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剪彩的“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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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油路全線貫通的那天,整個黑山屯比過年還要熱鬧。
    嶄新的黑色路麵,在清晨的陽光下泛著油潤的光澤,像一條溫順的黑龍,從村口一直盤臥到黑風口大橋的橋頭。
    路的兩旁,被村民們自發地插上了五顏六色的野花和紅布條,風一吹,獵獵作響。
    錢大海是被“請”來剪彩的。
    當他的伏爾加轎車平穩地行駛在嶄新的柏油路上,再也沒有了昔日的顛簸時,他的心裏卻沒有半分喜悅,反而像被無數隻螞蟻啃噬著,又疼又癢。
    這條路,每一寸,鋪的都是他錢大海的血和肉啊!
    車在村口的打穀場停下,錢大海一下車,就被眼前的陣仗嚇了一跳。全村老少都聚在這裏,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趙衛國扯著嗓子,指揮著幾個年輕人,把一條巨大的紅綢布,拉在了路中央。
    “錢局長!您可來了!我們全村人,都等著您這位大功臣,來剪這第一刀呢!”趙衛國滿臉紅光,熱情地迎了上來,不由分說地就把一個戴著大紅花的剪刀,塞進了錢大海的手裏。
    “大功臣”三個字,像三根鋼針,紮得錢大海心口生疼。他看著村民們那一雙雙淳樸又感激的眼睛,看著那條足以讓他心疼到昏厥的柏油路,臉上還要擠出無比欣慰和自豪的笑容。
    “鄉親們,言重了,言重了!”錢大海握著剪刀,手都在抖,“為人民服務,這是我們交通部門應盡的職責!看到黑山屯能有今天,看到大家能走上這麽好的路,我心裏……我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他說這話的時候,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跟在他身後的秘書小王,看著自家局長那副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心裏一陣同情,又一陣想笑,硬生生把臉憋成了豬肝色。
    “哢嚓!”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紅綢應聲而斷。
    “好!”
    “路通了!”
    震天的歡呼聲中,錢大海感覺自己不是剪斷了一條彩帶,而是剪斷了自己的仕途和錢途。他知道,從今天起,他錢大海的名字,就和黑山屯這條路,和葉凡這個煞星,徹底捆綁在了一起。他不僅是“功臣”,更是人質。
    剪彩儀式結束,全村又擺起了流水席。錢大海被奉為上賓,坐在了葉凡的身邊。趙衛國端著大碗的玉米酒,挨個敬過來,到了錢大海麵前,更是熱情得過分。
    “錢局長!我趙衛國這輩子沒佩服過幾個當官的,您算一個!說鋪路,就鋪路!沒有半點含糊!這杯酒,我敬您!我幹了,您隨意!”
    錢大海看著碗裏那渾濁的液體,聞著那股子嗆人的味道,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可他不敢不喝,隻能硬著頭皮,閉著眼灌了下去。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燒下去,嗆得他眼淚都流了出來,也不知是辣的,還是心疼的。
    酒過三巡,宴席的氣氛達到了高潮。葉凡卻悄悄拉著陳教授,走到了那座新建成的大橋上。
    “小葉,路通了,橋也通了,我這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陳教授扶著橋欄,看著遠處炊煙嫋嫋的村莊,感慨萬千。
    “陳教授,路通了,隻是第一步。”葉凡遞給他一支煙,“路是工具,不是目的。接下來,咱們該琢磨的,是怎麽用好這條路。”
    陳教授點了點頭,臉上的喜悅被一絲憂慮取代:“是啊。咱們那批蘋果樹苗,長勢很好,可要等到掛果賣錢,至少還要兩三年。這兩三年裏,村裏幾百口人要吃飯,這路,總不能空跑車吧?”
    這個問題,也是壓在葉凡心裏的石頭。黑山屯的底子太薄了,必須盡快找到一個能快速變現的產業,讓村民們看到實實在在的好處,把這股氣給續上。
    “我這幾天,一直在山裏轉悠。”葉凡吸了一口煙,目光望向遠處那片連綿的深山,“咱們黑山屯,什麽都缺,就是不缺山貨。”
    “山貨?”陳教授皺了皺眉,“蘑菇、木耳、山藥,這些東西,家家戶戶都采,可也就能換幾個油鹽錢,成不了大氣候。”
    “普通的山貨,自然不行。”葉凡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但如果,是隻有我們黑山屯才有,外麵想買都買不到的稀罕玩意兒呢?比如……野生天麻。”
    “野生天麻?!”陳教授大吃一驚,“那可是名貴的中藥材!可遇不可求啊!咱們這山裏有?”
    “有。”葉凡的語氣十分肯定,“不但有,而且還不少。隻是以前路不通,山又深,沒人敢往裏走。就算采到了,也運不出去。現在,不一樣了。”
    這當然不是他這幾天發現的,而是他前世的記憶。他清楚地記得,幾年後,一個南方的藥材商偶然來到這裏,發現了這片天麻寶庫,靠著它發了大財。而黑山屯的村民,卻因為不識貨,把那些價值千金的寶貝,當成普通的山藥,幾毛錢一斤就賣了。
    這一世,他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重演。
    陳教授是識貨的人,他激動得雙手都有些顫抖:“小葉,這……這要是真的,那咱們黑山屯,可就真的挖到金礦了!”
    “金礦,也得有工具才能挖。”葉凡掐滅了煙頭,“采藥需要人手和技術,這個我們可以慢慢組織培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有路,卻沒有車。”
    一句話,又把剛剛燃起的希望,澆上了一盆冷水。
    一輛解放卡車,在八十年代初,那是個天文數字。新的要一兩萬,舊的也得大幾千。黑山屯的啟動資金已經花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錢,連個車軲轆都買不起。
    陳教授的眉頭,又緊緊地鎖了起來。
    宴席散去,錢大海喝得酩酊大醉,被秘書小王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車上走。路過葉凡身邊時,他打著酒嗝,含糊不清地拍著葉凡的肩膀。
    “葉……葉先生……你……你放心……以後……以後這路……我包了!保養……維護……都……都算我的……”
    葉凡笑著扶住他,把他塞進了車裏,還細心地幫他關上了車門。
    “錢局長,慢走。以後,少不了還要麻煩您。”
    伏爾加轎車冒著一股黑煙,倉皇地逃離了黑山屯。
    趙衛國湊了過來,看著遠去的車燈,往地上啐了一口:“看他那熊樣!葉小子,你今天也太便宜他了,就該把他灌死在這兒!”
    葉凡笑了笑,沒說話。
    便宜他?怎麽可能。
    這條路,隻是拴住錢大海的第一根鏈子。他葉凡織的這張網,才剛剛開始收緊。
    “衛國叔。”
    “咋了?”
    “明天,你帶上李老四他們幾個,去一趟縣裏。”
    “去縣裏幹啥?找那胖子算賬?”趙衛國頓時來了精神。
    “不。”葉凡看著趙衛國,笑容變得有些高深莫測,“去縣廢品收購站。”
    “廢品站?”趙衛國徹底懵了,“去那地方幹啥?撿破爛啊?”
    “對,就是去撿破爛。”葉凡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夜色,看到了一個別人看不到的獵物,“我要你們,把廢品站裏,所有報廢的汽車零件,尤其是解放卡車的零件,不管好壞,能買的,都給我買回來。越多越好。”
    “買那堆廢鐵幹啥?咱又沒車。”趙衛國撓著頭,滿心不解。
    葉凡拍了拍他的肩膀,悠悠地說:“現在是沒有。不過,很快就有了。”
    他轉過身,看著那條在月光下靜靜流淌的柏油路,心裏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
    車,他要。
    而且,他要讓別人,心甘情願,甚至,是八抬大轎地給他送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