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膝蓋抵著青磚的棱角，疼得發麻。
    冰魄之心隔著衣服燙得我胸口火辣辣的，後頸卻像被浸在冰水裏——剛才那道從七星磚縫裏鑽出來的幽藍光芒，正帶著某種黏膩的寒意往皮膚裏滲。
    "郭晨！"蘇悅的哭腔被首領的尖嘯撕得支離破碎。
    我抬頭就看見她小腿上纏著團黑霧，像條活物似的往她腰上爬，她指甲摳進牆縫裏，青磚碎屑簌簌往下掉，指腹滲出的血珠剛滴到地上就凍成了小紅點。
    首領又發出那種刮玻璃般的刺響，這次我看清了它的臉——根本沒有臉，黑布似的輪廓裏翻湧著墨綠色的霧氣，隻有一雙眼，綠得像泡在福爾馬林裏的貓眼，正死死鎖著我。
    "誰...準你們...說話的？"它喉嚨裏擠出的字像生鏽的齒輪在磨，我後槽牙跟著發酸。
    老劉舉著槍又衝上來，這次吳警察拽他沒拽住，子彈擦著我耳朵飛過去，在首領身上激出一片火星，可那團黑霧隻是晃了晃，反而裹得蘇悅更緊了。
    湛瑤突然拽住我胳膊。
    她手背還插著銅鈴碎片，血順著指縫往下淌，可她的手穩得像塊石頭："聽著，它剛才被老劉的子彈驚到了——靈體怕活人的暴烈情緒，尤其是帶著恨意的。"她另一隻手快速抹過牆麵，沾了血的指尖在磚上畫出個扭曲的符號，"剛才它攻擊時，核心在左胸位置，黑霧流動最慢的地方。"
    我盯著她染血的指尖，突然想起上周在圖書館翻到的《幽冥錄》——裏麵說高階靈體的顯形需要錨點，攻擊時錨點會短暫暴露。
    湛瑤肯定也記起來了，所以她剛才咬破了嘴唇，血珠混著銅鈴碎片的煞氣，是在找錨點。
    "蘇悅！"湛瑤突然提高聲音，"等它再尖叫時，用你包裏的朱砂筆紮它左胸！"
    蘇悅被黑霧拽得半懸空，聽見這話突然咧嘴笑了，血沫子濺在青磚上："哥幾個撐住！"她另一隻手從兜裏掏出個紅布包，"奶奶給的朱砂筆，說能破百邪——"話音未落，首領的尖嘯又炸響，黑霧猛地收緊，蘇悅的腿彎發出"哢"的一聲，我胃裏翻湧，差點吐出來。
    可她的手沒停。
    紅布包"啪"地砸在地上，朱砂筆裹著血光刺進黑霧裏。
    首領的綠光"唰"地暗了一瞬，黑霧像被燙到似的鬆開蘇悅。
    她摔在地上打了個滾，反手把筆往自己掌心一紮，血珠濺在筆杆上："郭晨！
    你不是能和幽靈說話嗎？
    罵它！"
    我喉嚨發緊。
    之前在回廊裏學的溝通術，其實是用自己的意識去碰靈體的意識，像摸團燒紅的炭——輕則頭暈，重則被反噬。
    但此刻冰魄之心燙得我幾乎要昏過去，胸口的溫度順著血管往腦子裏湧，我突然想起老太太說的"激活節點"，七星磚下的幽藍光芒還在往上鑽，那光裏好像有個影子，和首領的輪廓重疊了一瞬。
    "你怕活人說話。"我咬著牙站起來，匕首重新握進手裏，藍光透過指縫往外滲，"因為你本來也是人，死的時候被封在這裏，聽不見人聲，所以聽見就發瘋。"
    首領的綠光劇烈晃動，黑霧裏傳來嗚咽聲，像極了我上周在舊校舍聽見的哭聲。
    湛瑤突然扯我袖子："繼續！
    它的錨點在鬆動！"
    我額頭沁出冷汗，意識裏像有根針在紮，可冰魄之心的熱度順著匕首往首領身上鑽。
    它開始向後退，黑霧翻湧得越來越快，左胸位置露出團暗紅色的光——那是蘇悅的朱砂筆，正插在裏麵。
    "蘇悅！"湛瑤喊得嗓子都啞了，"拔筆！"
    蘇悅跪爬著撲過去，指尖剛碰到筆杆，首領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黑霧像被風吹散的灰，"唰"地縮成一團，我眼前一花，它已經掐住了蘇悅的脖子。
    "晨子！"林宇的鐵棍砸在黑霧上，這次沒陷進去，反而濺起幾點黑血。
    吳警察的槍也響了，這次子彈沒穿透，在首領背上炸出個洞。
    老劉紅著眼衝過去，用槍托砸它胳膊："操你媽！
    放了我閨女！"
    我這才反應過來——蘇悅是老劉閨女？
    之前他隻說"家裏有個瘋丫頭"，我怎麽就沒往這想！
    冰魄之心在我胸口燒出個火團，疼得我差點栽倒。
    可那團火突然順著匕首竄出去，藍光裹著朱砂筆的紅光，"刺"地紮進首領心髒位置。
    它的手鬆開了，蘇悅摔在地上咳嗽，我看見她脖子上五道青紫色的指痕。
    首領的黑霧開始消散，露出裏麵的輪廓——是個穿著藍布衫的老太太，頭發散著，臉上全是抓痕。
    她瞪著我，嘴一張一合，我突然聽見老太太的聲音在腦子裏炸響："激活節點！
    快！"
    我踉蹌著撲向七星磚，匕首往磚縫裏一插。
    藍光"轟"地炸開，整麵牆都在震動。
    等我睜開眼，首領已經不見了，隻剩地上那支朱砂筆，沾著黑血。
    湛瑤蹲下來檢查蘇悅的脖子，林宇給老劉遞水，吳警察在翻首領消失的地方，隻找到張泛黃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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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撿起紙，上麵畫著回廊的簡易地圖，紅筆圈著幾個點，其中一個點標著"祭台"。
    "節點激活了。"湛瑤擦幹淨蘇悅脖子上的淤痕，抬頭時眼睛發亮，"牆不會再動了。"她指了指地圖，"我們現在在這，往前應該能到出口。"
    可等我們沿著地圖走到岔路口時，問題來了。
    地圖上隻畫到這裏，兩條路都標著模糊的"？"。
    左邊的路飄著白紗似的霧氣，能聽見細碎的腳步聲；右邊的路牆皮脫落，露出裏麵暗紅的磚，像滲了血。
    蘇悅揉著脖子站起來，撿起塊石頭往左邊扔。
    石頭"咚"地落進霧裏，沒聽見回聲。
    右邊的路突然刮過一陣風，吹得我後頸發涼——那風裏有股腥氣，像泡了很久的腐肉。
    "走哪邊？"林宇摸著鐵棍，聲音發顫。
    老劉蹲下來用槍指著地麵："老子選右邊，越邪門的地方，越可能藏著真相。"
    湛瑤沒說話，她盯著地圖上的"祭台"標記，指尖輕輕敲著下巴。
    我盯著兩條路，突然想起首領消失前的眼神——那不是仇恨，是恐懼。
    它在怕什麽？
    七星磚下的幽藍光芒，還是這岔路口後的東西？
    風又刮起來，左邊的霧氣裏傳來一聲輕笑，像極了老太太的聲音。
    右邊的紅磚牆縫裏，滲出一滴暗紅的液體，很慢很慢，滴在青磚上，綻開一朵花。
    我們站在岔路口，看著兩側彌漫著詭異氣息的道路，誰都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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