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林宇被水晶碎片劃得鮮血淋漓的後背，喉嚨發緊。
    他的戰術刀還插在守衛胸口——那東西根本沒有心髒，紫黑色的霧氣正從刀刺的傷口裏翻湧出來，把林宇的手腕染成青紫色。
    “晨子！”湛瑤的手還攥著我的腕子，她的體溫高得反常，像塊燒紅的鐵。
    我這才注意到她額角全是冷汗，發梢黏在蒼白的臉上。
    剛才她提的天台，上周三的暴雨天突然在我腦子裏炸開來——她踩碎的瓷磚縫裏鑽出黑藤，整個人向後仰去時，我撲過去抓住她的手。
    雨砸在我們交握的指節上，我聽見她的心跳，一下，兩下，和我的脈搏嚴絲合縫地疊在一起。
    “銀簪。”湛瑤喘著氣，另一隻手摸向發間的銀簪。
    那是她奶奶留下的老物件，平時總別在耳後，此刻卻泛著幽藍的光，和我掌心那道沒愈合的血口滲出的紅光纏成了線。
    鄭神秘人說“特殊能量就在身邊”，難道是……
    “小心！”林宇的悶吼打斷我的思緒。
    守衛突然甩動雙臂，無數水晶尖刺從地麵迸射而出，他整個人被釘在牆上，戰術刀當啷落地。
    我看見他腹部的校服被劃開道口子，血肉翻卷的傷口裏嵌著紫晶晶的碎片，像撒了把碎玻璃。
    “撐住！”我衝他喊，可喉嚨裏的力氣散在風裏。
    湛瑤突然拽著我蹲下，一片水晶擦著我後頸飛過去，在牆上鑿出個拳頭大的窟窿。
    她從書包裏抽出個皺巴巴的筆記本，紙頁上全是我看不懂的符號——這是她這半年來記錄的能量波動圖，每道曲線都對應著我們遇到的詭異事件。
    “看這裏。”她快速翻到某一頁，指尖點在兩條交疊的波浪線上，“上周二圖書館地縫冒黑霧時，空氣流速是每秒三點二米；前天實驗樓鬧鬼，氣流突然加速到五點七——”她抬頭看我，眼睛亮得驚人，“剛才聚靈石發光前，我測過風速，正好是四點四，是兩次事件的中間值！”
    我猛地想起前天在實驗樓，我和湛瑤躲在通風管道裏，她舉著個銀色小儀器測來測去。
    當時我還笑她像搞科研的，現在才明白那是她自己做的風速儀。
    “你是說……”
    “護盾的能量流動和空氣循環綁定了！”湛瑤抓起我的手按在地麵，“地脈被汙染後，邪惡勢力需要借助自然元素維持防線。他們以為我們會盯著聚靈石硬剛，可突破口在——”
    “在風裏。”我接她的話。
    掌心貼著地麵，能感覺到細微的震動，像有什麽東西在地下爬行。
    那是地脈的脈動，和我傷口的血光產生了共鳴。
    守衛的嘶吼聲突然拔高，林宇從牆上滑下來，膝蓋砸在地上。
    他咬著牙去撿戰術刀，可手指剛碰到刀柄，守衛的腳就踹在他後背上。
    我聽見肋骨斷裂的脆響，胃裏一陣翻湧——上回他被鬼手掐住脖子時，也發出過這種聲音。
    “晨子，跟我念。”湛瑤把銀簪塞進我手裏，另一隻手按在我心髒位置。
    她的體溫透過校服滲進來，燙得我眼眶發酸。
    “天台那天，我們的心跳是同頻的。現在，跟著我的呼吸。”
    我盯著她顫動的睫毛，數著她的吸氣、呼氣。
    一下，兩下，第三下時，我聽見了——不是我的心跳，是兩股心跳聲，重疊成更沉更穩的鼓點。
    銀簪在我掌心發燙，血光順著紋路爬上去，把整個簪子染成了血色。
    “引導氣流。”湛瑤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我想起實驗樓通風管道裏的風，想起天台暴雨裏的風，想起每次我們並肩跑過走廊時帶起的風。
    那些風突然在我腦子裏活過來，繞著聚靈石的護盾打轉，像群被喚醒的蛇。
    護盾表麵泛起漣漪。
    我看見紫黑色的光紋出現裂痕，比之前寬了一指。
    林宇突然抬頭，他臉上全是血，卻咧嘴笑了：“有門兒！”話音未落，守衛的拳頭已經砸在他側臉上，他整個人飛出去，撞在周校長調來的防護盾上——那麵盾是用學校百年梧桐木做的，此刻裂成了兩半。
    “林宇！”我喊著要衝過去，湛瑤卻死死拽住我。
    她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我肉裏：“再堅持十秒！”我低頭看護盾，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像塊被摔碎的玻璃。
    風在我們周圍形成旋渦，卷起地上的水晶碎片，叮叮當當撞在護盾上。
    “五、四、三……”湛瑤的聲音在抖。
    林宇趴在地上，一隻手撐著地麵，另一隻手無力地垂著。
    他的戰術刀掉在離他半米遠的地方，刀柄上的血跡已經凝成了深褐色。
    守衛舉起雙臂，胸口的紫霧凝成尖刺，對準了林宇的後心。
    “二！”我感覺銀簪要燒穿我的手掌，血光順著我的手臂往上爬，在我眼前連成一片紅幕。
    護盾的裂痕突然炸開，紫黑色的光雨劈頭蓋臉落下來。
    “一！”
    “轟——”
    護盾碎了。
    但這時候我根本顧不上看。
    林宇被守衛的尖刺掀飛的畫麵在我視網膜上烙成了印子——他飛出去時，戰術刀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而他的校服下擺被尖刺勾住，撕開道大口子，露出裏麵沾著藍布的皮膚——和黑霧裏那隻手指甲縫裏的藍布，一模一樣。
    “林宇！”我甩開湛瑤的手衝過去，跪在他身邊。
    他的眼睛閉著，嘴角淌血，我摸他脖子，脈搏弱得像遊絲。
    守衛的嘶吼還在耳邊炸響，可我聽不清了。
    我看見湛瑤在護盾碎片裏翻找，鄭神秘人留下的碎玉在她手裏發出幽光，而聚靈石的黑霧裏，又伸出了一隻手——這次，我看清了那手腕上的胎記，和林宇左腕的朱砂痣，形狀分毫不差。
    “晨子……”林宇突然咳了一聲，血濺在我手背上。
    他的眼皮動了動，手指顫巍巍地指向聚靈石。
    我轉頭，就見黑霧裏的手越伸越多，每隻手的手腕上，都有和我們隊友一模一樣的胎記。
    而在那些手的最深處，有雙眼睛正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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