛，但你不能把責任推到暖暖身上，她並不欠我們什麽。你也別再鬧了，二弟平時沒少幫助咱們家，你這樣鬧騰下去，多讓人難堪啊。”
    兩個兒媳指望不上，大伯娘一看自己陣營的人一個個都倒戈指責她的不是，氣得直跳腳，破口大罵：“你這個死老頭子怎麽回事？我鬧什麽了？我這還不是為了……”
    “行了！”紀大伯打斷她的話，嚴厲地吩咐兩個兒子，“你們趕緊幫忙把你娘弄回去，老在你二叔家這樣撒潑像什麽話！”
    唉，好人全讓他做了，壞人全推給了大伯娘。
    紀峰和紀淵隻想盡快離開這個尷尬的局麵，一人扶著大伯娘的一條胳膊，拖著人就往外跑。
    “你們大嫂剛聽到消息，一時傷心過度，接受不了，才胡言亂語的。二弟，弟妹，你們千萬別往心裏去啊。”紀大伯也不管剩下的人信不信，硬著頭皮解釋了幾句，也匆匆離開了。
    “爹，娘，你們看，咱們什麽都不用做，他們自己就把問題給解決了。”紀暖看著遠去的背影，帶著幾分嘲弄的口吻說。
    紀母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笑罵道：“你呀，還在這兒看好戲呢！”
    紀暖卻是一本正經的模樣，“嗯，我還發現，我大伯其實也不是那麽木訥的人，關鍵時候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挺能應付場麵的。”
    紀母故意瞪眼說：“行了，還編排起長輩來了。先說說你自己的事吧，怎麽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你是不是想急死我和你爹？”
    紀暖一瞧紀母要和她算賬了，趕緊給紀母捏肩捶背撒嬌道：“哎呀，爹，娘，對不起嘛！我早就打算出門采藥了，不是逍遙突然來耽擱了嘛，招待完她我當然要盡快去采藥了。”
    紀母忍著嘴角的笑，故作嚴厲道：“慣會跟我們撒嬌！下次不許這樣了啊。”
    紀暖笑嘻嘻地回應：“知道了，娘！保證沒有下次。”
    紀父看不得有人說他閨女，就算是紀母也不行，於是插話道：“孩子剛回來，在外麵肯定沒吃好睡好。她平安回來就好，你說她那麽多幹什麽，不如趕緊讓廚房多做些暖暖喜歡吃的菜。”
    紀母白了他一眼，說：“你就縱著她吧，什麽時候把天捅個窟窿，我看你怎麽辦。”
    紀父朝紀暖眨眼，看到默契的回應，得意問道：“你會把天捅個窟窿嗎？”
    紀暖搖了搖頭，一臉認真：“不會。”
    紀父一副“你看吧”的樣子，更加得意地說道：“你看，孩子有分寸著呢！”
    紀母嗔笑的看著兩人之間的小動作，沒好氣的對紀父說：“一把年紀了，你幼不幼稚？還當小時候哄孩子玩兒呢！”
    父女兩對視一眼，嘻嘻哈哈笑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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