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玩著，有什麽事您隻管招呼！”漢子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賈東旭狼吞虎咽的點著頭，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後，又回頭接著奮戰在牌桌上。
    “來！給我押大！”賈東旭意氣風發的說道。
    “好嘞！買定離手！”
    “大！”
    “哈哈哈！又贏了！”賈東旭大聲吼道。
    周圍的人，紛紛用羨慕的眼神看向賈東旭。
    “這小子邪乎！這一會贏了多少了？”
    “害！你也別說人家，這是個生麵孔！你剛來那會，那手就跟摸了狗屎一樣。”
    “那咱們跟著他押兩把？沾沾喜氣？”
    “行！”
    緊接著，賈東旭不管是押大小，還是押單雙，他們就跟著他一起押。
    最關鍵的是還都贏了。
    賈東旭也發現了，眼角餘光瞥見身邊幾個漢子亦步亦趨地跟著他推籌碼，押注的手勢都透著股小心翼翼的討好。
    他忽然頓住動作，轉頭看向離自己最近的中年男人，那人立刻賠著笑拱手：“兄弟帶帶我們唄，您指哪兒咱們打哪兒。”
    周圍幾人紛紛點頭，目光裏滿是殷切。
    “行啊，跟緊了。” 賈東旭把押票往桌子上一拍，嘴角扯出得意的笑。
    骰壺落地前他隨意掃了眼眾人，見有人攥著籌碼的手都在發抖，有人額頭沁著細汗卻死死盯著那上下翻滾的骰壺，心裏那點得意蹭地漲成了膨脹的氣泡。
    當骰壺落地開出 “大” 的瞬間，跟著他押注的人爆發出歡呼，好幾個人忙不迭往他麵前推了些籌碼：“兄弟，這是您的彩頭，您收下！”
    “還有這規矩？”賈東旭疑惑的問道。
    中年男人也是解釋道：“兄弟，一看您就是第一次來，像我們這種跟著你押的，贏了當然要給您點彩頭，更何況我們還都贏了好幾把。”
    賈東旭聞言大大咧咧地把籌碼掃進自己懷裏。
    漸漸的，“兄弟押哪兒”“大哥！您看這把是單是雙” 的聲音此起彼伏，像群嗡嗡叫的蜜蜂圍著他打轉。
    有人給他遞煙，有人幫他續茶，就連場子送茶的夥計路過時都多瞥了他兩眼，笑著說 “這位爺今日手氣真是開了光”。
    他愈發得意，隨手押注時連看骰子的眼神都懶了幾分，全憑周圍人的附和聲來定方向。
    “我兄弟說大就是大！”
    “跟著兄弟走，銀子往家摟！”
    這些話像蜜酒似的灌進耳朵，賈東旭隻覺得腦袋發飄，眼前的押票快堆成了小山，就連眾人給的彩頭身前也都快堆不下了！
    賈東旭聽著骰子盅碰撞的聲音，仿佛都成了他這位大將軍得勝歸來歡慶的鼓點。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襯衫領口早就扯開，額角掛著汗卻渾然不覺，隻聽見自己的笑聲混在眾人的恭維裏，在賭桌上空飄來蕩去。
    之前那換押票的漢子在人群裏默默地看著，圍著賈東旭轉的那些人中，有好多都是他安排過去的托，為的就是讓這賈東旭沉浸在一人高呼，一呼百應的氛圍中去。
    現在時候差不多了。
    “強哥，現在估摸著差不多了，這小子贏了不少錢了。”換押票的漢子找到強哥匯報道。
    強哥摸了摸下巴，透過人群看著賈東旭那得意的表情，也覺得差不多了，再讓這小子贏下去可不行。
    “你去忙吧，我去給六爺匯報一聲。”
    “哎！”
    屋內
    東哥垂手坐在六爺下首，茶盞擱在八仙桌麵上，水汽混著沉香在暖光裏浮動。
    忽然強哥推開門走進來，外麵那雜亂的氣味也隨著飄進來，東哥眼皮子一動，知道是時候了。
    “強哥，怎麽樣了？”東哥開口問道。
    強哥沒答話，先衝六爺拱了拱手，腰板挺得筆直：“六爺，那姓賈的小子已經紮進局裏拔不出腿了。
    這一會功夫贏的押票堆成小山，跟著他下注的散戶也跟著賺了些甜頭。”
    六爺指腹磨著茶杯口，嘴角扯著一絲冷笑：“按老規矩辦。讓底下人盯著，別叫他真把金山銀山搬出去。” 說罷揮揮手示意強哥去辦。
    強哥點點頭，推開門走出去，東哥忙不迭賠上笑臉：“六爺這招真是妙到毫巔，我叔叔每次提起來的時候都佩服得五體投地。”
    六爺擱下茶盞，指節敲了敲桌麵：“不是招數妙，是人心使然。” 他抬眼時目光如燭，映得東哥後頸發緊，“你叔叔怎麽說這押票的 ——” 話到此處頓了頓，示意東哥續茶。
    東哥陪著笑給六爺添了添茶，好聽話跟不要錢一樣往外蹦，也不管他叔叔到底說過沒說過。
    這押票的門道，他自然清楚，他叔叔也在了解不過。
    明麵上是賭場籌碼的憑證，實則是打通關係的暗樁。
    從前明麵上送禮，真金白銀抬出去太紮眼，六爺的手下便琢磨出這法子：一張厚厚的素紙蓋著場子暗印，懂行的人拿了自會尋到地頭換成現錢，不知情的隻當是張廢票。
    更妙的是在這賭坊裏，荷官手上可都有真功夫，押票不管落在大小還是單雙，骰子便能穩穩的開出來 —— 哪是什麽手氣好，分明是荷官手上功夫高罷了。
    “我叔說您那押票上的暗記，當真是神來之筆。” 東哥低眉順目地給六爺續上煙，煙味混著沉香飄散在屋內。
    六爺聽罷卻不接話，默默地抽著煙。
    場子裏的喧嘩聲透過門縫隱隱傳來，混著骰子撞擊的脆響，倒像是給這盤暗局敲著拍子。
    東哥知道六爺不願多談，便也噤了聲，一時間屋內隻有獒犬那時不時的低吼聲。
    大廳內
    強哥出去後，找了個賈東旭那桌荷官抬眼便能看見的位置。
    待荷官抬頭的瞬間，衝著他打了個手勢，荷官隱晦的點了點頭。
    看著荷官收到信號後，強哥看著人群中那意氣風發的賈東旭，嘴角扯過絲絲冷笑，一會有你哭的時候。
    “買定離手！要開了！”荷官催促道。
    “你急什麽啊！我大哥還沒說押那呢！”中年男人衝著荷官說道。
    他的話引起一片附和聲，賈東旭漫不經心的把押票推到“小”上，示意荷官開始搖。
    荷官似笑非笑的看著賈東旭，“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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