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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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
教堂後的花園。
越明珠和裘德考一左一右坐在長椅上,他恪守禮節,彼此距離遠到足以再坐下一人。
將紮著絲帶的漂亮禮盒放在兩人中間,揭開蓋子裏麵是一雙湖藍緞麵高跟鞋,鞋子被粉色綢布擁簇其中,鞋麵外罩一層蕾絲作為點綴,蕾絲上鑲嵌著水鑽、珍珠、寶石。
他連鞋帶盒子一並推過去:“試試看合不合腳。”
實事證明特意托人從法國手工定製的鞋履怎麽會不合腳,越明珠驚訝:“你怎麽會知道我的鞋碼?”
裘德考左手搭著長椅椅背,帶著些許自負:“小姐,我整個童年都在公園給人擦鞋中度過,日複一日的工作總能學到點什麽。”
裝貨,越明珠腹誹。
“你就學會看人穿多大鞋?”
“算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饋贈吧。”藍如湖泊的眼睛認真凝視她,問了自己最在意的問題:“你喜歡嗎?”
怎麽說呢,這鞋適合舞會,適合禮服,唯獨不適合外出,是電影裏那種隻穿一次露露麵的鞋子。
論昂貴,比不上張啟山;論實用,比不上張日山。
但是——
“還不錯。”
將鞋子放回禮盒,蓋上蓋子,裘德考為她重新紮好絲帶。
越明珠綻開笑靨:“正好我有很多新衣服可以搭配。”
西方有句諺語叫別人送的馬不要看馬齒,意思是不要對別人的禮物挑三揀四。
如今女中放了暑假,教堂孤兒院的文化課跟著停了,每年孩子們都會跟著修女和教士去各個工廠學習,今年也是裘德考出麵聯絡的場地讓他們有機會去學習鐵工和機械。
越明珠去參觀過,那麽悶熱的環境,一個個孩子表情卻那麽喜悅。
她知道,他們是在高興自己離開孤兒院之前就能擁有一技之長,不必為將來如何謀生發愁。
“你喜歡就好。”
他不經意提起:“教士給我看了一幅畫,我從來不知道你畫技如此出色。”
裘德考不懂藝術,可以說對油畫一竅不通,但是就算他是個外行也能看出她那幅畫的價值。
人的注意力有限,不可避免會被濃烈的色彩吸引。
這種色彩並不單指畫布上的顏色,而是情感共鳴,哪怕是他這樣唯利是圖的商人站在這幅畫前,大腦也有三秒鍾空白。
衝擊震撼的美,讓他短暫忘卻了世俗之見。
虛幻又現實。
用色清新卻直擊心靈。
“很難形容我當時看見那幅畫的心情,毫不誇張的說——”他停頓片刻,歎息般地道:“如飲美酒。”
換個人來吹捧,越明珠可能就眼裏盈滿亮光了。
現在嘛,心緒平平。
裘德考是一個極其善於恭維的人,不分國籍不分階層他總能找到突破點,適合當說客也可以做最真誠的聆聽者。
不過正因為他太擅長了,所以偶爾真誠的發言反而會有點囉裏八嗦,比如現在——
他笑容愈勝,興致勃勃地提議:
“你應該舉辦畫展,搞藝術的不都喜歡聚在一起交流嗎?藝術沙龍之類的,相信我,你在美術上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隻要看過你的畫,沒人會否認這一點。光有天賦還不足以讓你名聲大噪,多少藝術家生前窮困潦倒籍籍無名,死後才被奉上神壇,難道是他們不夠優秀嗎?”
“不,是他們出身貧窮,沒有資金宣傳。”
裘德考躊躇滿誌地站了起來,他眼含深意,侃侃而談:“任何行業都需要別開生麵的宣傳,以你的家世花錢找一些知名的藝術家幫忙不難,先把名聲打出去,你才十六歲前途無可限量,現在市場上有畫能賣到百來大洋,我擔保你的畫遠不止這個價位,前期投資一定物有所值。”
“教士說法國現在是什麽印象派,我不懂藝術,盡管我一竅不通,但是緊跟流行有利無害,沒必要一開始就跟主流唱反調,我們可以先——”
鋥亮的皮鞋在草地上走來走去,他沾沾自喜的像一個美術界新星即將從自己手中誕生,閃閃發光。
大夏天那麽熱,情緒亢奮起來沒一會兒就渾身燥熱,說到興頭上他扯著領帶鬆了鬆,神采飛揚地回頭看她。
越明珠置若罔聞,趴在扶手上彎腰逗弄一隻流連花叢的蝴蝶。
裘德考:“……”
沸騰的大腦瞬間降溫。
這個本該在他美好暢想下無比期待望著自己的天才畫家,此刻隻顧著和蝴蝶嬉戲。
陽光刺眼,他站在草地上仰頭深呼吸,想起自己見她的第一麵,那時她也是這樣隻活在自己世界對周遭一切漠不關心。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越明珠趴著沒動,“哪一句?”
“你最後聽到的一句話是什麽?”
“……如飲美酒?”
裘德考長長吐氣,不是生氣而是鬆了口氣。
“好極了。”他抹了一下汗津津的額頭,鎮定下來若無其事在她身邊坐下,“生意做久了本性難移,我從沒想過把你當成商品去售賣,我隻是…想為你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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賺錢嘛,不寒磣。
她寫文章、搞競選不也是為了符合時下風氣才這麽做,至於畫畫,國畫也好西洋畫也罷,這跟她練書法沒區別,隻是因為擅長。
從小但凡她想做的就沒有不成功的。
這也是為什麽身邊人說她三分鍾熱度的原因,成功太容易了。
契而不舍的幹擾下,蝴蝶忿忿飛走了。
可在裘德考看來,她態度過於冷靜。
金錢名利都無法打動,襯得他自己一身銅臭味。
他隻好再度放低姿態,雙手合十抵住下巴和嘴唇,含糊其辭:“冒昧問一句,你這樣衣食無憂的貴族小姐畫畫不過是為了消遣,我動不動就跟你提錢,你會認為我是個利欲熏心的混蛋嗎?”
“你是不是混蛋我不知道,但是……”越明珠微微皺起眉頭,“我不是貴族。”
合理懷疑自己受到了侮辱,還是明褒暗貶那種。
“你不是嗎?”
“我當然不是,我隻是…祖上有人做過官而已。”
“那就是貴族。”
“我不是!”
裘德考失笑:“所以你家裏也沒什麽祖傳古董?”
古董?
紅燈亮起,越明珠不動聲色坐起身,露出一絲淺淺微笑:“你對中國的古董很感興趣?”
“當然。”
裘德考絲毫沒有察覺到危機到來,“我最近從長沙收集了不少瓷器準備賣到國外,希望足以彌補我之前的損失。”
“你在倒賣文物?”
“……”
裘德考心驚肉跳,想也知道她不可能接受外國人倒賣她祖國的古董,他先試著笑了一下,想借用那張一貫會欺騙人的英俊麵孔緩和她的冷臉。
可惜是無用功。
趨利避害的本能在這一刻發揮到了極致,不等她翻臉,他飛快解釋:“是長沙土夫子自己找上門來要我買他們東西,這些人喜歡和外國人做生意,我給他們遠超本地人所能支付的價格,他們想賣我想買,兩全其美。”
耳熟的詞閃過,越明珠一愣:“土夫子?”
“你不知道嗎?土夫子代指盜墓賊。”
裘德考為了撇清關係,迫不及待把知情部分一五一十講給她聽:“據說長沙本地有個十分神秘的組織,走南闖北的行家裏手都聽說過,這個組織幾乎壟斷長沙所有古董交易,從偷盜再到銷贓全由他們一手經辦。”
“我隻能算他們其中一個顧客,買的古董都是些不怎麽值錢的小物件,你們中國有句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真正價值連城的文物我見都沒見過,全都在他們自己手裏攥著。”
“那個組織叫什麽?”
盡管越明珠已經有了預感,可從一個外國人嘴裏聽到真相,諷刺意味十足。
察覺到她的敵意漸漸在轉移,裘德考心下稍安。
事不關己,他輕飄飄道:“九門,那個組織叫九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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