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石台上滾出的半截白骨，後槽牙咬得發酸。
    王教授說過守塔者"以骨為鎖"，可此刻那白骨泛著青灰，表麵的裂紋裏滲出暗紅，像被什麽東西啃噬過——是鎖著什麽，還是在等什麽？
    "郭晨！"湛瑤的指甲幾乎掐進我手腕，"看它的腳腕！"
    我猛地抬頭。
    那五米高的巨影已從陰影裏完全走出來，青灰皮膚下的符文流動得更快了，像無數條發光的蚯蚓在皮下鑽動。
    它鹿形的長角擦著天花板，蛇尾掃過牆麵時，嵌著的暗水晶突然亮起幽藍光芒——和第七層那枚引動幻覺的水晶一模一樣。
    "是共鳴。"王教授的聲音從腳邊傳來，他正跪著撿手機，鏡片裂了道縫，"古籍裏說，守塔者以符文為脈，水晶為絡......"話沒說完，巨影的喉嚨裏滾出悶雷般的轟鳴，震得我耳膜生疼。
    老劉的警棍"唰"地甩出，金屬棍頭在掌心轉了個漂亮的圈。
    他背對著我，肩線繃得像拉緊的弓弦："小郭，護好教授和瑤瑤。
    這玩意兒要衝過來，我先扛第一下。"
    巨影的豎瞳突然收縮成兩條紅線。
    它抬起的手臂上，符文流動的方向變了——從指尖往手肘倒灌。
    我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這場景像極了上次在三層遇到的血傀，攻擊前能量會逆向匯聚。
    "蹲下！"我拽著湛瑤往下撲，同時吼了一嗓子。
    幾乎是同一瞬間，巨影的手掌拍在剛才我們站的位置。
    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碎石濺起來打在我後背上，生疼。
    老劉的警棍砸在巨影的手腕上，金屬碰撞聲像敲鍾，可那青灰皮膚連道白印都沒留下。
    "它的皮膚是符文凝結的！"湛瑤趴在地上翻出筆記本，筆在紙上狂草，"看這些紋路，和青銅匣上的刻痕走向一致——剛才掉出來的紙，第三句是不是"以血為引"？"
    我摸出口袋裏的舊書紙條，被紅光映得發亮的字跡刺得眼睛疼："見獸勿懼，取匣中骨，以血為引，破脈成門。"
    "骨！"王教授突然喊起來，他舉著手機照亮那截白骨，"這是守塔者的鎖魂骨！
    古籍裏說，守塔者由塔靈和活屍融合而成，鎖魂骨是活屍的命門——但必須用守塔者自己的血引動！"
    巨影的蛇尾突然掃向王教授。
    我腦子"嗡"地炸開，撲過去把他撞開。
    尾尖擦著我肩膀劃過，布料被刮出個三角口，皮膚火辣辣地疼——不是割傷，是被符文灼燒的。
    "郭晨！"湛瑤的聲音帶著顫音，"看它的眉心！
    符文最亮的地方，那是核心！"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巨影眉心的菱形符文比其他地方亮三倍，周圍的符文都在朝它匯聚，像溪流歸入湖泊。
    老劉的警棍又砸在它膝蓋上，這次金屬棍頭凹了塊："這玩意兒皮太厚，得找軟處！"
    "軟處是鎖魂骨！"王教授捂著腰爬起來，"但得先讓它流血！"
    巨影突然仰起頭，發出尖銳的嘶鳴。
    它的手指扣進地麵，整塊石台"哢"地裂開，青銅匣裏的白骨被震得蹦起來。
    我盯著那截白骨，想起之前在第二層找到的殘卷——"骨生脈，脈飼靈，靈醒則塔動"。
    原來這塔的運轉，根本就是用守塔者的骨血養著某種東西。
    "精神力！"我突然抓住湛瑤的手。
    之前對抗幻影主宰時，我們四人的精神力曾產生過共鳴，當時連幻影的實體都能震碎。
    此刻我能清晰感覺到，湛瑤的冷靜、老劉的堅韌、王教授的學識，正像四股細流在我腦海裏交匯。
    "跟我一起！"我閉著眼，把注意力集中在眉心。
    那股熟悉的熱流從脊椎升起來，先漫過心髒，再衝進太陽穴。
    我聽見湛瑤倒抽一口氣，老劉的警棍"當"地掉在地上——他們也感覺到了。
    精神力的共鳴像漲潮的海水。
    我能"看"到巨影周圍的符文網絡，那些流動的光帶在我意識裏纖毫畢現。
    最亮的核心處，有團暗紅的霧氣在翻湧，那應該就是塔靈的本體。
    "衝核心！"我睜開眼，瞳孔裏映著四人交疊的精神光團。
    巨影似乎察覺到了危險，蛇尾瘋狂拍打地麵，可它的動作慢了半拍——共鳴讓我們的反應速度提升了一倍。
    老劉抄起警棍衝上去，這次他沒砸皮膚，而是對準巨影的腳踝關節。
    金屬棍頭撞在骨節處的瞬間，青灰皮膚裂開道細縫，滲出墨綠的血。"成了！"他吼著又補一擊，裂縫裏的血濺在白骨上，骨頭上的裂紋突然泛起金光。
    湛瑤舉著筆記本衝過來，筆尖蘸了蘸地上的綠血，在白骨上畫下和巨影皮膚一樣的符文。
    王教授舉著手機照明，嘴裏念著晦澀的古文："以骨為媒，以血為引，破脈......"
    "破脈成門！"我和湛瑤同時喊出聲。
    白骨突然發出刺目白光，巨影的符文網絡開始崩潰。
    它發出垂死的嚎叫，皮膚片片剝落，露出下麵腐爛的黑肉——原來這巨影的外殼，是用來包裹裏麵那具千年活屍的。
    最後一片符文碎片消散時，地麵騰出團黑霧。
    黑霧散盡，露出個青銅寶箱，箱蓋上刻著和塔門一樣的菱形紋。
    王教授抹了把汗："這應該就是塔頂的藏鑰盒......"
    老劉用警棍戳了戳寶箱："小心有機關。"
    湛瑤蹲下來，指尖輕輕劃過箱蓋的紋路："紋路是順時針轉的，和剛才守塔者符文流動方向相反，應該是安全鎖。"她按下箱蓋的凸起，"哢嗒"一聲，寶箱開了。
    一道白光突然從箱中射出，亮得我睜不開眼。
    等再能視物時，我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霧氣裏。
    四周的景物全被白蒙蒙的霧遮住，隻能勉強看見湛瑤的藍外套、老劉的保安服，還有王教授裂了縫的眼鏡片。
    "這是......"王教授的聲音發虛。
    "塔中塔？"湛瑤攥緊我的手，她的手心終於有了溫度，"或者......另一個空間。"
    霧氣裏傳來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像有人穿著布鞋，踩在濕滑的青石板上。
    我盯著霧氣深處，那裏有團比周圍更濃的灰影，正緩緩朝我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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