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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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安室的門一推開,茉莉花香混著鐵鏽味就撲了過來。
    劉大爺掀開鋁製保溫桶,給我們每人倒了半杯涼茶,玻璃杯子上還沾著水痕,我接的時候手指碰到杯壁,涼得打了個哆嗦。
    "舊磚廠啊......"劉大爺坐在掉了皮的皮椅上,用保安帽扇著風,"我八年前剛調來這學校時,後山還能看見半截磚窯。
    後來城市擴張,那片地劃給開發區,磚廠就廢了,院牆都塌了一半。"他從褲兜摸出皺巴巴的地圖,用煙屁股在紙角戳了個洞,"你們紙條上寫的"三棵歪脖子槐",應該是磚廠門口那排樹。
    我上個月巡邏時繞過去看過,最東邊那棵樹杈上還掛著紅布,不知道誰係的。"
    蘇悅把紙條攤在桌上,手電筒的光掃過"子時三刻"四個小字:"那時間呢?
    今晚就是農曆十五,子時三刻......"她聲音突然發緊,我這才注意到她指尖還沾著管道裏的灰,在紙條上蹭出一道黑印。
    林宇的喉結動了動,他攥著書包帶的手背上暴起青筋:"要不......要不先給導員發個消息?
    萬一......"
    "發什麽?"劉大爺把茶杯重重一放,茶水濺在地圖上,"上回高三那姑娘失蹤,導員說她翹課去約會;前周實驗樓鬧紅鞋,保衛處查監控說攝像頭壞了。"他掏出懷表晃了晃,金屬表鏈在燈下泛冷光,"你們信我,這事兒拖不得。"
    我摸了摸口袋裏的照片,照片上的琥珀色眼睛在黑暗裏像兩粒火。
    那天在實驗樓管道裏撿到這張照片時,我就覺得那姑娘的眼神太熟悉——像極了上周晚自習後,我在走廊盡頭瞥見的那個影子。
    "我去。"我把照片拍在桌上,"上周三半夜,我在實驗樓聽見有人唱童謠。"蘇悅猛地抬頭,她睫毛上還沾著灰:"我也聽見了!
    "紅鞋兒尖,鐵門兒寬,拾個娃娃換酒錢......"是不是這個?"
    林宇的手電筒"啪"地掉在地上,光斑在牆上晃成亂碼:"我、我爸說過,那首童謠是......是以前磚廠的窯工哄孩子用的。"他蹲下去撿手電,聲音悶在桌子底下,"我奶活著時總說,磚窯裏燒過不該燒的東西......"
    敲門聲就是這時候響起來的。
    "篤、篤、篤",很輕,像羽毛掃過門板。
    劉大爺剛要起身,門就被推開了。
    月光從她背後湧進來,我看見湛瑤抱著一摞資料站在門口,發梢還沾著夜露,校服領口整整齊齊,連風都吹不亂她的劉海。
    "郭晨。"她直接走到我身邊,把資料拍在桌上,"舊磚廠一九九七年出過火災,燒死七個窯工。
    同年九月,我校高二3)班學生周小棠失蹤,最後目擊地點就在磚廠附近。"她翻開最上麵的檔案,泛黃的報紙複印件上印著"少女離奇失蹤,警方介入調查",照片裏的周小棠穿著藍白校服,眼睛也是琥珀色的。
    蘇悅倒抽一口冷氣,手指戳著照片:"和你口袋裏的......"
    "是同一張。"我喉嚨發緊。
    那天在管道裏,照片被水泡得發皺,但周小棠背後的鐵門,和我多次在夢裏看見的那扇門,紋路分毫不差。
    湛瑤從資料裏抽出一張衛星圖,激光筆紅點落在後山:"磚廠廢棄後被私人收購,三年前變更過產權,但登記信息是假的。"她抬頭看我們,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半小時前我查了學校監控,上周三午夜十二點,實驗樓304教室的蠟燭是被人特意擺成六芒星的——和磚廠火災現場遺留的符號一致。"
    劉大爺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走。"他抄起牆角的鐵棍,"現在就去。"
    後山路比想象中難走。
    林宇的手電筒總晃,湛瑤幹脆把自己的戰術手電遞給他:"照腳下,別往上看。"我這才發現她穿了雙馬丁靴,鞋跟踩在碎石上哢嗒作響,比我們都穩當。
    磚廠的院牆果然塌了半截,雜草從磚縫裏鑽出來,勾著我的褲腳。
    月光被雲層遮住時,我看見院門口三棵槐樹的影子纏在一起,最東邊那棵的樹杈上,紅布被風掀起一角,露出下麵斑駁的刻痕——是和實驗樓牆壁上一樣的符號。
    倉庫大門掛著把半人高的鎖,鎖身結著綠鏽,我用劉大爺給的撬棍別住鎖眼,手腕都震麻了,鎖紋絲不動。
    蘇悅掏出手機打光,我這才看清鎖上刻著歪歪扭扭的字:"進者留魂"。
    "要不......找消防?"林宇的聲音在抖,他手裏的戰術手電照向倉庫窗戶,玻璃上蒙著灰,隱約能看見裏麵堆著幾個油桶。
    笑聲就是這時候響起來的。
    像個孩子,又像個老太太,從四麵八方湧進耳朵裏。
    蘇悅尖叫一聲撲過來,指甲掐進我胳膊;林宇的手電掉在地上,光斑掃過倉庫門,我看見門縫裏滲出一線紅——不是光,是血,順著門縫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積成小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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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別動。"湛瑤的聲音像塊冰,她拽著蘇悅往後退半步,"劉叔,您護著小林。"
    倉庫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血腥味更濃了,混著燒紙的焦糊味。
    我摸出兜裏的照片,周小棠的眼睛在黑暗裏泛著琥珀色的光,和門縫裏滲出的紅光疊在一起。
    劉大爺的鐵棍在地上敲出脆響:"我在前頭。"他走進去兩步,又回頭,"小郭,你跟著。"
    我們魚貫而入。
    門在身後"轟"地關上,震得頭頂的灰塵簌簌往下掉。
    湛瑤的戰術手電照亮四周——空的,除了牆角堆著的幾個破麻袋,什麽都沒有。
    蘇悅顫抖著指向牆壁:"那、那是什麽?"
    我抬頭。
    青磚牆上,不知何時爬滿了暗紅色的符號。
    它們像活的,隨著呼吸明滅,湊近看能發現,那根本不是畫上去的——是血,混著某種黏糊糊的東西,在牆上洇出詭異的紋路。
    最中間那個符號我見過,在實驗樓304教室的蠟燭堆裏,在周小棠照片背後的鐵門紋路裏,此刻它正發出蜂鳴般的震顫,震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林宇突然幹嘔起來,他指著牆角的麻袋:"那、那裏麵......"
    湛瑤已經走過去,她蹲下來,用鐵棍挑開麻袋口。
    月光從破窗戶漏進來,我看見麻袋裏滾出個東西——是雙紅鞋,鞋尖沾著黑褐色的汙漬,鞋幫上繡的並蒂蓮已經褪了色,但針腳和實驗樓管道裏那灘紅布上的,一模一樣。
    牆上傳來"哢啦"一聲輕響。
    我們同時抬頭。
    那些血寫的符號突然亮得刺眼,像被點燃的導火索,從中間那個開始,順著牆麵蜿蜒遊走。
    我聽見蘇悅在我耳邊說:"郭晨,它們在......在拚字。"
    紅光裏,我看清了那些符號組成的句子。
    "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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