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聲撞得我耳膜生疼，石門完全敞開的瞬間，我聞到了更濃的甜腥——像腐爛的櫻桃泡在血裏發酵的味道。
    幽綠的眼睛在黑暗中慢慢浮現，那是張怎樣的臉？
    我眯起眼，卻隻能看見一團蠕動的陰影，仿佛由無數隻糾纏的手組成。
    "郭晨！"湛瑤的指甲掐進我手背，她的聲音發顫，"幽靈...它們動了！"
    我猛地回頭。
    方才還排成兩列的幽靈們突然暴起，最前排那個眼眶塌陷的女幽靈尖叫著撲過來，青灰色的長發掃過我的脖頸，冷得像浸過液氮的鋼絲。
    劉保安的鐵棍砸在它胸口，發出空木般的悶響，那東西卻借著力道撞向王教授——老教授抱著筆記本踉蹌後退，眼鏡滑到鼻尖，額角磕在石壁上，滲出的血珠剛滴下來就被幽靈吸進了嘴裏。
    "保護教授！"我抽出腰間的工兵鏟橫掃，鏟刃砍在幽靈腰上，卻像砍進棉花堆。
    吳警察舉著強光手電衝過來，白光掃過幽靈的臉，那東西發出刺啦刺啦的尖叫，退了兩步又撲上來。
    這是我們之前發現的規律：普通幽靈怕強光，但對持續照射有抗性，得換角度攻擊。
    戰鬥瞬間白熱化。
    劉保安的鐵棍舞得虎虎生風，每一擊都帶起破空聲，可幽靈們像潮水似的湧上來，他的左臂很快被抓出三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卻咬著牙把王教授護在身後。
    吳警察舉著手電左突右閃，突然喊了一嗓子："老郭！
    看它們出現的位置！"
    我順著他的視線掃過滿地亂竄的幽靈。
    左邊牆角那個穿校服的男幽靈消失又出現，右邊柱子後的白發幽靈也是——它們每次顯形的位置，都在地麵黏液裏凸起的磚塊附近。
    那些磚塊顏色比周圍深，隱約能看見刻著半枚殘缺的符號，像被磨掉了一半的古錢。
    "三分鍾！"吳警察抹了把臉上的汗，"每個幽靈兩次出現間隔三分鍾，位置都在帶暗紋的磚上方！"他踹開撲向湛瑤的幽靈，"有人在拿這些磚當坐標點，用某種力量往這兒送幽靈！"
    湛瑤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角。
    她不知什麽時候蹲在牆根，用袖口擦掉石壁上的黴斑，手機閃光燈下，一道暗紅色的符號漸漸顯形——是盤繞的蛇，蛇頭咬著一枚骨環，和我們在舊教學樓祭祀台、幻域石壁上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隻是更完整。
    "王教授！"我扯著嗓子喊。
    老教授捂著額角擠過來，鏡片上沾著血，卻湊得極近，手指微微發抖："是...是《幽塚誌》裏的鎮靈符。"他咽了口唾沫，"我在敦煌莫高窟見過殘卷，說古代方士用這種符鎮壓凶靈，可如果符被篡改......"
    "被篡改會怎樣？"湛瑤的指尖懸在符號上方，"這裏的符尾多了三筆倒鉤，和祭祀台的一樣。"
    王教授的喉結動了動："會變成引靈符。不是鎮壓，是召喚。"
    我後背竄起寒意。
    難怪最近校園裏幽靈越來越多，原來有人在利用這些古老符號，把它們從不知道多遠的地方召到這兒來。
    湛瑤掏出筆在筆記本上快速臨摹符號，突然頓住："郭晨，你看符中間的紋路——這是個地圖！"
    她的筆尖沿著蛇身遊走："蛇頭指向石門，蛇尾在第三塊帶暗紋的磚下。"她抬頭看我，眼睛亮得驚人，"可能有密室！
    藏著召喚陣的核心，或者......"
    "或者幕後黑手的秘密。"吳警察接口，他的手電突然閃了兩下，滅了。
    黑暗像塊濕布捂住我的眼睛。
    幽靈們的尖嘯聲瞬間拔高，我聽見劉保安的鐵棍砸在地上的悶響，王教授的驚呼，還有湛瑤急促的呼吸就在我耳邊。
    等應急燈重新亮起時，我看見最中央的黏液正在沸騰，氣泡破裂的聲音像有人在嚼玻璃。
    陰影從石門裏漫出來，比之前更濃，更黑。
    那些原本瘋狂攻擊的幽靈突然安靜下來，像被按下了暫停鍵，接著齊刷刷跪伏在地，額頭貼緊地麵。
    我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蓋過了所有雜音。
    它來了。
    幽綠的眼睛離我們更近了。
    那團陰影慢慢凝聚成輪廓：是個穿著墨綠長袍的男人，長發垂到腰際，臉上蒙著半張青銅麵具，隻露出下半張臉——皮膚白得透明，嘴唇卻紅得滴血，像是剛喝過新鮮的血。
    他的指尖垂著鎖鏈，就是之前從黏液裏冒出來的那種，鏽跡斑斑，卻泛著冷光。
    "有意思。"他開口了，聲音像兩塊石板摩擦，"敢闖我的幽塚，還想找密室？"
    幽靈們突然又動了，這次比之前更瘋。
    那個眼眶塌陷的女幽靈直接撞碎了劉保安的鐵棍，指甲刺穿他的肩膀；穿校服的男幽靈掐住吳警察的脖子，把他頂在牆上；白發幽靈張開嘴，露出滿嘴尖牙，撲向王教授——而麵具男人隻是站在原地，垂著的鎖鏈輕輕晃動，每晃一下，就有新的幽靈從黏液裏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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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瑤拽著我往旁邊躲，鎖鏈擦著我的衣角劃過，在石壁上留下半尺深的痕跡。
    我看見她的臉色煞白，卻還在翻筆記本："密室線索...可能在第三塊磚下，可現在......"
    "先活過這關！"我把她推進牆角，抄起地上的半截鐵棍衝上去。
    麵具男人的目光掃過來，我突然覺得渾身發沉，像被灌了鉛。
    他的鎖鏈"錚"的一聲繃直，尖端直指我的心髒——
    "郭晨！"湛瑤的尖叫刺穿耳膜。
    我本能地側身，鎖鏈擦著肋骨劃過，火辣辣的疼。
    抬頭時，麵具男人的嘴角翹了翹，麵具下的眼睛更綠了，像兩團燒不化的鬼火。
    他的鎖鏈再次揚起，這次我看清了鏈身上刻著的字——和牆上的引靈符一模一樣。
    劉保安吼著撲過來，用身體替我擋了一擊。
    鎖鏈穿透他的胸口，血濺在麵具男人臉上，他卻笑出了聲："熱血...真甜。"
    吳警察從背後抱住那個穿校服的幽靈，和它一起滾進黏液裏；王教授舉著鋼筆紮向白發幽靈的眼睛，鋼筆斷了，幽靈的眼珠卻"啵"的一聲爆成黑霧；湛瑤在牆上瘋狂地畫著什麽，嘴裏念著我聽不懂的咒語——可這些都沒用。
    麵具男人每走一步，周圍的幽靈就強一分，黏液裏的鎖鏈就多一條。
    我抹了把臉上的血，看見他離我們隻剩五步遠。
    他的鎖鏈尖端滴著劉保安的血，在地麵畫出蜿蜒的痕跡，那痕跡越來越亮，逐漸和牆上的引靈符連成一片。
    "想知道密室的秘密？"他的聲音裏帶著笑，"等你們變成幽靈，我慢慢講給你們聽。"
    鎖鏈第三次揚起時，我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不是我的，是湛瑤的。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擋在我身前，鎖鏈穿透了她的左臂。
    她咬著牙沒喊，隻是把一張畫滿符號的紙塞進我手裏："第三塊磚...用這個..."
    鮮血順著她的指尖滴落，滴在地麵的暗紋磚上。
    磚縫突然裂開，露出下麵的青銅鎖——和符號裏的蛇尾一模一樣。
    可沒等我彎腰，麵具男人的鎖鏈已經纏住了我的腳踝，猛地一拽。
    我摔在黏液裏，腥味灌進鼻腔。
    抬頭時，看見他站在湛瑤麵前，麵具下的眼睛幾乎要貼到她臉上："小丫頭，挺聰明。"他的指尖劃過她的傷口，"但聰明的人，死得最慘。"
    湛瑤的手死死攥著我的衣角，涼得像冰。
    我聽見吳警察在喊，王教授在喊，劉保安在喊，可這些聲音都像隔著層毛玻璃。
    麵具男人的鎖鏈纏上了我的脖子，慢慢收緊。
    我看見他麵具上的青銅紋路突然亮了起來，和牆上的引靈符、地麵的暗紋磚，還有湛瑤手裏的紙，連成了一個完整的陣。
    "再見了。"他說。
    鎖鏈收緊的瞬間，我摸到了湛瑤塞給我的紙。
    上麵的符號在血裏暈開，突然發出暖黃的光。
    那光很弱，卻讓麵具男人的動作頓了頓。
    我借著這空隙，拚盡全力爬向那塊暗紋磚，指甲摳進磚縫——
    磚下的青銅鎖"哢"的一聲，開了。
    可與此同時，麵具男人的鎖鏈勒進了我的喉嚨。
    黑暗開始漫上來，我最後看見的，是他麵具下咧開的嘴，和嘴裏密密麻麻的、比幽靈更尖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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