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終於完全敞開，腐臭混著甜膩的花香像實質般湧出來，我被這股味道嗆得咳嗽，眼淚直往眼眶裏鑽。
    抬頭的瞬間，後頸的寒毛根根炸開——
    那黑影哪是什麽"團"，分明是座移動的山。
    它沒有具體的五官，卻讓我無端覺得它正"看"著我，看進骨頭縫裏。
    它的"身體"由無數蠕動的黑絲組成，每根絲都泛著血鏽般的暗紅，最中央有個拳頭大的暗點，像隻閉合的眼睛。
    "後退。"湛瑤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她不知何時鬆開了我的手腕，正攥著手機手電筒往怪物方向照。
    那束白光掃過黑影的瞬間，我聽見類似玻璃碎裂的尖嘯，黑影的黑絲猛地縮了縮，暗點處裂開條細縫，漏出點腥紅的光。
    "光！"林宇突然喊了一嗓子。
    他剛才掉在地上的手電筒還亮著，光圈正好罩住黑影的下沿，那片黑絲正在融化似的翻卷，露出後麵灰白色的石牆——原來這怪物並非實體？
    吳警察的配槍"哢"地頂上膛，可他盯著槍口的眼神卻發顫："小郭，這玩意兒...子彈管用嗎？"
    周校長突然抓住我的胳膊，他的指甲幾乎掐進我肉裏："民國二十三年！
    校史裏說過，當年鎮壓過"蝕影"！
    那東西怕光，尤其是...尤其是帶人氣的光！"他喘著粗氣，"當年用的是學生的煤油燈，一百盞，燒得它魂飛魄散！"
    我摸向兜裏的掛墜，那東西從剛才開始就在發燙，此刻燙得我掌心發紅，像是要燒穿皮膚。
    這是我奶奶臨終前塞給我的，她說"遇到髒東西，它比香灰管用"。
    此刻掛墜表麵浮起淡金色紋路，像活過來的小蛇。
    "瑤瑤，手機給我。"我扯下校服外套，把手機裹在裏麵，隻留手電筒的光從領口漏出來。
    湛瑤立刻明白我的意思，快速調亮屏幕："這樣亮度夠嗎？"
    "林宇，你拿吳警官的手電。"我指向地上那支還亮著的手電筒，"照它肚子上的紅點。
    老吳，你用配槍嚇唬它，子彈打不穿就打光，製造動靜。
    周校長，您去水晶旁邊看看有沒有機關——那東西和藍光有關，說不定能增幅光線！"
    分配完任務的瞬間，黑影動了。
    它的黑絲突然暴長，像無數條鞭子抽過來。
    我側身翻滾避開，肩頭還是被抽中，火辣辣的疼，低頭一看，校服布料已經被腐蝕出個焦黑的洞。
    "郭晨！"湛瑤的尖叫混著玻璃碎裂聲。
    我抬頭看見她被黑絲纏住了腳踝，整個人被拖向怪物。
    那黑絲碰到她的瞬間，她的牛仔褲開始冒煙，皮膚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
    血液"轟"地衝上頭頂。
    我抄起裹著手機的校服衝過去，掛墜在掌心燙得幾乎要融化，我咬著牙把光懟向纏住她的黑絲。"滋——"的聲響裏，黑絲像被潑了硫酸般蜷縮，湛瑤趁機踢開最後一截，滾到我腳邊。
    "拿著。"我把發燙的校服塞給她，"照著它眼睛！"
    林宇和吳警察的動作比我更快。
    林宇舉著手電筒衝上來，強光精準地罩住黑影中央的紅點，那紅點裂開的縫隙突然張大，露出裏麵翻湧的膿血。
    吳警察的配槍"砰砰"響著，子彈打在黑影上像泥牛入海，卻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黑影的黑絲轉向他，他邊跑邊喊："小郭！
    這邊！"
    周校長的吼聲從水晶那邊傳來："晨子！
    水晶底座有刻痕！
    是八卦陣！"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水晶下方的石座上果然刻著模糊的卦象，每個卦位都嵌著顆米粒大的藍寶石，此刻正隨著黑影的動作明滅。
    "瑤瑤，用手機照卦象！"我拽著湛瑤衝向水晶，"老周，您記不記得八卦對應的方位？"
    "乾西北！
    坎正北！
    艮東北！
    震正東！
    巽東南！
    離正南！
    坤西南！
    兌正西！"周校長的聲音帶著顫音，卻異常清晰，"離位屬火，主光明！"
    湛瑤的手機光準確地打在離位的藍寶石上，那顆寶石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像顆小太陽。
    黑影發出刺耳的尖叫，黑絲瘋狂揮舞，卻再不敢靠近水晶三步之內。
    我摸出掛墜，發現它不知何時已變得通透，裏麵流轉著和水晶一樣的幽藍，卻多了層暖金色。
    "林宇！
    照紅點！
    老吳！
    往紅點打！"我舉著掛墜衝向黑影，此刻它的黑絲已經萎縮了大半，露出底下黏糊糊的灰黑色軀體，"這東西的核心就是那個紅點！"
    林宇的手電筒光像把刀，死死釘在紅點上。
    吳警察的子彈終於有了效果——雖然打不穿軀體，卻能讓紅點周圍的皮肉翻卷。
    我感覺掛墜在掌心跳動，頻率和心跳完全同步，當我離紅點還有三步時，它突然發出"嗡"的輕鳴，一道金光從裏麵射出來，精準地刺進紅點。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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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聲慘叫不像是從喉嚨裏發出來的，倒像是直接在腦子裏炸響。
    黑影的軀體開始劇烈顫抖，黑絲成把成把地脫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骸骨——那是具人的骨架，肋骨間還掛著腐爛的布條，左胸處插著把生了鏽的匕首，刀柄上刻著"陳"字。
    陳雨薇！
    我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失蹤的學妹，她出事那天，書包裏撒出來的香包就是這種甜膩的花香。
    此刻那骨架的指骨突然動了，指向我腳邊的掛墜，喉嚨裏發出含混的"救...我..."
    "晨子！"湛瑤的尖叫讓我猛地回神。
    黑影的軀體正在崩潰，可那些脫落的黑絲沒有消失，反而聚成一團黑霧，像團活物般在石室裏翻滾。
    我聞到更濃的腐臭味，黑霧飄過林宇的手背，他立刻慘叫著捂住胳膊——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
    吳警察掏出噴霧式滅火器衝上去，白色的粉末暫時逼退黑霧，可周校長突然喊："沒用！
    這是蝕影的怨氣！
    得用...得用..."
    他的話被黑霧打斷。
    那團黑霧突然拔高，像朵烏雲般罩住整個石室，我眼前瞬間漆黑，隻聽見湛瑤的呼吸聲就在耳邊。
    有冰涼的東西爬上我的後頸，比冬天的冰水還冷，順著脊椎往腦子裏鑽，我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還有黑霧裏若有若無的笑聲："別急...慢慢來..."
    "郭晨！
    抓住我！"湛瑤的手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往水晶那邊退！
    快！"
    我們跌跌撞撞地往回跑，黑霧追在身後，擦過腳踝時，我感覺褲腳像是被火燎了般發燙。
    等背貼上水晶的瞬間，幽藍的光突然大盛，黑霧在離我們半米的地方停住，發出嘶嘶的聲響，像被燙到的蛇。
    可這隻是暫時的。
    黑霧開始擴散，順著石門的縫隙往通道裏湧，我聽見遠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是實驗室的窗戶？
    還是教學樓的吊燈？
    林宇的手電筒突然滅了。
    吳警察的喘息聲越來越重。
    周校長在咳嗽，我看不見他的臉，但能聽見他衣服摩擦的聲音，像是在摸索什麽。
    黑霧漫過我的腳背，我打了個寒顫，那冷意不隻是皮膚的，更像是從骨頭縫裏往外冒。
    湛瑤的手在發抖，可她的聲音還是穩的："晨子，掛墜還燙嗎？"
    我摸向掌心，掛墜的溫度已經降了，可表麵的金色紋路還在流動，像在積蓄力量。
    黑霧裏傳來細碎的聲響，像是無數指甲在刮牆，又像是有人在耳邊說悄悄話。
    "要來了。"
    這是我最後一個清醒的念頭。
    黑霧漫過頭頂的瞬間，眼前徹底黑了，隻有掛墜的光還亮著，像顆小太陽，在黑暗裏明明滅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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