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突然有人大喊，"找到蘇小姐了！"
    她驚恐地抬頭，看見幾個侍衛圍著一具穿著華服的女屍——那是穿著她衣裳的阿英！
    “還有一口氣！”侍衛說道。
    “聽說蘇家小姐體弱多病，這一口氣應該沒多久也就咽下去了。我們回去複命吧！”
    蘇明玉看不清阿英的臉，隻看見那身淺色衣裙被血浸透，蘭花繡紋變成了刺眼的紅。
    一隻大手突然從身後捂住她的嘴。
    "別出聲。"蘇樂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她從未聽過的緊繃，"我帶你走。"
    “我不要！”她掙紮著死死咬住蘇樂安的手。
    蘇樂安忍著痛，將她帶上了屋頂。
    他紅著眼睛哄她道：“丫頭，如今你改變不了任何事，隻有活著，才能給愛你的家人報仇。”
    蘇明玉抽泣著，卻慢慢冷靜了下來。
    “你為什麽救我？”蘇明玉倔強的問道。
    “你就當……我是報恩吧！”蘇樂安說道。
    她被蘇樂安帶著離開屋頂的瞬間，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家。
    雨水衝刷著血跡，卻怎麽也洗不幹淨。
    鮮紅的溪流從各個角落匯向院中央，最終形成一片血海。
    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嚐到鐵鏽味。
    爹……娘……哥哥……
    我一定要為你們報仇！
    不死不休！
    蘇樂安抱著她翻過幾道院牆，最後停在一處廢棄的茶樓裏。
    雨水從破敗的屋簷漏下，滴在蘇明玉的臉上，和淚水混在一起。
    "別怕。"蘇樂安脫下外袍裹住她發抖的身子，"你爹娘的事，我會幫你。
    今後，你忘記自己的名字，你就叫蘇明玉，是我的義子。"
    蘇明玉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眼前全是血——父親的血、母親的血、哥哥的血……
    "喝點水。"蘇樂安遞來一個破碗，裏麵的水混著泥沙。
    她機械地接過，水從嘴角溢出來，順著下巴滴在衣襟上，和之前的血跡混在一起。
    三天後，蘇樂安不得不離開。
    "我得去查一個案子。"他蹲下來，與縮在牆角的小女孩平視，"你乖乖待在我家不要亂跑，四娘會照顧你，我三天後就回來。"
    蘇明玉點點頭，懷裏緊緊攥著自己的玉佩。
    可當天夜裏，她就發起了高燒。
    四娘出去找大夫，她卻迷迷糊糊的走出了蘇樂安的院子。
    她想回家……
    她好想好想爹娘還有哥哥……
    “快看，一個小姑娘！”
    “這皮相不錯，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蘇明玉被人牙子賣去了一個地下黑市。
    黑市偽裝成茶樓的樣子，其實幹的全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接下來的日子像一場噩夢。
    她被輾轉賣去了許多地方，動輒被打罵。
    在陰冷見不到太陽的地下室裏，她體內的寒毒發作。
    買她的老板見她身體如此羸弱，以為她要死了，便將她扔了出去。
    “呸！賠錢貨！”
    蘇明玉滿臉寒霜，被扔在城門口。
    路過的一個茶樓老板發現了她，見她可憐，便將她帶回去。
    茶樓的生意並不好，但老板是個好心人，請了大夫來給她治病。
    她那時見到生人就害怕，任憑誰來和她說話，她都不言不語。
    “怕不是個啞巴吧？”茶樓老板問道。
    “這姑娘應該是中毒了，隻是這毒我聞所未聞。”大夫說道，“我先開幾副暖身子的藥，雖然不能治本，卻也能勉強保住她的命。
    其他的，隻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蘇明玉在茶樓老板的悉心照料下，漸漸恢複了麵部的紅潤，人也逐漸開朗了一些。
    隻是她還是不愛說話。
    茶樓老板孑然獨身，對她就像對自己的閨女一樣。
    可惜好景不長。
    沒幾個月，有一群流民闖進了茶樓。
    "滾開！這是老子的地盤！"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一腳踢在她肚子上。
    蘇明玉痛得蜷縮起來，玉佩從懷裏掉出來，立刻被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搶走。
    "還給我……"她費勁的張口，同時伸手去抓，卻被另一個孩子推倒在泥水裏。
    "小叫花子還有這好東西！"
    她趴在泥濘的地上，看著那群人。
    雨又下了起來，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蘇明玉使盡了全身力氣，用父親教她的保命殺招，扭斷了那人的脖子。
    她看著眼前的血汙，回憶湧上心頭，她激動的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茶樓老板已經被流民打死了，她又成了孤兒……
    她跟著流民隊伍漫無目的地走，餓了就翻垃圾，渴了就喝雨水。
    有次她看見一個婦人扔掉的半碗餿飯，剛伸手就被一條野狗咬住了手腕。
    "啊！"
    鮮血順著胳膊流下來，她死死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
    最後是一個老乞丐用木棍趕走了野狗。
    "小丫頭，在街上討生活得狠一點。"老乞丐撕下衣角給她包紮，"要麽比狗凶，要麽比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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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學會了。
    當冬天來臨前，她已經能敏捷地從酒樓後廚偷到剩菜，也會在挨打時護住要害。
    有次被巡街的衙役抓住，竹板子打在掌心，她硬是一聲不吭。
    "倒是塊硬骨頭。"衙役啐了一口，把她扔回街上。
    那天夜裏特別冷。
    她蜷縮在橋洞下，把撿來的破棉絮往身上裹。
    可即便是這樣，她的手指也已經生了凍瘡，稍微一動就鑽心地疼。
    更難受的是，她的寒毒又發作了。
    "爹……娘……"她在夢裏喃喃自語，"雪兒好冷啊，你們帶雪兒走吧！”
    也許是爹娘保佑，也許是她自己命大，她熬過了那個最寒冷的冬季。
    第二年開春，城裏來了個戲班子。
    班主是個滿臉橫肉的大漢，專挑無家可歸的孩子"收留"。
    蘇明玉遠遠看著那些孩子被鞭子抽著練功，暗自慶幸自己躲得快。
    可饑餓最終戰勝了恐懼。
    當班主把熱騰騰的包子遞到她麵前時，她猶豫了。
    "吃吧，可憐見的。"班主笑得和善，"吃完跟我走，以後天天有飽飯吃。"
    包子很香，肉餡的。
    她狼吞虎咽地吃完，抬頭時卻看見班主眼中閃過一絲算計。
    "走，帶你去見班裏的姐姐們。"
    她跟著班主走進一條暗巷，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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