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著潮濕的青石板往裏走，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來。
    地下室的空氣裏浮動著鐵鏽味，混著某種腐爛的甜腥，像被水泡了二十年的舊棉被突然掀開，黴味裹著血味直往鼻腔裏鑽。
    牆壁上的光斑不是普通的反光——我眯眼湊近看，那些幽藍的光竟是從磚縫裏滲出來的，像有人把碎掉的夜光表碾碎了，摻在水泥裏。
    "郭晨！"林宇突然拽我胳膊，他的手電筒光束在前方晃出一片黑影。
    我順著光看過去，原本空蕩的走廊盡頭不知何時多了七八個影子，沒有五官，沒有輪廓，就像有人用墨汁在牆上抹了團汙漬，卻能在地麵投出細長的影子。
    "退到我後麵。"我把湛瑤往身後帶了半步，水晶碎片還攥在手心，燙得皮膚發紅。
    之前在三樓教室，我們用三個人的血引動萬靈噬主的反噬時，這東西就開始發燙，現在熱度順著指縫往骨頭裏鑽，像塊燒紅的炭。
    黑影動了。
    最前麵那個"汙漬"突然拉長，像塊被風吹散的墨，下一秒就撲到了林宇麵前。
    林宇罵了句髒話，揮著從保安室順來的橡膠棍砸過去——棍子穿進黑影裏，帶起一陣冷風，那東西卻從他後腰冒出來，指甲一樣的尖刺刮過他校服。
    "嘶——"林宇倒抽冷氣，校服布料被撕開道口子，露出紅痕。
    吳警察衝上來，舉著配槍連開兩槍，子彈打在黑影上，卻像打進水裏，隻蕩開一圈漣漪。
    黑影非但沒散，反而又多出幾個，從牆角、從頭頂的管道陰影裏滲出來，把我們圍在中間。
    "它們怕光！"湛瑤突然喊。
    我這才注意到，她不知什麽時候摸出了實驗室的熒光棒，掰亮一根扔過去——最近的黑影像被燙到，"滋啦"一聲縮成一團。
    她又快速掰亮三根，分別塞給我、林宇和吳警察："集中光束照它們下腹部！
    我剛才數過，每個黑影的暗部都有個光斑，應該是實體所在！"
    周校長扶了扶眼鏡，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我這有應急用的防風火機，或許能幫忙。"老人的手在抖，但舉火機的姿勢很穩。
    我握緊熒光棒，光束對準最近的黑影。
    果然，在那團墨色最濃的地方，有個硬幣大小的光斑在跳動。
    我衝林宇使眼色，他立刻揮棍砸向光斑位置——這次沒穿透，棍子結結實實砸中了什麽東西，黑影發出類似指甲刮黑板的尖叫，碎成星星點點的黑霧。
    "對！
    就是這樣！"湛瑤的聲音裏帶著緊繃的興奮，她自己也掰亮兩根熒光棒，左右開弓照著兩側的黑影，"吳警官，您負責左邊那三個，周校長用火機燒右邊牆角的！
    林宇跟郭晨主攻中間！"
    我們像被按了快進鍵的提線木偶。
    我揮著熒光棒照準光斑，林宇的橡膠棍跟著砸；吳警察的槍托砸在另一個黑影的光斑上，金屬碰撞聲混著尖叫；周校長的火機燒到黑影時，黑霧裏飄出焦羽毛的味道。
    有那麽一瞬間，我看見其中一個黑影被打散後，地麵上落了片指甲蓋大小的青銅碎片——和王教授給我的掛墜材質一模一樣。
    當最後一個黑影被林宇一棍子砸散時，我們都癱在牆上喘氣。
    林宇扯了扯被刮破的校服，咧嘴笑："瑤瑤這腦子，不去當將軍可惜了。"湛瑤沒接話，她蹲在剛才黑影消散的地方，用鋼筆尖挑起那片青銅碎片，"和掛墜的紋路一樣。
    王教授說過，這是鎮靈陣的殘片。"她抬頭看我，"也就是說，這些黑影不是普通的髒東西，是被鎮靈陣困了太久，反噬出來的怨魂。"
    我摸出掛墜，它還在發燙，這次不是灼痛，而是像有根細針紮著掌心，指向走廊盡頭的磚牆。
    那裏原本是麵石牆，現在卻裂開條半人高的縫隙，露出裏麵黑黢黢的通道。
    "結構圖最後一行沒寫完。"我把之前塞進褲兜的圖紙掏出來，借著手電筒光，果然在邊角看到模糊的字跡："核心祭台之下，鎮著...鎮靈陣樞。"
    "陣樞？"吳警察擦了擦額角的汗，"我當警察這麽些年，見過鬼打牆，見過邪祟附人，可鎮靈陣這種東西..."
    "陣樞是陣眼。"湛瑤把青銅碎片收進證物袋，"如果萬靈噬主是邪術，那鎮靈陣就是用來鎮壓它的。
    現在邪術要反噬，陣樞肯定出了問題。"她指了指那道縫隙，"要解決根源，隻能進去。"
    通道比想象中窄，我貓著腰走在最前麵，掛墜的刺痛越來越清晰。
    牆壁上的磚摸起來黏糊糊的，像是塗了層濕滑的黏液，手電筒照上去，能看見上麵刻滿了歪歪扭扭的符文，有些已經被黏液泡得模糊。
    "小心腳下。"周校長突然拉住我胳膊，他的手指點了點地麵——青石板上有幾道細縫，像被刀劃出來的，縫裏滲著暗紅的液體，"這是引血槽。
    校園建在亂葬崗上時，這種槽是用來引活祭的血到陣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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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頭頂傳來"哢嗒"一聲。
    我抬頭，看見天花板上垂下幾根手腕粗的鐵鏈，鏈頭掛著鏽跡斑斑的鐵鉤。
    林宇用棍子捅了捅最近的鐵鉤，鉤子突然劇烈晃動，撞在牆上發出悶響。
    "別碰——"湛瑤的提醒晚了半拍。
    鐵鉤撞擊的位置裂開道縫，黑色的液體"嘩"地流下來，濺在林宇手背，立刻冒起青煙。
    他痛呼一聲甩手腕，我趕緊掏出水壺給他衝，那液體遇水反而更燙，在皮膚上燒出個硬幣大的傷口。
    "是屍油。"周校長的聲音發顫，"老輩人說過，鎮靈陣要鎮邪，得用屍油養牆，用活人的血喂陣。"他指了指通道深處，"前麵肯定還有更狠的。"
    我們走得更慢了。
    每一步都像踩在繃緊的弦上，生怕觸發什麽機關。
    掛墜的刺痛變成了灼燒，我甚至能看見它表麵浮起一層血霧，順著我的手指往胳膊上爬。
    "到了。"湛瑤突然說。
    她的手電筒照在前方牆上，那裏有塊凸起的青銅板，和掛墜的形狀一模一樣。
    我把掛墜按上去，隻聽"嗡"的一聲，青銅板陷進牆裏，露出後麵的空間——不大的石室中央，立著塊一人高的水晶，表麵爬滿蛛網似的裂紋，正發出暗紅色的光。
    "那就是神秘水晶？"林宇湊過去，手剛要碰，水晶突然劇烈震動，裂紋裏滲出黑血一樣的液體。
    我感覺後頸發涼，剛要喊"退後"，地麵突然傳來"哢嚓"一聲——
    青石板裂開道縫，一根半人高的尖刺"嗖"地彈出來，擦著林宇的耳朵紮進牆裏，金屬摩擦聲刺得人耳膜生疼。
    我們僵在原地，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黑暗中，傳來更清晰的"哢嚓"聲，像是有無數根尖刺正在地麵下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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