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浸透了水的棉被，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的後頸貼著倉庫冰冷的磚牆，紫外線燈的幽藍光束在張老師後頸那三個青黑色大字上跳動——"七人鎖"，筆畫邊緣還泛著腐肉的膿水，看得人胃裏直翻湧。
    鐵鏈聲已經近在咫尺，這次不是單條，是成百上千條鐵鏈互相絞纏的聲響，混著潮濕的腥氣從倉庫角落的通風口鑽進來。
    林宇的防狼噴霧剛噴完第二罐，張老師的臉在藍光裏忽明忽暗，他咧著嘴，半塊肋骨在掌心滲出黑血，那血珠掉在地上，滋滋腐蝕出焦黑的小洞。
    "晨哥！"湛瑤的手還攥著我衣角，她另一隻手舉著手機，屏幕亮著，是之前在檔案室拍的老照片——1972年的校工合影，七個人，其中一個人的後頸，隱約能看見同樣的青黑印記。"七人鎖是咒印，他們當年替祭......"
    "轟！"
    通風口的鐵柵欄突然被撞出個窟窿，一條裹滿爛布的手臂從裏麵伸出來，指甲足有半尺長，尖端掛著凝固的血痂。
    我抄起鋼管砸過去，金屬撞擊骨頭的悶響裏，那手臂竟生生折斷，掉在地上還在抽搐，指節像活物似的往林宇腳邊爬。
    "守住門！"我吼了一嗓子，把紫外線燈塞給吳警察——他是片警，雖然沒配槍，但警棍耍得虎虎生風，"照住張老師後頸的字，別讓那玩意兒閉合！"
    林宇抄起消防斧砍向爬過來的斷手，斧刃嵌進指骨的瞬間，斷手突然暴長，纏住他的手腕。
    他疼得悶哼，另一隻手抓起桌上的酒精噴霧就噴，火折子"噌"地竄起來，斷手在火裏蜷成黑炭，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晨哥！"湛瑤拽了拽我，她的手機屏幕上跳出黑客高手發來的消息——倉庫地下三層的防空洞結構圖，標注著"七棺陣"的位置。"剛才張老師的骨頭，和校史室骨架的骨縫吻合，他們在湊七具祭品的骨頭。"她的聲音冷靜得像手術刀，"鐵鏈聲是引魂鎖，要鎖的是活人的魂。
    但引魂鎖怕活人氣，我們人多，他們得先分散我們。"
    我突然反應過來——剛才那斷手攻擊林宇，張老師卻一直盯著湛瑤懷裏的本子。
    那本子裏夾著我們收集的所有線索：老照片、骨片檢測報告、校史室監控裏拍到的鬼影。"他們要毀證據。"我抹了把臉上的汗，"聲東擊西！
    老吳、小林正麵扛，我帶小周黑客）繞後，去通風口截斷鐵鏈源！"
    吳警察的警棍已經和張老師的肋骨撞出火星，他吼了聲"明白"，反手用警棍挑開張老師的攻擊，那根肋骨"當啷"掉在地上，滾到我腳邊。
    我彎腰撿起來，骨頭表麵刻著極小的篆字——"戊申年七月十五，替死"。
    "走！"我拽著小周貓腰往倉庫西側的雜物堆跑。
    這裏堆著幾箱過期的實驗器材，我用鋼管撬開最上麵的木箱，裏麵竟是半具生鏽的鐵鏈，鏈環上全是齒痕。
    小周蹲下來，手指在手機上快速翻飛："通風口連接著地下排水道，熱源顯示有三個移動點。"他抬頭時，眼鏡片上泛著幽藍的光，"他們怕紫外線，我手機能調紫外光譜！"
    鐵鏈聲突然拔高，像無數根鋼針紮進耳膜。
    我聽見林宇喊了句"小心"，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
    轉頭看，張老師不知何時多了條鐵鏈纏在腰間，正拖著林宇往通風口拽。
    吳警察的警棍卡住鐵鏈，可那鐵鏈越掙越緊，金屬摩擦迸出的火星裏，我看見張老師的眼眶滲出黑血，瞳孔縮成針尖大的一點。
    "湛瑤！"我吼她的名字，她立刻會意，從兜裏摸出包鹽——之前在圖書館查到的，邪物怕鹽。
    她抓著鹽袋衝過去，往張老師腳邊撒出個半圓，黑血碰到鹽粒滋滋冒煙，張老師的動作頓了頓。
    就是現在！
    我和小周貓著腰衝到通風口旁的貨架後，小周的手機屏幕亮起幽藍的光，照著牆根的鐵鏈。
    那些鐵鏈本來還在往倉庫裏鑽，被藍光一照，突然劇烈震顫，像被燙到的蛇，"唰"地縮回通風口。
    "找到了！"小周指著鐵鏈根部，那裏拴著個銅鈴，鈴身上刻滿我看不懂的符文，"這是鎖魂鈴，鐵鏈是從鈴裏伸出來的！"
    我抄起鋼管砸向銅鈴，第一下沒砸準，鋼管磕在牆上，火星濺到我手背。
    第二下用了全力，"當"的一聲，銅鈴裂了道縫，鐵鏈瞬間軟塌塌垂下來，像被抽了筋的蛇。
    通風口裏傳來尖嘯，混著張老師的慘叫——吳警察趁機用警棍敲中他後頸的"七人鎖"，那三個字突然炸開，黑血濺了滿牆。
    倉庫的應急燈"啪"地亮了。
    張老師癱在地上，渾身發抖，後頸的皮膚重新變得正常，隻是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魂。
    林宇捂著被鐵鏈勒紅的手腕爬起來，從兜裏摸出包濕巾遞給我："晨哥，你手破了。"
    我這才發現手背被火星燙出幾個泡，接過濕巾時，瞥見湛瑤蹲在張老師旁邊，從他兜裏摸出個小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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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皮是老牛皮的，翻開第一頁，上麵用紅筆寫著"七人祭，戊申年斷，今補全"。
    "戊申年是1968年。"湛瑤翻到後麵，紙頁上貼著七張老照片，正是校史室那具骨架的七塊肋骨對應的人，"當年他們可能是替死鬼，現在有人要重新啟動祭祀。"她抬頭時，眼睛亮得嚇人，"剛才張老師用的肋骨，是第七塊。"
    小周的手機突然震動，他看了眼屏幕，臉色驟變："監控顯示，校史室的骨架......不見了。"
    我們同時轉頭看向倉庫角落的門——那扇通往地下防空洞的門，此刻門縫裏滲出暗紅的光，像有人舉著血燈在後麵照著。
    "鑰匙。"湛瑤突然說，她指了指張老師懷裏，那裏露出半截鑰匙，和之前在骨架胸腔裏發現的模具一模一樣，"防空洞......"
    "砰！"
    倉庫的鐵門被撞開，冷風灌進來，卷著幾片枯黃的梧桐葉。
    鄭神秘人站在門口，他穿的黑風衣鼓鼓囊囊，臉上蒙著圍巾，隻露出一雙泛紅的眼睛。"他們啟動了。"他的聲音像砂紙擦過玻璃，"七月十五的子時，還有三小時。"
    我剛要問"啟動什麽"，他已經轉身衝進夜色裏，地上隻留下半張紙——上麵畫著個七芒星，中間寫著"活人棺"。
    鐵鏈聲又響起來，但這次是從遠處傳來的，像有人在敲喪鍾。
    湛瑤攥緊手裏的老本子，指節發白："晨哥，我們得去防空洞。"
    我摸了摸兜裏的紫外線燈，又看了眼牆上張老師後頸炸開的"七人鎖"。
    三小時，足夠我們跑過三條街，足夠那口"活人棺"合上最後一道縫。
    窗外的月亮被烏雲遮住了，倉庫的應急燈忽明忽暗，照見地上那半塊帶血的肋骨，在陰影裏泛著幽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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