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濃鬱的氣息尚未散去，汗水、體溫、以及情動時分特有的甜膩依舊交織纏綿，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兩人籠罩其中。
    陽光已經爬升到了更高的角度，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毯上投下更加明亮銳利的光斑，幾乎有些刺眼。
    古靈鳴癱軟在淩亂的床鋪中央，意識如同漂泊在驚濤駭浪後終於回歸平靜海麵的小船。
    她的眼睛短暫地向上翻白，失去了焦距。
    嫣紅的嘴唇無意識地微微張開，一小節柔軟的舌尖探出唇邊，舔了下嘴邊。
    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隻有喉嚨裏溢出極其細微的、破碎的嗬嗬氣音。
    就這樣過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的幾分鍾，她那渙散的瞳孔才緩緩地、艱難地重新凝聚起一絲微光。
    劇烈的喘，息聲逐漸變得清晰可聞。
    她如同離水已久的魚重新回到水中，大口大口地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全身刺痛的肌肉。
    她艱難地仰起頭，濕漉漉的黑色長發黏在汗濕的額角和臉頰上。
    她看向依舊坐在床邊、姿態甚至稱得上有些悠閑的夢璃幽。
    那雙剛剛恢複清明的眼眸中，魚王的火焰並未熄滅，依舊在底層熊熊燃燒。
    跳躍著粉色的愛心光暈。
    但此刻，那欲望之上，卻勉強覆蓋了一層極其稀薄的、掙紮而出的清醒。
    “璃幽......”
    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如同被砂紙打磨過，帶著劇烈喘，息後的不穩。
    語氣複雜得難以形容。
    裏麵混雜著顯而易見的依賴眷戀，以及一絲......難以掩飾的、如同被拋下後的實落。
    “剛剛.........說的那些話.........重新定什麽的.........
    都隻是為了.........為了最後嗎？”
    夢璃幽靜靜地看著她，紅瞳深邃如同古井，將古靈鳴所有細微的情緒波動都盡收眼底。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伸出手。
    指尖溫柔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托起了古靈鳴那布滿細密汗珠、依舊滾燙的臉頰。
    迫使她的目光與自己對視。
    然後，她輕輕地、堅定地搖了搖頭。
    她微微傾身，對著古靈鳴緩緩吐出一口氣。
    那氣息帶著她特有的冷冽清香，卻又奇異地混合了一絲方才激烈運動後的微熱。
    如同冰與火的交織，拂過古靈鳴臉頰和耳廓。
    “不是哦，姐姐。”
    她的聲音放得極低，極緩，帶著一種能撫平焦躁的魔力，“從來都不是僅僅為了那一下。”
    她紅瞳中的光芒微微流轉，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在分析數據。
    “隻是.........我需要聽到姐姐真正清醒狀態下的意見。”
    她解釋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古靈鳴臉頰細膩的肌膚。
    “可剛才的姐姐.........眼睛裏、身體裏、每一個聲音裏.........都隻寫著‘魚王’兩個字。
    不管我當時提出什麽樣離譜的要求，說出什麽樣的話，想必.........姐姐都會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吧？”
    她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淡淡的無奈，卻又充滿了了然。
    “那樣的‘同意’，那樣的‘意見’.........又有什麽可信度呢？”
    她反問道，目光如同能穿透靈魂，“不過是被欲望驅使的本能反應罷了。
    我需要的是姐姐的‘思考’。”
    她頓了頓，托著古靈鳴臉頰的手微微用力。
    讓兩人靠得更近，鼻尖幾乎相抵。
    “所以............”
    她拉長了語調，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古靈鳴的心上。
    “讓我們暫時先忘記身體的感覺.........來好好地、認真地聊一聊吧。”
    她的另一隻手安撫性地、極其輕柔地摸挲著古靈鳴滾燙的臉頰。
    動作帶著憐惜，卻也帶著不容置疑的引導。
    “聊一聊.........究竟該怎麽處理.........一直在姐姐心底的，那份沉重的罪惡感。
    好嗎？”
    古靈鳴怔怔地聽著，夢璃幽的話語如同清涼的溪流，緩緩澆滅了她體內躁動的火焰，也讓那層稀薄的清醒逐漸變得厚重起來。
    是啊........那深埋心底的枷鎖，從未真正消失。
    她眼中的愛心光芒微微黯淡了一些，被一種更深沉的、複雜的情緒所取代。
    她緩緩地、幾乎是無聲地點了點頭，喉嚨有些發緊。
    “我......知道了。”
    她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和終於要麵對現實的沉重。
    說完，她像是需要一點空間來整理思緒，又像是某種無意識的舉動，慢慢地轉過身。
    手腳並用地在床上爬行了一小段距離，背對著夢璃幽。
    古靈鳴後背的肌膚上，交錯的紅痕還未褪去，泛著灼熱的溫度。
    細密的汗珠順著腰線滑落，在晨光裏泛著細碎的光。
    那片肌膚透著幾分狼狽，卻又奇異地裹著股鮮活的熱意，毫無保留地展在夢璃幽眼前。
    夢璃幽的目光自然落上去，落在那片紅得最明顯的區域。
    那裏還帶著之前觸碰過的軟，熱意仿佛能透過空氣傳過來。
    她的眼神深了些，辨不清情緒，隻緩緩抬起手，指尖帶著點剛從空氣中沾來的微涼，輕輕落在那片最紅的地方，極輕地揉了一下。
    “嗯！”
    古靈鳴的身體瞬間顫了顫，像被細弱的電流掃過，連搭在身側的手指都下意識蜷了蜷。
    她猛地回頭，藍瞳裏帶著點驚訝的晃，見夢璃幽隻是專注地看著指尖下的肌膚，沒有再動，才悄悄鬆了口氣。
    【璃幽真是........】
    她在心裏無奈地歎。
    剛才那麽重，現在隻是輕輕碰一下，那股又疼又＊的感覺還是清清楚楚的......】
    可念頭剛落，她又軟了下來，連耳尖都泛了紅＃
    【罷了，反正她喜歡，讓她摸也沒什麽。
    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麽好藏的？】
    她沒有躲，反而輕輕往後挪了挪，讓那片肌膚更貼近夢璃幽的指尖，連呼吸都放輕了些。
    接著，她慢慢轉過身，調整姿勢，跪坐在柔軟的床鋪上，脊背挺得筆直，像在做一件鄭重的事，連垂在身側的手都悄悄攥緊了衣料。
    並且，為了能讓夢璃幽更方便地揉到那裏。
    她甚至還刻意地將身體向前傾，腰部塌下，形成一個優美而順從的弧度。
    確保那受傷的部位沒有任何遮擋，完全暴露在對方的視線和觸手可及之處。
    做完這一切，她才抬起眼，看向夢璃幽，輕聲說道，
    語氣裏帶著一種全然的交付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乞求。
    “璃幽～可以.........開始了。”
    “嗯。”
    夢璃幽淡淡地應了一聲，收回了撫摸的手。
    她的目光並未落在那些誘人的痕跡上而是徑直抬起，深深地注視進古靈鳴那雙努力保持清醒卻依舊殘留著水光和愛意的眼眸。
    她的目光銳利而平靜，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和掩飾。
    房間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然後，夢璃幽開口了，聲音平穩而清晰，直接命中了核心：
    “姐姐心裏那份沉重的罪惡感.........
    其主要來源，是因為我前世的那次‘消失’，對嗎？”
    古靈鳴的身體僵硬了下。緩緩地、重重地點了點頭。
    喉嚨滾動，努力壓下突然湧上的酸澀。
    “嗯。”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
    “那時.........我離你......隻有幾步遠的距離......”
    她的目光變得有些空洞，仿佛陷入了那不願回憶的場景。
    “但是.........當時被好幾個難纏的人死死纏住，我隻能眼睜睜看著，卻沒法立刻衝到你身邊.........”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身下的床單，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連指尖都微微發顫，像是還能感受到當時的無力。
    “如果我那時候.........實力再強一點，反應再快一點，判斷再準一點就好了.........”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裏麵積滿了化不開的自責，每一個字都像浸了水的棉花，沉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明明.........明明有機會救下你的。
    可我最後隻能像個沒用的人一樣，看著你被葉楓那家夥放出的禁咒籠罩，一點點從我的視線裏消失.........”
    眼淚終於沒忍住，順著臉頰滑落，和鬢角的汗水混在一起，砸在床單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從那之後，我像失了魂一樣，拚了命地想變強，哪怕付出再多代價都願意。
    我還去摸索那些不常被使用的戰鬥技法，隻想著.........再也不能那麽無力了，絕對不能再讓類似的事發生.........”
    她的語氣漸漸急促，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又跌回了那段被黑暗裹著的日子。
    “可不管我變得多強，你終究是不在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聲音慢慢沉下去，像墜入了深潭，滿是化不開的絕望。
    “心裏的愧疚和罪惡感，不但沒減少，反而像野地裏的草一樣，瘋狂地長，到處蔓延。
    每天晚上一閉眼，夢裏全是你消失的畫麵，一遍又一遍，清晰得像昨天剛發生過，根本逃不掉.........”
    她抬起眼，眼眶通紅，滿是水汽的眼睛望著夢璃幽。
    裏麵翻湧著痛苦和迷茫，像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我試過好多辦法，用酒精麻痹自己，接一堆任務做到累暈過去，可都沒用，一點用都沒有。
    最後還是隻能眼睜睜看著，什麽都改變不了.........”
    她深吸一口氣，胸口微微起伏，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要把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傷疤揭開。
    “最開始夢到你的時候，因為夢裏也沒救下你，醒來後我實在沒法原諒自己，就忍不住用拳頭輕捶了自己的胸口，一下又一下，直到發疼才停下.........”
    她說著，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胸口，指尖輕輕蹭過衣料，仿佛那裏還殘留著當年的隱痛。
    “很七怪，那次之後，心裏的罪惡感好像真的輕了一點點。哪怕隻有一點點。
    可也就是那一點點，讓我像找到了一個錯的出口.........”
    “後來.........我就開始不自覺地用一些方式苛待自己。
    好像身體上的疼，真的能暫時蓋過心裏的疼，能讓那該死的罪惡感稍微鬆一點......”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尾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羞恥，頭也輕輕垂了下去。
    “可每次從夢裏驚醒，或者一個人待著的時候，那罪惡感又會湧上來，比之前更凶。我就一直陷在這樣的循環裏。
    用疼減輕一點罪惡，罪惡又漲回來，再去找新的疼，永遠看不到頭.........”
    她的話停在這裏，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肩膀微微垮下來，連呼吸都變得輕而淺。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慢慢說出最後一段：
    “直到後來，我和葉楓爆發了最終的大戰——我們兩敗俱傷，我也走到了瀕臨死亡的邊緣.........”
    她的眼神變得有些恍惚。
    “在意識快要徹底模糊的時候.........我好像......好像看見你了......你來接我了......穿著白色的裙子......對我笑......和以前一樣......”
    她的嘴角露出一絲虛幻而溫柔的弧度。
    “然後.........我就徹底暈過去了......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再醒來......”
    她抬起頭，目光重新聚焦，落在夢璃幽身上，帶著一種恍如隔世的茫然和難以置信，
    “就發現......自已......重生了。”
    夢璃幽點點頭。
    “那姐姐有想過其他方法消除罪惡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