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一計功成驕敵心,將欲取之必先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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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靜心齋的氣氛,壓抑得可怕。
    趙酒鬼一夜之間,仿佛又蒼老了十歲。
    他沒有去工坊,隻是一個人,枯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對著那套他視若生命的劈線工具,發呆。
    趙念端著早飯,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邊,怯生生地喊了一聲:“爹……”
    趙酒鬼緩緩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複雜得讓趙念心頭發顫。
    有悲傷,有失望,有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妥協。
    “妞妞啊。”趙酒鬼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爹這輩子,對不住你娘,也對不住你。”
    “讓你在外麵,吃了三十年的苦。”
    他伸出那雙布滿老繭,曾經能劈開世間最細絲線的手,輕輕撫摸著那把刻著“德芳”二字的劈線刀。
    “這把刀,跟了我一輩子。”
    “我以為,它是我的命。”
    “可現在我才明白,跟你們比起來,它……什麽都不是。”
    他抬起頭,看著女兒蒼白的臉,眼中,是痛徹心扉的抉擇。
    “爹答應你。”
    “從今天起,我這雙手,再也不碰這些東西了。”
    “我封針。”
    趙念的身子,猛地一顫,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她沒想到,會這麽順利。
    她以為,會有一場撕心裂肺的爭吵,甚至,會被父親趕出家門。
    她準備了無數套說辭,卻一句都還沒用上。
    “爹……”她的眼淚,又一次流了下來。
    這一次,淚水裏,除了恐懼,還多了一分,濃得化不開的愧疚。
    趙酒鬼仿佛沒有看到她的眼淚。
    他站起身,拿起那把劈線刀,走到院子中央那塊用來捶打布料的青石前。
    所有人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過來。
    蘇文清、張瞎子、錢瘸子,幾位老師傅,臉色凝重。
    秦武和李麻子,則是一臉的焦急。
    隻有葉凡,依舊站在屋簷下,神色平靜,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高振雲!”
    趙酒鬼突然仰天,發出了一聲悲憤的嘶吼。
    “你贏了!”
    說完,他高高舉起那把劈線刀,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朝著身前的青石,砸了下去!
    “鏘!”
    一聲清脆刺耳的金屬斷裂聲,響徹整個院子。
    那把陪伴了趙酒鬼大半輩子,凝聚了他所有心血和榮耀的劈線刀,應聲而斷。
    斷成了兩截。
    趙酒鬼看著那截斷刃,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癱倒在地,發出了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壓抑的嗚咽。
    趙念撲了過去,抱著父親,哭得肝腸寸斷。
    “爹!對不起!對不起……”
    “雪”字號的一代宗師,趙德芳,當眾毀刀封針。
    這個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不到半天,就傳到了高振雲的耳朵裏。
    特護病房裏,高振雲聽著手下阿四的匯報,發出了病態而瘋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啊!”
    他笑得牽動了傷口,引來一陣劇烈的咳嗽,但臉上的得意,卻絲毫不減。
    “葉凡!你不是能耐嗎?你不是會玩陽謀嗎?”
    “我倒要看看,你手下最頂尖的宗師,廢了一個,你的‘雪’字號,還怎麽造神!”
    他的眼中,閃爍著毒蛇般的凶光。
    “他以為,這就完了?做夢!”
    “阿四!”
    “老板。”阿四如同影子般,出現在病床前。
    “去告訴趙念。”高振雲的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讓她再加一把火。”
    “讓她去求葉凡,就說趙德芳思女心切,水土不服,要帶他回南方老家,頤養天年。”
    “我要讓他,不僅廢了手,還要讓他,滾出京城,滾出我的視線!”
    “我要讓葉凡,親手把他供著的‘神’,給送走!”
    “是。”阿四麵無表情地領命而去。
    高健在一旁,看著父親那扭曲的臉,心裏有些發毛。
    “爸,我們……我們這麽做,是不是太過了?萬一葉凡那邊……”
    “怕什麽!”高振雲厲聲喝道,“他現在就是一隻沒牙的老虎!他最鋒利的爪子,已經被我親手拔掉了!”
    “隻要趙德芳一走,蘇文清他們幾個老東西,必定心寒。一個團隊,最怕的就是離心離德!”
    “等著瞧吧,用不了多久,他那所謂的‘雪’字號,就會分崩離析!”
    高振雲的算盤,打得劈啪作響。
    他以為,自己已經扼住了葉凡的咽喉。
    他卻不知道,他每一步,都走在葉凡為他鋪好的,通往地獄的路上。
    靜心齋。
    趙念按照阿四的指示,找到了葉凡。
    她跪在葉凡麵前,哭著,哀求著,重複著那套早已準備好的說辭。
    “葉先生,求求您,大發慈悲,放我爹走吧。”
    “京城是他的傷心地,他在這裏,每天晚上都做噩夢。”
    “我想帶他回老家,讓他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輩子。”
    葉凡聽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無奈和惋惜。
    “罷了,罷了。”
    他伸手,將趙念扶了起來。
    “父女情深,人之常情。”
    “既然趙師傅心意已決,我再強留,就是不近人情了。”
    “你放心去準備吧。我這邊,會給趙師傅,準備一份最豐厚的程儀,保證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得到葉凡的允諾,趙念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她一走,李麻子就從屏風後麵鑽了出來,急得直跳腳。
    “葉哥!您……您怎麽就答應了?”
    “這不就著了高振雲那老狗的道了嗎?”
    葉凡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臉上,哪還有半分惋惜。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而銳利的鋒芒。
    “不讓他得意,他又怎麽會,放鬆警惕?”
    “不把他那條最忠心的狗,從他身邊引開,我們又怎麽有機會,去掏他的老窩?”
    葉凡看向李麻子,眼神裏是運籌帷幄的自信。
    “高振雲以為,他抓住了趙念的兒子,和她那個好賭的丈夫,就等於控製了一切。”
    “他太小看一個,當母親的決心了。”
    “去。”葉凡將一份地址,交到李麻子手裏。
    “這是阿四關押趙念丈夫的地方。”
    “把人,給我毫發無傷地,帶出來。”
    “然後,再把這個消息,‘不經意’地,透露給趙念。”
    李麻子接過地址,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葉凡的計劃。
    引蛇出洞!
    釜底抽薪!
    “明白!”李麻子興奮地一拍大腿,“我這就去辦!”
    葉凡又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秦武。
    “秦武,你帶上我們最好的人手,去一趟趙念的老家,那個小山村。”
    “我要你,把她的兒子,小石頭,也接出來。”
    “記住,不要驚動高家的人。我要讓他們以為,孩子,還在他們手裏。”
    秦武重重地點了點頭。
    “葉哥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葉凡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院子裏那塊青石上,斷掉的劈線刀。
    那把刀,當然是假的。
    是他連夜,找人仿製的。
    而真的那把,此刻,正靜靜地躺在趙酒鬼的枕頭下。
    等待著,重見天日的那一刻。
    “高振雲。”
    葉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你不是喜歡玩陰的嗎?”
    “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我倒要看看,當你所有的底牌,都被我掀翻的時候。”
    “你那張老臉,還能不能,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