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王鐵頭

字數:3852   加入書籤

A+A-


    在王鐵頭的威脅下,大部分災民乖乖離開。有的猶豫不決,在商量去處。
    之前想要賣孫女的那家,老太太撐著膝蓋站起身:“我去問問,他們要不要丫頭。”
    兒媳滿臉悲戚:“娘,你看他們那麽凶,以後春苗能有好嗎?”
    老太太遲疑了一下,道:“隻要春苗乖乖聽話,不會怎樣的。”
    兒媳內心掙紮。他們家在官府登記的土地有兩畝多點,按照一畝地可抵押借貸十兩銀子,他們能借二十多兩。
    這二十多兩銀子,首先是要建房,然後是買農具、買種子、一家人的吃喝、衣服被褥等等……種出糧食來,要交糧稅,剩下的才是自己的。這二十兩算下來,其實一年時間根本還不了,即便他們又開墾了別的土地。
    一年還不了,那便是兩年;兩年後,二十兩變成四十兩。這利滾利太可怕,李家人雖然沒有借過高利貸,但也聽說過它最後能讓人家破人亡。
    兒媳沒有阻止婆婆,她望了望自己的三個孩子,最後目光落在大女兒身上。
    “春苗,你願意嗎?”母親無力地問出這句話。
    春苗麵無表情,垂著眼簾:“隻要你們能活下去,我願意。”
    聽到這句話,做娘的心都碎了,她低頭抹淚啜泣起來。
    另一邊,客棧前堂。
    拓跋於榮幾人看完“熱鬧”返回,王鐵頭也跟著一塊返回。
    第一遍驅趕,已經驅趕過了,等一會過去看,還有誰沒走,再驅趕一遍。
    拓跋於榮問王鐵頭:“老實說,你以前是做什麽的?”
    王鐵頭想了想,坦承道:“我以前是當兵的。”
    “在哪當兵?”
    “衛州。”
    少華道:“衛州軍從未調防過南方,也不在外地招兵,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華國主要防禦的邊界在北方,南方幾乎沒威脅。另外,衛州軍的主要職責是拱衛京都,招兵也從當地招,因為本地人有更強烈的守護家鄉的意誌。
    王鐵頭的眼角餘光瞄了瞄左右,沒有其他人,低聲道:“我是發配來的。”
    對榮順號的人,他覺得沒必要隱瞞。因為榮順號裏有不少作奸犯科之人,他們不忌諱這個。
    拓跋於榮了然一笑。
    少華問:“你是因何被發配?”
    “殺人。”王鐵頭表情冷肅,提起當初的事,他至今還有餘恨。
    “殺人隻是被發配?”少華疑問,因為一般殺人者償命,應該判死罪。
    王鐵頭道:“我隻是殺了個淫婦,情有可原。”當然,他也是使了銀子,賠償對方父母,最後判流放。
    “淫婦?”拓跋於榮對這詞感興趣:“你仔細說說。”
    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何況是遠在它鄉,王鐵頭講起自己的經曆。
    他們家在衛州鄉下,算是個富裕人家,王鐵頭原名王虎,上頭有四個哥哥、三個姐姐,他在家中排行老八。
    曾經年少時家裏人讓他讀書考功名,可是他無心讀書,喜歡習武,私底下逃學拜了位師傅,被家裏人知道後,逐出家門。
    為何會那麽嚴重,被逐出家門?因為他偷家裏的銀子給師傅,還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把他父親氣得大發雷霆,讓他滾出去,以後不要再回來。
    在他二十歲那年,父親去世,他回家吊唁,哥姐們都不認他,認為他不孝。因為父親就是在被他氣過那次之後,身體就不好了,拖了幾年,最終去世。
    王鐵頭曾經有家,現在沒有了,他發奮圖強,最終在二十三歲那年考中武舉,以一等成績授予低級武官,在樞密院試用,後又被分派到衛州經略府。樞密院、經略府都是軍事機構)
    他二十五歲成親,娘子是京城一戶普通人家。他因為被調派到衛州,當時娘子懷孕不方便跟他一起遷徙,於是娘子留在京中。他在衛州任職,有空的時候就回去看看他們母女。
    一次他回京辦事,還有點時間便回家看看,沒想到,他一次突然回家,發現了妻子的奸情。暴怒之下,他痛打這對狗男女。奸夫倉惶逃走,妻子被他一頓捶,待他停手,妻子已經沒氣了。
    說到這,王鐵頭還有餘恨,他覺得應該把那男的也打死。
    事情的最後,因為妻子在家偷人,她娘家人也覺得臉麵無光,王鐵頭賠償了他們一些銀子,娘家人不再追究,於是王鐵頭因“濫用私刑”被判了流放。注:古代女子通奸是會被沉塘的,但是得由家族族長來執行,個人不能這麽做。王鐵頭因為有官職在身,所以是“濫用私刑”;如果是普通人,那就是故意殺人,但是情有可原。)
    王鐵頭被發配流放到邵州春陵縣,分配到一座礦山采礦。那裏的生活苦不堪言,於是他找機會溜走,最後落腳在陽河縣花山村出水洞。
    聽完他全部經曆,拓跋於榮問:“你為何不找個好一點的地方?這裏的山區很窮。”
    王鐵頭道:“我也隻是暫時落腳,將來有機會我會離開。”
    說完他又趕忙道:“不過現在跟了您,我不會走。榮順號,天下第一商號,我對榮順號仰慕已久,今後我一定會好好幹。”
    拓跋於榮笑笑,不在意他此時是否忠誠,問道:“你這麽逃走,不怕暴露身份被官府抓回去嗎?”
    “抓個鳥!”王鐵頭不在意:“你隻要別對著官府挑釁說‘我是逃走的那個’,他們才不管呢!”
    “不管?”拓跋於榮疑問,斜眼瞟了眼少華。
    王鐵頭道:“礦山一年要死多少人,官府從未向上頭匯報過。發配來的人根本不夠用,他們從境外、民間又弄來好多人填補。他們的花名冊根本就是筆爛賬,隻要人數對得上就行,至於誰是誰,根本就沒人管。”
    少華深深吸了口氣,其實這事他也知道,隻是他出身顯赫,成為重點關注目標。像王鐵頭這樣的普通人,跑了人家都不知道是誰跑了。
    幾人坐在前堂角落聊天,看著門外陸續離開的災民。
    王鐵頭道:“好像主動願意走的就這些了,我再去催一催。”
    說著他起身去後院。
    拓跋於榮剛想跟少華聊一聊,不遠處走近位老太太。
    “二位爺,老嫗有事相求。”
    老太太雙手作揖走近。
    “我家裏有個孫女,今年十五,她什麽活都會做,不知貴府能否收她做丫鬟?我們家遭災,什麽都沒有了。官方放銀,我們家沒有地契抵銀,一家六口生活無著。這位爺,看您也是位大善人,行行好,賞我們家一條活路吧!”
    老太太在外邊想了半天話要如何說,想好了這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