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的震動越來越劇烈，我能感覺到腳底的碎石正順著裂縫往地底下滑，像有無數隻無形的手在拖拽著大地。
    林宇的鋼管在掌心磨出了紅印子，吳警察的槍托抵著肩窩，周校長的鑰匙串在指縫間勒出青白的痕跡——我們像一串被命運攥緊的念珠，懸在怪物的獠牙前。
    "不能等它攢夠能量。"我的聲音被震得發顫，喉嚨裏像是塞了團燒紅的炭。
    上回在實驗樓，那東西就是這麽吸光了三個保安的生氣，他們的屍體最後隻剩層皺巴巴的人皮，貼在牆上像被抽幹的蟬蛻。
    湛瑤的指尖突然掐住我手腕，她的指甲幾乎要陷進肉裏，可眼神卻亮得驚人："看它肚子！"我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藍光漩渦裏的輪廓逐漸清晰——那東西有七根節狀的觸須，每根都裹著黏滑的鱗片，而在觸須交疊的中心，有塊淡青色的凸起，正隨著震動頻率明滅。"上次它吐息的時候，這裏的光紋是順時針轉的，現在在逆時針。"她的語速快得像機關槍，"能量逆流！
    這時候打進去，說不定能炸穿它的核心！"
    林宇的鋼管在地上敲出火星："那還等什麽？
    老子先給它腦袋來一下！"
    吳警察扯住他後領："別急。"他拇指蹭過槍柄上的凹痕，那是上個月追捕毒販時被匕首劃的，"我打它右邊第三根觸須，那地方上次中槍後縮得最慢。
    老周，你去鍾樓後麵的工具房，我記得有罐工業酒精——"
    周校長已經在翻口袋，鑰匙串丁零當啷："不用，我車裏有防暴噴霧！
    上個月教育局來檢查安全設施，我讓後勤多備了幾罐！"他指了指二十米外的停車棚，銀色轎車的輪廓在扭曲的空間裏忽明忽暗，"噴霧裏加了辣椒素和乙醚，能讓那東西遲緩三秒！"
    "三秒夠了。"湛瑤攥緊我手裏的銅指針——這是我們從校史室偷出來的老物件，據說民國時的鍾樓指針，沾過抗日烈士的血。
    她掌心的汗把銅鏽都蹭開了，露出底下暗紅的紋路，"我需要兩秒鎖定弱點，一秒刺進去。"
    我深吸一口氣，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鐵鏽味——那是地縫裏滲出的血，混著怪物身上的腥氣。"我引它注意力。"我說，"它上次追我追了三條走廊，應該還記得我這張臉。"
    林宇突然拍了拍我後背，鋼管磕得我肩胛骨生疼："要是老子折了，記得把我藏在籃球架下的情書燒給我。"他咧嘴笑的時候，我看見他後槽牙上沾著血——剛才咬得太用力，把嘴唇咬破了。
    吳警察的槍保險"哢嗒"一聲打開："數到三，一起動。"
    "一——"
    "二——"
    "三！"
    我像顆被彈弓射出去的石子，朝著怪物衝過去。
    風灌進喉嚨，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地麵的轟鳴。
    那東西的觸須突然繃直，最前端的鱗片裂開，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倒刺，像把打開的骨傘。
    它發出的悶響變成了尖嘯，震得我耳膜生疼，眼角滲出溫熱的液體——是血。
    "這邊！
    傻逼！"我扯開嗓子喊，抄起腳邊的半塊磚砸過去。
    磚塊砸在觸須上，濺起墨綠色的黏液，那東西的觸須猛地抽向我，帶起的風把我掀得踉蹌。
    "左邊！"林宇的吼聲從側方炸響。
    他的鋼管掄出殘影，結結實實地砸在怪物右邊第三根觸須關節處，金屬碰撞的脆響裏混著骨頭斷裂的悶響。
    那東西的觸須頓了頓，我趁機滾進花壇，膝蓋撞在大理石邊沿上，疼得眼前發黑。
    吳警察的槍響了，"砰！
    砰！
    砰！"三發子彈分別打在觸須根部，淡綠色的血珠濺在他警服上，像朵猙獰的花。
    怪物的觸須開始亂舞，有兩根掃過停車棚，鐵皮頂棚被撕成碎片，周校長的銀色轎車"哐當"一聲翻倒，防爆噴霧罐滾出來，在地上彈了兩下，停在湛瑤腳邊。
    "晨！"湛瑤的聲音穿透混亂，我抬頭看見她半蹲著，銅指針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怪物的腹部凸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淡青色的光紋已經轉成了逆時針，像個倒懸的旋渦。
    她的指尖抵在凸起上方十厘米處，那是剛才用鞋底在地上畫的標記——精確到厘米的攻擊路線。
    我抄起塊碎磚砸向怪物眼睛的位置——其實那東西沒有眼睛，灰白的眼珠都在裂縫裏，但它顯然被激怒了，所有觸須突然收縮，像根被拉緊的彈簧，下一秒就要把我們碾成肉泥。
    "就是現在！"湛瑤尖叫。
    她攥著銅指針躍起，防暴噴霧在她另一隻手裏噴出白霧。
    我看見銅指針的尖端已經碰到了那團淡青色的光，可就在這時——
    空氣突然像被揉皺的紙。
    我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怪物的觸須變成了重疊的重影，湛瑤的身影被拉長，像塊被丟進水裏的布。
    有什麽東西攥住我的腳踝，像是無形的手，扯得我整個人往左邊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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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宇的鋼管"當啷"掉在地上，他捂著耳朵蹲下，鮮血從指縫裏流出來："我的耳朵！
    我的耳朵聽不見了！"
    吳警察的槍走火了，子彈擦著我的頭皮飛過，在牆上撞出個焦黑的洞。
    周校長撲向滾遠的防爆噴霧罐，可他的手剛碰到罐子，那東西突然像被磁鐵吸住似的，"嗖"地飛向天空，消失在扭曲的雲層裏。
    最可怕的是那怪物。
    它的觸須不再亂舞，反而靜止在半空，淡青色的光紋以詭異的頻率閃爍，像是在回應某種我們聽不見的召喚。
    裂縫裏的灰白眼睛突然全部轉向鍾樓，我順著它們的視線望過去——
    鍾樓的影子正在變淡。
    剛才還像道鐵幕般覆蓋裂縫的影子，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尖頂的投影從我們腳邊退開，露出底下更深的裂縫。
    那些灰白的眼睛開始往上爬，最前麵的那隻已經露出了半張臉——沒有鼻子，沒有嘴唇，隻有咧到耳根的嘴，裏麵長滿了針狀的牙齒。
    湛瑤的銅指針"啪"地掉在地上。
    她捂著太陽穴，指縫裏滲出血："空間...空間亂了。"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時間線...在重疊。"
    我想去扶她，可剛邁出一步，地麵突然裂開條新的縫隙，藍光照在我臉上，我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和鍾樓的影子纏在一起，像兩條絞索。
    林宇撿起鋼管，可他的手在抖，這次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像被什麽力量攥住了手腕。
    吳警察重新上膛，槍口卻不受控製地往下垂。
    周校長盯著翻倒的轎車，車玻璃上倒映著他驚恐的臉——他的鬢角，不知道什麽時候全白了。
    那怪物的腹部凸起突然爆出刺目的藍光，我聽見湛瑤在喊什麽，可聲音像被揉碎了的紙片。
    裂縫裏的灰白眼睛爬得更快了，最前麵的那隻已經爬出地麵，它的手碰到了我的鞋尖，冰冷的觸感像塊泡在冰水裏的石頭。
    我彎腰去撿銅指針，指尖剛碰到它，突然有陣風從背後吹來。
    那風裏有股熟悉的味道，是校史室裏老木頭的香氣，混著點鐵鏽味——和銅指針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我回頭，看見鍾樓的影子徹底消失了，尖頂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而在尖頂的位置，原本應該掛著的銅鍾，此刻正緩緩轉動。
    "當——"
    鍾聲響起的瞬間，所有的扭曲都停了。
    但我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因為在那聲鍾響裏，我聽見了另一種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聲音重疊在一起，模糊不清，卻又清晰得可怕。
    "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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