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熱浪還未席卷城市，六月的陽光已經足夠毒辣。
    瑞薩躺在宿舍的床上，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屏幕上是月霞剛發來的消息：「哥，今晚八點，線上對局，別遲到。」
    他歎了口氣，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小祖宗，這都連續一周了，能不能讓哥哥休息一天？」
    消息剛發出去，回複就來了，快得仿佛她一直守在手機前：「不行。市賽隻剩一個月了，團體賽則剩下十七天不到。」
    ——
    “林哥，又跟咱妹聊天呢？”小王賤兮兮的聲音從下鋪傳來，緊接著他的腦袋就探了上來，眼睛直往瑞薩手機屏幕上瞄。
    瑞薩迅速鎖屏，順手抄起枕頭砸在他臉上：“滾蛋，偷窺狂。”
    “哎喲！”小王誇張地叫了一聲，卻還是不死心，“妹妹今天又約你下棋啊？”
    李誌從書桌前轉過頭，推了推眼鏡：“林哥，你棋藝這麽爛，月霞為什麽總找你下？”
    “因為她哥帥唄。”瑞薩翻了個白眼，從床上爬下來，順手把手機塞進口袋。
    “得了吧，”小王撇撇嘴，“我覺得是虐你有快感。”
    瑞薩正要反駁，手機又震動起來。月霞發來一張照片，是她擺在家裏的棋盤，黑白棋子已經布好了開局。
    照片角落還能看到她纖細的手指，指尖捏著一枚黑子，懸在棋盤上方，像是隨時準備落下致命一擊。
    「我研究了一個新開局，今晚試試。」文字後麵跟著一個笑臉表情，但瑞薩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麽友善的邀請。
    “完了，林哥又要被血虐了。”小王看到照片，幸災樂禍地拍了拍他的肩。
    看了眼時間，七點半了，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
    月霞最討厭別人遲到，哪怕是線上對局。
    “我出去打個電話。”瑞薩拿起手機走出宿舍，撥通了家裏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媽媽：“瑞薩？怎麽了？”
    “媽，月霞在家嗎？”
    “在啊，一直在她房間擺棋呢，連晚飯都是端進去吃的。”媽媽的聲音透著無奈，“這孩子，一臨近比賽就這樣。”
    瑞薩笑了笑：“她一直這樣。對了，爸今晚回來嗎？”
    “說是加班，估計又要半夜了。”媽媽歎了口氣，“你妹妹這樣整天悶在屋裏，我有點擔心...”
    “沒事的，”瑞薩安慰道，“她隻是太專注了。我今晚會和她下棋，順便看看她狀態。”
    掛斷電話後，瑞薩在走廊站了一會兒。六月的晚風帶著微微的燥熱，遠處籃球場上還有人在打球，歡呼聲隱約傳來。
    這樣普通的夏夜，月霞卻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與世隔絕般地研究棋譜。
    她今年才初一啊。
    回到宿舍，小王和李誌已經湊在一起，對著電腦屏幕指指點點。
    “你們幹嘛呢？”瑞薩湊過去一看，差點吐血——這兩個家夥居然在瀏覽圍棋入門教程！
    “嘿嘿，”小王得意地晃了晃腦袋，“作為月霞粉絲後援會的創始成員，我們決定學習圍棋，這樣才能更好地支持她！”
    李誌推了推眼鏡，一臉嚴肅：“我正在研究星位布局的基本變化。”
    瑞薩扶額：“你們認真的？”
    “當然！”小王拍桌而起。
    “你們...”瑞薩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一方麵覺得這兩個家夥太誇張了，另一方麵又忍不住為月霞感到驕傲。
    “對了林哥，”小王突然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月霞有沒有男朋友啊？”
    瑞薩臉色一沉：“你想死？”
    “不是不是！”小王連忙擺手，“我就是好奇，像她這樣的天才少女，會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李誌冷靜地補充：“根據統計，頂尖棋手的戀愛年齡普遍較晚，大部分在二十歲以後才會考慮感情問題。”
    “你們夠了啊，”瑞薩瞪了他們一眼，“月霞才十三歲不到，別用你們肮髒的大學男生思維汙染她。”
    小王委屈地撇嘴：“我們就是關心嘛...”
    瑞薩打開電腦，登錄圍棋對弈平台。月霞已經在線了，頭像亮著，狀態顯示“等待對局”。
    他深吸一口氣，點擊“開始對局”。
    幾乎是瞬間，她就接受了邀請。聊天框跳出一條消息：「準備好了嗎？今天我會用新研究的布局。」
    瑞薩苦笑：「手下留情啊，小祖宗。」
    她沒有回複，直接落下了第一子——黑棋，右上角星位。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瑞薩經曆了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月霞的新布局詭異多變，他自以為穩健的應對在她眼裏全是漏洞。到中盤時，他的白棋已經被分割得七零八落，大龍奄奄一息。
    「認輸吧。」她發來消息。
    瑞薩盯著棋盤看了半天，確實找不到任何翻盤的可能，隻好點擊認輸按鈕。
    聊天框裏，月霞發來一串分析：「你在第34手就應該打入右邊，而不是保守地圍空。還有第78手的斷點太明顯了，我早就準備好了應對。」
    他無奈地回複：「在你眼裏，我的棋是不是全是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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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她毫不留情，「但比上周有進步。」
    這大概是她能給出的最高評價了。
    「對了，」瑞薩突然想起什麽，「小王和李誌說想去看你比賽。」
    聊天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但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回複：「隨便。」
    典型的月霞式回答——簡短、冷漠，對與棋無關的事情毫無興趣。
    「好吧，」瑞薩妥協了，「不過比賽那天我會在第一排。」
    「嗯。」她發來一個簡單的回應，但他能感覺到她情緒好了一點，「再來一局？」
    「不了不了，」瑞薩連忙拒絕，「你哥的心髒承受不了連續兩場屠殺。」
    「好吧。」她似乎有些失望，「那我去複盤棋賽了。」
    「別太晚睡。」瑞薩叮囑道。
    「知道了。」她頓了頓，又發來一條，「哥，謝謝陪我練習。」
    關掉電腦，瑞薩發現小王和李誌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湊在他身後，全程圍觀了他和月霞的對話。
    “月霞妹妹下棋時這麽冷酷的嗎？”小王瞪大眼睛，“跟平時完全不一樣啊！”
    李誌若有所思：“棋風如人，殺伐果斷，有大將之風。”
    瑞薩無奈地搖頭：“既然見識到了就別纏了。”
    “不，這更迷人了！”小王雙手捧心，“天才少女的反向傲嬌屬性！林哥，你妹妹是什麽寶藏啊！”
    瑞薩看著這兩個活寶，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月霞在他們麵前表現出的甜美形象，或許並非偽裝，而是一種...禮貌？就像她對待那些棋館裏搭訕的人一樣，保持距離，不失禮節，但絕不深入。
    唯獨對他，她會露出任性、固執甚至冷漠的一麵。
    是因為...他是她唯一真正親近的人嗎？
    這個念頭讓他心裏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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