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被推開的瞬間，黴味像團濃霧撞進鼻腔。
    我下意識捂住口鼻，手電筒光束掃過門縫——門後不是倉庫，是向下延伸的水泥台階，台階表麵結著暗綠色的苔蘚，濕漉漉的像鋪了層滑膩的人皮。
    "這樓梯..."林宇的聲音發顫，手電筒光在台階上跳得厲害，"上周張主任說倉庫就兩層，怎麽會有地下室？"
    蘇悅用鐵棍戳了戳台階邊緣："說不定學校建的時候偷工減料，圖紙和實際不一樣。"她話音未落，腐臭味突然變濃，像是有人在底下潑了桶爛魚內髒。
    我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總覺得台階陰影裏有什麽東西在動。
    湛瑤摸了摸門框上的鏽跡："門軸是新油過的。"她指尖沾著淺黃的機油，"張主任說這裏堆舊桌椅，但舊倉庫不可能定期維護。"
    劉保安把強光手電調到最亮："我打頭。"他雖然這麽說，腳步卻比我們慢半拍——畢竟是快五十的人，剛才背林宇跑了半條走廊，此刻喘氣聲像破風箱。
    我們順著台階往下走，數到第十三級時，腳下突然空了。
    手電筒光束撞開黑暗，照出個足有半個籃球場大的暗室。
    牆壁是裸露的紅磚，掛著蛛網和黴斑；牆角堆著幾具鏽死的鐵架床，床板上粘著暗褐色的痕跡，湊近了能聞見血腥味；正中央立著座齊腰高的石質祭壇，祭壇上擺著本黑皮古書，封皮泛著幽藍的光，像有人往上麵塗了層磷粉。
    "那書！"蘇悅眼睛亮了，她攥著鐵棍就要衝過去，我趕緊拽住她後衣領。
    她回頭瞪我："鬆手啊郭晨，說不定這書裏寫著秘密！"
    "你沒看見祭壇周圍的符號？"我用手電筒照著祭壇邊緣——那些暗紅色的紋路和牆上血符一模一樣，"之前在美術教室，血符旁邊死了流浪貓；實驗樓的血符，第二天張老師摔斷了腿。
    這書要是這麽好拿，早被人拿走了。"
    蘇悅張了張嘴，突然倒抽口冷氣。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祭壇下方的磚縫裏，卡著半截帶指甲的手指，指甲蓋塗著粉色甲油，和上周失蹤的高二3）班陳小雨的美甲照片一模一樣。
    "哢。"
    暗室四角同時亮起紅燈。
    那是嵌在牆裏的老式壁燈，燈光紅得發黏，照得每個人臉上都像蒙了層血。
    我聽見細碎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湧來，轉頭時，手電筒光掃過牆角——那裏蹲著個黑影，它的脊椎反著長，頭顱幾乎貼到地麵，眼睛是兩個滲血的窟窿。
    "小心！"劉保安的強光手電砸過去，黑影被光照到的瞬間發出尖叫，皮膚像被潑了硫酸似的滋滋冒白煙。
    可下一秒，更多黑影從鐵架床後、祭壇底下鑽出來，它們有的少了半張臉，有的胳膊比腿還長，指甲刮過地麵的聲音像鋼針在耳膜上跳舞。
    "背靠背！"我把蘇悅拉到身後，抄起從倉庫順的鐵棍。
    林宇哆哆嗦嗦舉起撿來的碎磚，他手在抖，碎磚碴子簌簌往下掉："郭...郭晨，我、我砸哪？"
    "砸頭！"我話音未落，最近的黑影已經撲過來。
    它的指甲劃破我胳膊，火辣辣的疼，我咬著牙用鐵棍捅它喉嚨——那東西根本沒喉結，鐵棍直接戳進爛糟糟的肉裏，腐臭的液體濺了我一臉。
    蘇悅的鐵棍磕在另個黑影的肋骨上，金屬碰撞聲刺耳極了："這些東西是不是人變的？
    你看那衣服！"我瞥見黑影破洞裏露出的校服衣角，胸口校徽還沾著血——是上周說去倉庫找道具，之後就失蹤的話劇社成員。
    劉保安突然悶哼聲，他肩膀被抓出三道血口子，鮮血浸透了保安服。
    我想過去幫忙，可右邊又撲來兩個黑影，蘇悅的鐵棍被撞飛，她抄起祭壇邊的鐵燭台砸過去。
    林宇突然吼了聲，手裏的碎磚狠狠砸在離我最近的黑影頭上——那東西的頭顱像爛西瓜似的裂開，黑紅色的漿糊濺了林宇半張臉。
    他僵了兩秒，彎腰又撿了塊磚："郭晨！
    我、我還能砸！"
    "看祭壇！"湛瑤的聲音突然清晰。
    她不知什麽時候摸到了祭壇邊，正盯著那本黑皮書。
    書的封皮上浮現出金色紋路，每道紋路亮起時，黑影就像被抽了線的木偶似的更癲狂。"書在控製它們！"她喊，"剛才燈亮的時候，書的光閃了下，黑影才動的！"
    "那怎麽關掉它？"我踹開撲上來的黑影，鐵棍已經染成了暗紅色。
    "不知道！"湛瑤翻書的動作突然頓住，"但書裏夾著張照片——是張主任！"
    "轟！"
    牆上傳來悶響。
    我轉頭的瞬間，冷汗順著後頸往下淌——左右兩麵牆正在往中間擠，紅磚摩擦的聲音像怪獸磨牙，牆根的碎石被擠得亂飛。
    林宇被碎石砸中額頭，血順著眉毛往下流，他卻還舉著磚："牆...牆在動！"
    蘇悅抹了把臉上的血："這暗室是活的？"
    "不是活的。"湛瑤的手指抵著太陽穴，"可能是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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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壇的位置...和樓梯口、門的位置形成三角，擠壓的牆正好對著這個三角的中心。"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郭晨，書的光越來越強了！"
    我看過去，黑皮書的幽藍幾乎變成了刺目的白，封皮上的紋路像活了似的爬向書脊。
    黑影們的動作明顯變快，剛才還需要鐵棍捅幾下才會散架，現在被砸中後轉眼就能爬起來。
    劉保安的喘氣聲越來越粗，他捂著肩膀的手全是血，蘇悅的鐵棍上坑坑窪窪，林宇的磚已經碎成了渣，他正哆哆嗦嗦撿最後半塊。
    牆又擠近了半米。
    現在我們後背幾乎要貼上後麵的牆，左邊的牆離蘇悅隻有兩步遠，再擠過來...
    "郭晨！"湛瑤突然拽我胳膊，"書在翻頁！"
    我轉頭的瞬間，黑皮書的封皮"啪"地彈開，第一頁上用血寫著幾個大字：獻祭將成。
    牆的擠壓聲、黑影的尖叫、同伴的喘息在耳邊混成一片。
    我看著逐漸逼近的牆壁，看著越來越多的黑影從各個角落湧出來，看著那本在祭壇上瘋狂翻頁的書——突然明白過來，我們從來都不是探索者。
    我們是獵物。
    暗室的牆又發出一聲悶響，離蘇悅隻剩一步之遙。
    黑影們的指甲擦著我的後頸劃過，我聽見湛瑤在喊什麽，可聲音被牆的擠壓聲淹沒了。
    黑皮書的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我恍惚看見最後一頁上畫著五個蜷縮的人形，旁邊用血寫著：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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