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縫裏的暗紅液體突然像沸水般翻湧，我懷裏的林宇猛地攥住我衣領，他的指甲幾乎要嵌進我肉裏："晨子！
    下邊有東西！"
    地下傳來的震動震得我耳膜發疼，吳警官的對講機"刺啦"炸出一串雜音，他把對講機摔在地上，反手抽出腰間的防暴棍——棍頭的熒光警示燈在紫黑霧裏忽明忽暗。
    湛瑤蹲在我腳邊，正用碎鏡片反射著黑霧裏的光，她發梢沾著血珠，卻還在念叨："波長不對......和之前的詛咒頻率完全重疊......"
    "轟——"
    地麵裂開的瞬間，我被氣浪掀得踉蹌。
    林宇在我懷裏悶哼，我死死扣住他腰腹的傷口，血腥味順著指縫往我掌心裏鑽。
    那東西破土而出時，我以為是座移動的山。
    它渾身覆蓋著暗紫色的鱗甲，每片鱗甲邊緣都泛著金屬冷光，脖頸處還掛著幾截斷裂的鐵鏈——和小屋牆壁上的符文一模一樣。
    最駭人的是它的眼睛，兩顆幽綠的光球嵌在顱骨裏，我盯著那光看了半秒，後槽牙突然疼得發顫，像是有根冰錐在往腦子深處鑽。
    "是祭壇的守墓獸！"身後傳來老者的嘶吼。
    他不知何時站到了我們斜後方，手裏攥著半根斷杖，杖頭的碎珠還在往下淌暗紅液體，"水晶破了，封印崩解，它要把所有活物拖進地底下陪葬！"
    林宇突然在我懷裏抬頭，他臉上的血已經凝了，卻還在咧著嘴笑："晨子，我能撐住。"他的聲音輕得像片紙，可手卻重重拍了拍我後背，"你說過要一起活著出去的，對吧？"
    我喉嚨發緊。
    三天前在圖書館頂樓，他也是這麽拍著我後背說的——當時我們剛發現教室後牆的密道，他舉著打火機照向牆縫裏的骷髏，火苗被陰風吹得直晃，他卻笑得比火還亮："晨子，這破詛咒再厲害，還能攔得住兩個大活人？"
    現在他的血正滲進我校服裏，燙得我心口發慌。
    "郭晨！"湛瑤突然拽我袖子，她的電腦不知何時又亮了，屏幕上跳動著綠色波形圖，"它的能量源在頭部！
    那些鱗甲是防禦，頭骨下方有個凹陷——"她指尖戳著屏幕上的陰影，"剛才黑霧裏閃過一道藍光，和水晶碎片的光譜吻合！"
    吳警官的防暴棍重重砸在地麵，震得碎石飛濺："小郭，帶小林去左邊引它！
    我帶弟兄們從右側牽製！"他轉身朝身後揮了揮手，六個警察舉著強光手電衝了出去，光束在怪物鱗甲上撞出星星點點的白，"老楊！
    用麻醉槍！
    別打要害！"
    老者突然踉蹌著往怪物方向走了兩步，斷杖尖端的碎珠突然爆出紅光。
    他回頭衝我喊："我幫你們拖延！
    這東西怕火！"
    "爺爺！"湛瑤喊他，聲音裏帶著我從未聽過的顫，"別——"
    "小瑤！"老者回頭笑，眼角的皺紋裏沾著血，"當年我沒護住你爸，今天總得護回點什麽。"
    怪物的尾巴突然橫掃過來。
    我抱著林宇就地翻滾，碎石硌得後背生疼。
    林宇悶哼著蜷縮進我懷裏，他的血把我校服前襟染成了深褐。
    我看見吳警官的手電被尾巴掃飛，砸在五米外的石像上——那尊裂了臉的石像"哢"地碎成兩半，露出裏麵白森森的人骨。
    "晨子，往左！"林宇突然推我肩膀。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滾過去，怪物的前爪"轟"地砸在我剛才的位置，地麵裂開蛛網似的紋路。
    "老楊！
    上燃燒彈！"吳警官的吼聲混著警哨聲炸響。
    我看見一個警察甩出顆圓球，橙紅色火焰"騰"地裹住怪物前爪。
    它發出刺耳的尖嘯，鱗甲縫隙裏滲出黑血，可下一秒就甩著爪子拍向燃燒的位置——火焰被拍得四處飛濺，落在草葉上立刻燒成焦黑。
    "湛瑤！
    弱點在哪？"我扯著嗓子喊。
    她正蹲在石像後麵，電腦屏幕映得她臉發綠："頭頂第三片鱗甲！
    剛才它甩尾巴時我拍到了！"
    林宇突然撐著我肩膀站起來。
    他的腿在發抖，可腰板挺得筆直，像根紮進地裏的樁子："晨子，我數到三。"他從褲袋裏摸出把折疊刀——是上周在超市買的，說要用來削實驗課的蘋果，"一......二......"
    怪物的頭低下來了。
    幽綠的眼睛離我們隻有兩米，我能看見瞳孔裏翻湧的黑霧，能聞到它嘴裏腐肉混著鐵鏽的腥氣。
    "三！"林宇撲了出去。
    他的動作慢得像電影慢放。
    折疊刀在幽綠光線裏閃了下，劃開怪物下頜的鱗甲——那裏果然有片顏色略淺的鱗，邊緣還沾著水晶碎屑。
    怪物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前爪橫掃過來，我撲過去拽住林宇後領，兩個人一起摔進花壇裏。
    "擊中了！"湛瑤的尖叫混著吳警官的吼聲："弟兄們！
    集中火力打頭頂！"
    強光手電、燃燒彈、麻醉槍，所有能亮的能炸的都往怪物頭上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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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見老者舉著斷杖衝過去，碎珠裏的紅光突然暴漲，在怪物頭頂凝成個火圈——那是我在小屋牆上見過的符文，亮得刺眼。
    怪物的鱗甲開始剝落。
    幽綠的眼睛裏閃過慌亂，它瘋狂甩動尾巴，掃倒了半排路燈。
    林宇趴在我身上咳嗽，血滴在我臉上，燙得我眼眶發酸："晨子......你說過要......要請我吃燒烤的......"
    "吃十頓。"我抹了把臉上的血，拽著他往怪物側麵跑，"等出去了，東門外那家，你點多少我買多少。"
    怪物的頭突然垂了下來。
    它頭頂第三片鱗甲裂開條縫，幽綠的光從縫裏漏出來，像要熄滅的燈。
    "就是現在！"湛瑤扔出個東西——是她的鋼筆，筆帽上沾著水晶碎屑。
    鋼筆"叮"地撞在裂縫上，幽綠光猛地炸亮。
    我把林宇塞進吳警官懷裏，反手從褲袋裏摸出最後那截水晶碎片——是之前在小屋撿到的，當時湛瑤說這是封印的核心。
    碎片在我掌心發燙，像塊燒紅的炭。
    "接著！"老者的斷杖飛過來。
    我抓住杖柄，水晶碎片按在斷口處——紅光"轟"地炸開，杖身突然變得滾燙，燙得我虎口發疼。
    怪物的眼睛開始熄滅。
    我舉著杖衝上去，用盡全身力氣捅進它頭頂的裂縫。
    "哢嚓——"
    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幽綠的光猛地縮成個小點，怪物的身體開始崩解。
    鱗甲片片掉落，露出裏麵腐爛的肌肉和白骨——那些骨頭和石像裏的、屏障裏的，全是同一種慘白。
    黑霧開始消散。
    我聽見風的聲音，聽見遠處警笛的鳴響，聽見林宇在吳警官懷裏喊我的名字。
    老者跪在地上，斷杖的碎片散了一地。
    湛瑤撲過去扶他，他卻笑著指向祭壇的方向——那裏的紫黑屏障正在剝落，露出裏麵黑洞洞的門。
    "進去。"老者的聲音輕得像歎氣，"真正的......秘密......在裏麵......"
    吳警官拍了拍我後背："小郭，我帶弟兄們守著出口。"他的警服破了好幾個洞，臉上全是血，卻笑得像剛打完勝仗的兵，"你們進去吧，需要支援就喊。"
    林宇拽了拽我袖子："晨子，我能走。"他的腿還在抖，可手抓得死緊，"說好了......一起。"
    湛瑤扶著老者站起來："爺爺，你......"
    "我就在這。"老者摸了摸她頭發，"當年你爸也是這樣......進去的。"
    祭壇的門在召喚。
    我吸了口氣，帶著林宇走進去。
    門內的空氣冷得刺骨，地麵刻滿發光的符文，正中央有個巨大的漩渦——黑色的，泛著幽藍的光，像要把所有東西都吞進去。
    旋渦裏傳來風聲，像有人在低聲說話。
    我往前邁了一步，腳下突然一輕——
    吸力裹著我的腳踝，瞬間拽得我往前撲。
    林宇喊了我一聲，湛瑤的尖叫混著風聲灌進耳朵。
    我抓住林宇的手，他也死死攥住我，我們的手指扣得發白，像兩株在暴雨裏互相支撐的草。
    旋渦的光越來越亮。
    我聽見身後傳來老者的聲音，很輕，卻清晰："抓住彼此......"
    下一秒，黑暗籠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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