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自己的肋骨發出細不可聞的碎裂聲。
    黑暗像團活物，正從四麵八方往中間擠。
    後背的石壁早被壓得凹陷，我整個人幾乎貼在湛瑤身上，她的指甲還卡在牆縫裏，指節白得透明，發梢沾著我的血——不知道是林宇的還是誰的。
    林宇的呼吸就在我耳邊，一下比一下弱，像風裏飄著的灰燼，隨時要滅。
    脖子上那東西越勒越緊，我抬手去抓，摸到一片滑膩的黏液，像泡發的水蛭。
    張老師的笑聲穿透擠壓的空氣，帶著點扭曲的顫音："郭晨，你不是挺能跑嗎？
    現在知道什麽叫甕中捉鱉了？"
    我想罵他，可胸腔裏的空氣隻剩個核桃大，一張嘴就嗆得咳嗽，血腥味瞬間漫過喉嚨。
    湛瑤突然攥緊我的手腕，她的手燙得驚人，在我掌心寫了個"藍"字。
    牆縫裏那點藍光還在忽明忽暗，比剛才更弱了，像有人捏著根快燃盡的火柴。
    "撐住。"她的聲音細得像絲線，"那是...空間錨點。"
    我盯著那點藍，感覺意識正從指縫裏往外漏。
    黑暗壓得人眼球發漲，眼前開始冒金星，張老師的臉在金星裏忽隱忽現，嘴角咧到耳根。
    他的法器還嵌在牆上，剛才被林宇砸飛的青銅羅盤，此刻正滲出黑霧，像條吐信的蛇。
    "要坍縮了。"鄭神秘人的聲音突然炸在耳邊。
    我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他的聲音離得這麽近，"你們三個，抓住彼此。"
    我想抬頭找他，可脖子被勒得轉不動。
    下一秒，有滾燙的東西撞在我後頸，像塊燒紅的烙鐵。
    黑暗突然晃了晃，像塊被石子砸中的水麵。
    那點藍光"唰"地亮起來，刺得人睜不開眼。
    "退！"鄭神秘人低喝。
    有什麽東西破風而來。
    我看見一道金光從頭頂掠過，精準地釘在張老師的羅盤上——是支青銅短箭，箭尾刻著歪歪扭扭的符文。
    羅盤發出刺耳的尖嘯，黑霧"滋啦"一聲被燒出個洞。
    黑暗的壓迫感猛地鬆了鬆，我猛地吸進一口空氣，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鄭...先生？"湛瑤喘著氣抬頭。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牆角站著個穿灰布衫的男人，頭發有點長，額前碎發沾著汗，可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淬了火的刀。
    他手裏捏著三張符紙，每張都泛著淡金色的光，正一張接一張拍在牆上。
    每拍一張，黑暗就往後縮一截，露出被壓變形的走廊原樣——牆皮剝落，地麵裂著縫，天花板上的黴斑還在往下滴水。
    "張老師，你這陰煞陣練了十年吧？"鄭神秘人扯了扯嘴角，"可惜心術不正，陣眼都黑了。"
    張老師的臉瞬間慘白。
    他猛地撲向自己的羅盤，可剛跑兩步就被一道金光攔住，像撞在玻璃上似的彈回來。"你...你怎麽會破我的陣？"他聲音發顫，剛才的囂張全沒了。
    "我不僅會破，還會讓你連渣都剩不下。"鄭神秘人抬手，最後一張符"啪"地貼在羅盤中心。
    羅盤突然炸開，青銅碎片濺得滿地都是，黑霧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轉眼散了個幹淨。
    脖子上的黏膩感"刷"地消失了。
    我踉蹌著扶住牆，湛瑤立刻去摸林宇的脈搏——他暈過去了，額角的傷口還在滲血，但呼吸總算勻了。
    "謝謝..."我喉嚨發緊，"剛才要不是你..."
    "先顧好你們自己。"鄭神秘人沒看我，眼睛緊盯著張老師。
    那家夥正縮在牆角，手在褲兜裏亂摸，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想跑？"鄭神秘人冷笑，"你以為這陣破了，你就能回老巢？"
    張老師突然尖叫一聲，從兜裏掏出把黑沉沉的匕首，刀尖上掛著墨綠色的黏液。"去死！"他像瘋了似的衝過來，匕首直戳湛瑤的後背。
    我想撲過去，可腿軟得像棉花，隻能喊："小心！"
    一道影子先我一步衝了出去。
    是林宇。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捂著肋下的傷口，整個人像道失控的炮彈，撞在張老師腰上。
    兩人滾在地上，匕首"當啷"掉在我腳邊。
    林宇壓在張老師身上，拳頭像雨點似的往下落："讓你傷瑤姐！
    讓你害晨哥！"
    張老師被打得鼻血橫流，還在拚命掙紮："你們死定了！
    那東西不會放過你們的！
    它會把你們的骨頭...啊！"
    林宇的膝蓋頂在他後背上，張老師的話戛然而止。
    鄭神秘人走過去，蹲下來扯住張老師的衣領："你說的"那東西"，是通道盡頭的？"
    張老師突然笑了，血沫子濺在鄭神秘人臉上："你以為破了個陣就贏了？
    它早就在你們身上下了標記...等天黑..."
    "閉嘴。"鄭神秘人反手給了他一巴掌，動作幹淨利落，"先把他捆了。"
    我撿起旁邊的電線，和湛瑤一起把張老師捆了個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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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宇坐在地上直喘氣，襯衫前襟全被血浸透了，可他還衝我笑："晨哥，我沒給咱丟臉吧？"
    "沒。"我蹲下來拍他肩膀，喉嚨發澀，"你是最猛的。"
    鄭神秘人突然抬頭看向走廊盡頭。
    那裏黑黢黢的，什麽都看不見，可我莫名打了個寒顫，像有雙眼睛正隔著黑暗盯著我們。
    "走。"他彎腰撿起那把黑匕首，"這裏不安全。"
    "那...那東西到底是什麽？"湛瑤扶著林宇站起來，聲音發緊。
    鄭神秘人沒說話，盯著匕首上的黏液看了會兒，突然把它扔進旁邊的消防栓裏。"暫時安全了。"他說，"但記住，天黑前必須離開學校。"
    我們扶著林宇往樓梯口走。
    快到轉角時，我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走廊盡頭的黑暗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動了動，像團被風吹散的烏雲。
    等我再仔細看，又什麽都沒有了。
    鄭神秘人突然放慢腳步，低聲說："聽見了嗎？"
    我豎起耳朵。
    遠處傳來悶悶的吼聲，像野獸在喉嚨裏滾動，帶著股說不出的腥氣。
    "那是..."我心跳漏了一拍。
    "快走。"鄭神秘人推著我後背，"別回頭。"
    我們幾乎是跑著衝下樓梯的。
    陽光從教學樓大門照進來，晃得人睜不開眼。
    可我知道，這陽光撐不了多久。
    張老師說的"那東西"還在黑暗裏，它下了標記，就絕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林宇在門口蹲下，捂著傷口直抽冷氣。
    湛瑤翻出隨身帶的消毒棉給他處理，血浸透了好幾塊紗布。
    鄭神秘人站在台階上，望著陰雲密布的天空，輕聲說："今晚...有大雨。"
    我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昏迷前他說的那句話："坍縮速度比預計的快。"
    他到底知道多少？
    那通道盡頭的"東西"，和這所學校二十年的失蹤案，到底有什麽關聯？
    更重要的是——
    我們，真的能活到天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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