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哐——當！“
    窯廠內，陸聽晚挑揀那些不在她審美上的瓷器，既然這些心湖底泥燒製出來的瓷器摔不碎，那她就用大錘將這些價值千金的禦貢瓷器轉砸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周遭的工人平時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平時若是瓷器稍有瑕疵他們都會被胡傑一頓臭罵，若是弄出這樣的聲音，怕是頭頂上的腦袋都保不住。
    工人們雖然肉疼，但眼前的人畢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他們是萬萬不敢阻攔的。
    胡傑聞聲趕緊跑到窯廠的中心地帶。
    “太子殿下您這是幹什麽啊？您這不是要我們窯廠上下幾百號人的命嗎？”胡傑也沒想到太子能比傳聞中的更瘋，“這些都是我們窯廠近期進貢到宮裏麵的貢品，您都砸碎了，我們沒法按時進貢，我們的項上人頭都要搬家啊。”
    聽到胡傑的話，工人們直接嚇得齊齊跪在地上，異口同聲，“請太子殿下收手，饒我等一命。”
    陸聽晚停下手頭的動作，抬起袖子擦掉額頭上的汗珠。
    這小身板子掄大錘還怪累的。
    陸聽晚轉身，看到數十名精壯的漢子為了活命跪在她的麵前，她並沒有那種上位者的優越爽感，她甚至覺得有些說不出的窒息感。
    “胡總管，不是本宮為難你們，實在是你們選擇的這些花色實在是過於醜陋。一想到這些花瓶將來要擺在本宮的寢殿裏麵，本宮都醜得睡不著覺。本宮現在砸了是救你們一命，不然這東西要是在東宮裏麵變成碎片，那你們的腦袋才是真正的落地。”
    “胡總管，不如本宮給你們一些圖紙，你們可以按照本宮的喜好來製作瓷器，本宮喜歡的……”本宮的父皇與母後也定是會喜歡的。
    陸聽晚的話還沒說完，胡傑招呼手底下的人將繪圖的畫匠帶到中心地帶，帶到陸聽晚的麵前。
    “總管，您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啊？我那邊第三批瓷器的繪圖還沒繪製妥當，還需要趕工呢！”畫匠不明所以。
    一心搞創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畫匠也並不知道麵前這個騎著大錘的“男人”是當朝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對你畫的圖紙非常不滿意。你的存在就是為了宮裏的貴人服務的，既然貴人不滿意你的服務，那你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胡傑手腳麻利，手起刀落。
    畫匠的脖子上隻留下一道紅痕，可能還未曾感受到痛苦咽喉就被割斷。畫匠捂住鮮血溢出的大動脈，整個人直直倒在地上。
    畫匠死不瞑目。他的瞳孔在渙散前突然收縮，染血的眼睫顫動著抬起，失焦的瞳孔最後倒影出的身影是陸聽晚手拎大錘的畫麵。
    那畫麵深深印在陸聽晚的腦海裏，一直揮之不去。
    反觀胡傑像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正常人一樣，他殺掉畫匠就像隨手殺掉一隻公雞一般自然。
    胡傑覺得自己已經夠善良了，他讓畫匠臨死之前還做了一個明白鬼，他如此大發善心，他做鬼就不該再來找他。
    陸聽晚手中握著的大錘木柄鬆動，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二次見到把人命當做草芥的血腥場麵。比起眼前視人命為草芥的血腥的場麵更恐怖的是，那些因為恐懼而跪在地上的普通窯廠工人看見這樣的場麵居然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沒有任何一個人為死去的畫匠發聲。
    所有人都統一選擇沉默。
    陸聽晚心慌得很。
    她看到胡傑的目光露出凶色，強行壓抑住將要嘔吐出來的衝動，假裝鎮定。
    胡傑讓他手底下的人將畫匠的屍首處理幹淨，他低頭再抬頭，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諂媚笑臉看著陸聽晚，“太子殿下莫怪，不如我們當前堂去商量一番太子殿下喜歡的繪圖圖案。”
    陸聽晚放下大錘，她感覺她的腿有些發軟，慢慢跟上胡傑的腳步。
    胡傑的步伐有一瞬間停頓。
    他對太子有所懷疑。主人提供的資料中太子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混世惡魔，可眼前的人怎麽像第一次看見殺人的血腥場麵一樣。
    那慌張淨純的眼神是騙不過他們這些手上沾滿人命債的人的。
    看來，他有必要飛鴿傳書把這件事情告訴他的主人。
    進了前堂，胡傑讓人將窯廠最好的雨前龍井拿了出來招待陸聽晚。
    “太子殿下有什麽要求都可以直接提出來，我們肯定會加班加點將太子所需的瓷器趕製出來。”
    新的畫匠也進入前堂，小桌板上已經備好炭筆和宣紙。
    胡傑雙手端起茶杯遞給他對麵的陸聽晚。茶杯交接之際，胡傑轉換表情，從諂媚的討好一瞬間轉變成剛剛殺掉畫匠的狠厲神色。
    陸聽晚被嚇了一跳，她手中接過的茶杯沒有拿穩。人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茶杯的杯口下意識倒向了胡傑所在的方向。
    滾燙的茶水沾滿胡傑的衣領。
    胡傑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沒有管他自己領口處被滾燙茶水浸滿的衣裳，反而先來關心陸聽晚的手是否被茶水燙傷。
    陸聽晚的手指有些發紅，她用帕子擦幹茶漬。
    還好，隻是輕微燙了一下，並沒有燙傷。
    “那個胡總管，你的脖子……”大部分的茶水都被衣服吸收，胡傑的胸前應該有燙傷吧。
    新來的畫匠吸取前任畫匠的無辜被殺經驗，格，學得極有眼力。他直接拿出帕子幫胡傑隔開熱水浸滿的衣裳和衣裳下的皮膚。
    兩人拉扯之際，陸聽晚好似在胡傑的鎖骨處看見了半個月牙的形狀，顏色正是夢中的淡紅色。
    不是吧！
    老天爺不是跟她在開玩笑吧！
    她夢中提示她要找到的鎖骨處有淡紅色月牙形狀的男人，可以幫她逆轉大局的那個人居然是胡傑？！
    一方小小的帕子能力有限無法解決胡傑現在的困境，他推開幫忙的新畫匠，“太子殿下，容我先去整理一下儀表，您若是有什麽想法都可先和畫匠商量，我去換一套新衣服，馬上回來見您。”
    想到沈青崖還在外麵“執行任務”，陸聽晚隻能交代胡傑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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