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母子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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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不管我,你就等著給你女兒收屍吧!”
後院竹林小院,鄭嬌娘見她無論說什麽尤氏都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隻是一味勸她為大局考慮,她已經放棄讓尤氏幫她脫身這個打算了。
嗬!
為了大局打算!
他們的大局不是她的大局,她現在隻想過正常人的生活,不再挨打受罵,能保住一條小命。
鄭嬌娘都這麽說了,尤氏從始至終都未曾在椅子上移動半分。
她再次閉上眼睛,手中撚著那串沉香木珠。
窗外的乙?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腿,他看著鄭嬌娘從門內跑出來的畫麵,可心裏想的卻是他要從這扇門內奔進去的場景。
他想詢問尤氏究竟是不是十多年前因為旱災和他走散的親娘。
可這腿仿佛灌了鉛,他邁不出去那一步。無論是或者不是,現在的他都不應該給裏麵那個女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乙?起身,鬼使神差跟上失魂落魄的鄭嬌娘。
靈鹿縣的大街不複往日繁華,現在的人們每天都在為能搞到一些飲用的淡水在奔波。
乙?疾步穿過簌簌作響的竹林,跟在鄭嬌娘身後。腕間銀鐲寒光驟閃,三尺白綾頃刻被暗器釘在樹樁上斷裂。
“誰?”鄭嬌娘警惕地環顧周遭的環境。
還真是,想死都死不成。
乙?自竹影中緩步走出,腕間銀鐲流轉著清心咒的微光。他並指掐訣,一道寧神符籙無聲沒入鄭嬌娘眉心。
“天地有靈,姑娘何必自絕生機?”乙?的嗓音似浸了山澗冷泉,將鄭嬌娘瀕臨潰散的神誌驟然凝住。
她怔怔望著眼前不染半分凡塵的年輕人,恍惚瞥見他的眉眼,甚覺親切。
乙?垂眸掃過她腕間新舊交疊的淤痕,袖中銅錢簌簌作響:“家暴者眉間懸針,口角生煞,必遭天譴。姑娘何必為了這麽個人渣自尋絕路呢?!”
他指尖輕點虛空,似乎讓天地神明作證來侵占任宏這個人渣的福澤。
“嗬!我母親都說我活該,天地神明又怎會來管我這麽一個小人物......”鄭嬌娘帶著絲苦笑,她倏地用力攥斷頸腕間象征著她與任宏定情的珍珠鏈子,顆顆難尋的血色珍珠順著鏈子滑下,渾圓珠子滾落竹林間如血淚。
乙?俯身拾起顆珍珠。
“令堂跟你的關係不太好?那她可會跟你講述她年輕時的經曆?”乙?聲線微顫。
“我未出閣前與我娘親的關係很好,隻是出閣後,間生嫌隙。”
乙?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血色珍珠,竹影在他蒼白的道袍上搖曳出細碎光斑:“敢問令堂是否姓尤?左肩胛骨處可有一道形如彎月的舊疤?”
鄭嬌娘倏地抬頭,枯井般的眼眸泛起漣漪:“母親確實姓尤,你是如何知曉家母身上有一道傷疤的..”
鄭嬌娘對乙?有種莫名的親切,她顧不得搞清來人的意圖,隻是想告知他,她所知的一切。
她遲疑地比劃著後背位置,“家母身上確有一道如你所說形狀的疤痕,在肩胛下方三寸處,說是年輕時躲避流寇被火銃碎片所傷。”
銀鐲突然發出清越鳴響,乙?袍子下的紫竹竹笛也有些發燙。
“甲子年大旱...”乙?喉間哽咽,幼時記憶如潮水翻湧。
龜裂的田地上,母親將最後半塊麩餅塞進他嘴裏,自己卻被流民衝散。那截染血的衣袖上,赫然烙著焦黑的彎月狀傷痕。
鄭嬌娘驚覺眼前人眉眼輪廓,她年少時好似在母親妝奩看過一張泛黃畫像,畫像上男童的容貌似乎與眼前男子的容貌眉眼間有著七分相似。
她想起尤氏每逢清明總會對著北方焚香,香灰裏總混著幾枚銅錢。
竹林間忽有嬰孩啼哭般的風聲掠過。
二十年前那個滾燙的黃昏,母親將他推上運水牛車時說的“活下去”,此刻與他撚動手中血色珍珠的哢嗒聲重重疊合。
“你怎麽會知道我母親這麽多事?你究竟是誰?”鄭嬌娘等著乙?說出那個答案。
“這個平安符給你,且要保重身體,不可再行傻事。我去求證一件事,後會有期。”
乙?將一張平安符塞在鄭嬌娘的手中,身下輕功運作,離開簌簌作響的竹林。
鄭嬌娘緊握那張平安符,直到手心發燙。
她不是那些隻認死理的女人,今日她就當自己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日後,她還要重新來過。
……
乙?手心緊握那個已經泛黃的邊角處破損的荷包,他越牆而過,直奔尤氏所住的偏僻小院。
靈鹿縣的縣衙出了大事,縣衙後院的侍從減少,那些美人也大多在自己的院子不曾出來。
乙?可謂一路暢通無阻。
竹簾被夜風掀起細縫,乙?指尖觸到腰間荷包破損的針腳——那正是母親用當年染血衣料縫製的。
他掠過屋簷時,紫竹笛在袍下灼得肋骨生疼,似在警示著什麽。
尤氏撚動佛珠的聲響驀地停滯。
沉香繚繞中,她看著破窗而入的年輕道士,手中那串木珠竟斷線迸散,渾圓珠子滾落青磚的聲響與二十年前流民衝散骨肉時的馬蹄聲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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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道長為何擅闖官眷內宅,可知被發現後是何罪過?你快離開吧,我就當你沒出現過。”尤氏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乙?眼角淚落。
“娘...”乙?喉間擠出的氣音驚飛了梁上燕,“十多年了,我終於找到你了,是我,小橋啊!”
小橋是乙?的乳名,不過自從他拜入師父的門下,師父為他起了“乙?”這個道號,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叫過他“小橋”這個乳名了。
聽到這幾個字,尤氏霍然起身,髻間金步搖撞碎滿室寂靜。
她瞥見道士手中的荷包——“長命百歲”那幾個字確實是她的針腳無錯。
眼前人確實是她失散多年的小橋。
這孩子這麽多年應該吃了不少的苦,不然也不能出家為道。
尤氏快速斂住神情。
“放肆!”繡著纏枝蓮的裙裾掃過滿地佛珠,“我乃縣令夫人,與縣令鶼鰈情深,隻有一女,哪裏來的兒子,豈容你在這裏潑髒水給我...”
尤氏一改淡淡的神情,這兩句吼得還有些縣令夫人的氣勢。
“你就是我娘!你的左肩胛骨下三寸的彎月疤!”乙?情緒激動住還帶著些許猙獰。
“夠了!”尤氏揮落的巴掌震動桌麵上的香爐,香灰迷了兩人視線。
她不再用餘光去瞥見道士臉上滾燙的濕意,指尖猛地蜷縮進掌心,“我家縣令大人最厭方術之士,此刻院外便有十八衙役持弩以待。”
她退至繪著送子觀音的屏風後,聲音淬著冰碴:“你這亂攀親戚的小道若再不走,休怪本夫人喚人將你當盜賊射殺。”
乙?踉蹌撞翻了案幾,泛黃的平安符從破碎荷包飄出。當年母親繡的“慈母手中線“字樣,此刻正橫亙在尤氏綴滿南珠的繡鞋邊。
“你居然動了殺我的心思…”
乙?這麽多年吃了那麽多的苦,也算閱人無數。剛剛尤氏眼中那一抹凶光是真的對他動了殺意。
竹笛在乙?懷中驟然冷卻。他望著婦人雲鬢間閃爍的東珠,突然想起鄭嬌娘斷落的血珍珠鏈——原來有些人,早將血肉換了榮華。
乙?擦掉眼角的淚,“那貧道就不再打擾夫人了,祝夫人未來一切順遂。”
乙?走得亦決絕。
罷了!就當他的娘親當年已經身亡在那場旱災當中,他們母子緣斷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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