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小孩"彎曲成弓形的脊背，聽著它喉間滾動的尖嘯，突然想起上周三在307寢室看到的場景——那時它還縮在床底，像隻被踩痛的貓。
    可現在它的脊椎骨節凸起老高，指甲刮過青石板的聲響讓後槽牙發酸。
    "晨子！
    孫醫生說這些怪物是詛咒靈用黑暗能量捏的傀儡，核心在心髒位置！"湛瑤的聲音從對講機裏炸出來，帶著電流刺啦聲，"我黑進了精神世界的底層代碼，給你們的武器加了破魔屬性——現在鐵棍尖會冒藍光，碰到核心晶體就炸！"
    我低頭看了眼手裏的鐵棍，果然有幽藍的光順著紋路爬上來，像條活過來的小蛇。
    林宇的鐵棍也亮了，他用拇指蹭了蹭尖端，咧嘴笑："夠勁，能捅穿那孫子的腰子。"
    王教授扶了扶眼鏡，懷裏的筆記本被他按得邊角翹起："我數過，七個怪物，四個從東，兩個從西，正前方這個"小孩"最凶。"他推眼鏡的動作頓了頓，"陳雨說怨靈能幹擾它們的感知，李奶奶負責左邊，老張頭右邊，陳雨......"
    "我在這兒！"火焰裏飄出脆生生的回應，那團火苗突然拔高半尺，"我去引"小孩"的注意力，它怕火！"
    李奶奶的手還搭在我肩上，可她的虛影已經飄了出去，銀白的頭發在黑霧裏像把掃帚，"小晨，你帶小林主攻中間，老王護著本本別摔了。"她的聲音突然輕下去，"當年我那孫子被拐走前，也是這麽攥著我的衣角......"
    "奶奶！"我喊了聲，喉嚨發緊。
    李奶奶的虛影顫了顫，又挺得筆直——她孫子的案子早結了，可她的執念在傳達室守了二十年。
    現在這股執念凝成了光，正擋在左邊那個怪物跟前，那怪物長著三隻眼睛，其中一隻突然爆出黑血，發出類似嬰兒啼哭的慘叫。
    "來了！"林宇吼了一嗓子。"小孩"已經彈起來了，它的腿骨像彈簧似的繃直，指甲擦著我耳朵尖劃過，帶起一陣冷風。
    我反手一棍砸過去，藍光在棍尖炸開，正戳在它心口——那裏有團指甲蓋大的紫晶，剛才被黑霧遮住了。
    "滋啦——"怪物的身體像被紮破的氣球，黑血噴了我半張臉。
    我抹了把眼睛，看見"小孩"的四肢正在萎縮，它的臉又變回了寢室裏的模樣，是個十五六歲的男孩，眼裏的紫火滅了，隻剩下兩行血淚："謝謝......"
    "別愣著！"王教授的筆記本砸在我腳邊，我這才發現右邊的怪物已經撲到他跟前。
    那怪物長著滿嘴碎牙，正咬向他的胳膊。
    老張頭的虛影突然從地底鑽出來，用根鏽跡斑斑的鑰匙串捅進它的後頸——那是老張頭當保安時總別在腰上的，"去你娘的！"他吼得中氣十足，怪物的碎牙咬空了，歪頭去啃老張頭的虛影，可虛影像團煙，一咬就散。
    林宇的鐵棍又捅進一個怪物的心髒，這次他沒留力，整根棍子都沒進了怪物胸口。
    怪物的身體開始分解，黑霧簌簌往下掉，露出裏麵半透明的晶體，"哢嚓"一聲碎成渣。
    林宇抽回棍子，甩了甩上麵的黑血："跟打地鼠似的，爽！"
    我數了數，已經解決三個。
    剩下的四個怪物明顯慌了，它們的動作開始發僵，其中一個掉頭想跑，陳雨的火苗"呼"地追過去，燒著了它的尾巴——那尾巴其實是根黑鐵鏈，"哐啷"掉在地上。
    "注意正後方！"對講機裏湛瑤喊。
    我轉身的瞬間，後腰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疼得差點跪下去。
    回頭看，是個沒臉的怪物，它的胸口晶體藏在肋骨後麵，剛才那下是用肚子撞的我。
    "晨子！"林宇衝過來，鐵棍掄了個半圓。
    沒臉怪物抬手去擋，藍光閃過，它的胳膊當場斷裂。
    我趁機撲上去，鐵棍尖頂住它的肋骨縫——紫晶在裏麵明滅，像顆快沒電的燈泡。
    我咬著牙往前送，血從傷口裏湧出來，把鐵棍染得更藍了。
    "噗！"晶體碎的聲音比之前更脆。
    沒臉怪物的身體"轟"地散成黑霧，我踉蹌著後退，撞進王教授懷裏。
    他懷裏的筆記本還熱乎著，封皮上有他學生的名字："小周的筆記......還在。"他說。
    最後兩個怪物見勢不妙，尖叫著往黑霧深處跑。
    陳雨的火苗追了兩步，又飄回來："算了，它們不敢再靠近了。"李奶奶的虛影飄到我跟前，伸手幫我擦臉上的黑血，可她的手穿了過去，"小晨，你額頭的傷在滲血。"
    我這才感覺到額角疼，摸了把，黏糊糊的。
    林宇湊過來，用袖口幫我按了按："跟他媽殺豬似的，不過痛快！"他指了指前方——黑霧不知什麽時候散了，露出條青石板鋪的小路，兩邊立著褪色的紅漆柱子，像老照片裏的校門。
    "那是......"王教授扶了扶眼鏡，"我們學校老校區的神道，二十年前拆了建體育館的。"他翻了翻懷裏的筆記本，"小周的筆記裏提到過，說這條神道底下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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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噓。"我打斷他。
    空氣裏突然有股焦糊味，是從神道深處傳來的。
    小路開始震動，兩邊的紅漆柱子上爬滿了黑色紋路，像活過來的樹根。
    最前麵的柱子"哢"地裂開道縫，滲出幽綠的光——不是之前的紫黑，是種讓後頸發涼的綠，像腐爛的青苔泡在墨汁裏。
    "晨子......"湛瑤的聲音又響起來，這次帶著顫音，"現實世界的監控屏在顯示奇怪的符號，孫醫生說......說那是封印結界的啟動密碼。"
    我握緊還在冒藍光的鐵棍，神道深處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
    紅漆柱子上的裂縫越來越大，幽綠的光透出來，把青石板照成了詭異的翡翠色。
    林宇把鐵棍往地上一杵，濺起火星："來啊，老子還沒打夠。"
    王教授翻筆記本的手頓住了，他指著柱子上的紋路："這是......《玄門要術》裏的困靈陣，專門用來鎖活人的魂。"
    李奶奶的虛影突然變得很淡，她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小晨，神道盡頭有口井......當年我孫子就是在井邊......"
    "奶奶！"我喊她，可她的虛影已經散了，隻留下一縷淡金色的光，飄向神道深處。
    幽綠的光更亮了，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所有聲音。
    林宇拍了拍我肩膀，王教授把筆記本塞進我懷裏，陳雨的火苗"噌"地竄到半空。
    "走。"我說，抬腳邁上神道。
    青石板在腳下發燙，像塊剛出爐的鐵。
    幽綠的光裏，我看見前麵有扇門——門楣上掛著塊木牌，被綠光照得發亮，上麵的字我認得，是我們學校的老校名："明華書院"。
    門後傳來詛咒靈的笑聲，這次不是混在怪物的低吼裏，是清清楚楚的，帶著回音的笑。
    "歡迎啊，"它說，"來看看你們要找的秘密。"
    我握緊懷裏的筆記本，鐵棍尖的藍光把影子拉得老長。
    神道兩邊的紅漆柱子還在裂開，幽綠的光順著裂縫淌出來，在腳邊聚成小水窪，照出我扭曲的臉——額角的血還在流，滴進光窪裏，濺起的不是血珠，是一顆顆綠色的星子。
    前麵的門緩緩打開，門後是更深的黑暗。
    我聽見林宇的鐵棍在地上敲了敲，王教授清了清嗓子，陳雨的火苗"劈啪"響了兩聲。
    戰鬥，遠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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