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交稅的在這邊排隊！”收稅的官吏拿著鞭子在旁邊甩的啪啦響。
    寂靜的天空不時有老鷹路過，在空氣中巡視自己的領空，時不時一個俯衝，做起攻擊的姿勢。。
    旁邊的老百姓被鞭子聲嚇的不敢吱聲，一個個膽顫心驚的，像個小雞崽。
    月初這天，賴家村早早的起來，帶著糧食和稅銀去鎮上交稅。
    “哞！”
    可憐的老牛又被薅起來送糧，一連累了那麽多天，老牛早就精疲力竭了，別說牛了，人這些天也累的夠嗆。
    每家每戶昨晚忙乎到大半夜，把糧食都歸置齊了，大早上還沒回過神來，又拖著疲憊的身子，一家人齊出動，趕到鎮上交稅。
    等趕到衙門的時候，前麵已經早早排了好多人了。整個場麵非常的安靜，除了後麵不住趕過來的車輪聲，沒有一個人隨意發出聲音。
    賴家村的隊伍排在周家村的後麵，狗娃他家排在賴家村隊伍的最後麵，一家子很是小心翼翼。
    從後麵往前麵瞧著，衙門門口是核對名字的官吏，在旁邊是計量稱重的官員，而在排隊周邊拿著鞭子轉悠的官吏，是來維持秩序的。
    除了官吏的唱名聲，前麵人就沒有隨便動的，更是沒有一點交頭接耳的聲音，這氛圍嚴肅的讓人害怕。
    現在正在交稅的是花家村，花家村的村長先核對本村的名單，確認沒有問題後，官吏開始唱名。
    “花家村，花二狗，共計上等田五畝，下等田八畝，劃為五等中級。需繳納戶稅1兩銀子，絹兩匹，棉兩斤。田稅上等田小麥5鬥，下等田小麥4鬥，共計11鬥。”
    哎，花二狗上前，拿出自家一看就多了幾成的糧食、絹、棉和銀子上前，這都是防止人家計量的秤有問題，故意在這邊卡你。
    他手裏掏出一點碎銀，在交糧的時候順便交給計量的官員。
    計量的官員一摸，是個懂事的，分量也夠，就快速過到下一個。
    ……
    “吳家村，吳二牛，共計上等田兩畝，下等田八畝，劃為五等下級。需繳納戶稅5錢銀子，絹一匹，棉一斤。田稅上等田小麥2鬥，下等田小麥4鬥，共計6鬥。”
    吳二牛哆哆嗦嗦的走過去，這糧食還是他家裏東拚西湊來的，隻能算是勉強夠，至於給官吏的銀子，他家更是榨不出來了。
    那計量的官員，手一摸空臉色就黑了，這收了那麽些年的銀子，空手那是不存在的。
    要是今天這吳二牛從他手裏走空了，明天就會有他張二牛、賴二牛，以後誰還會給他供奉，沒有也可以，那今天你就要再這邊脫下一層皮來。
    “刷！”那官吏一個眼神掃過去，旁邊拿著鞭子的人就動了，拎著吳二牛就往衙門打板子的地方去，周圍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老爺，饒命啊，實在沒想到要交夏稅，家裏真的沒錢了。”吳二牛被那官吏拖著，雙手不停地祈求著。
    “爹！”這是吳二牛的家人在哭訴著，一家人跪在地上求情，其他吳家村的村民都是瑟瑟發抖，唯恐自己是下一個。
    “啪！啪！啪！”
    一聲接著一聲的板子聲，從裏麵傳來。吳二牛的慘叫聲，也從一開始的嚎叫求饒變成嗚嗚咽咽痛苦的掙紮。
    狗娃老遠都能聽見吳二牛的慘叫聲，可見有多疼，要是自己家沒攢夠錢，說不定也是這副模樣。
    等打完這二十大板，吳二牛被從衙門裏拎出來，毫不費力的扔到吳家村人麵前。
    “吳二牛，念你是初犯你下次交稅可不要三心二意，該帶全的東西可別忘啦，否則下次可不會輕饒你！”
    官吏怕吳二牛不長記性，走前好好的提醒了一番，眼神非常狠厲。
    吳二牛拖著滿身是血的身子無力的磕頭，一大家子和吳家村的村長更是千恩萬謝，一連磕了好幾個頭，好不諷刺。
    “爺，為啥這人被打了還感恩戴德的呀！他不是夠了嘛！”
    狗娃覺得那人被打的全身血糊淋淋的，連起身都要不能起身了，實在是可憐。
    怎麽會被打成那樣還感恩戴德的呢？要是他被狗官打成這樣，他都要魚死網破了。
    “噓，小點聲。”
    狗娃他爺連忙捂住狗娃的嘴，怕他小孩子不懂事，大驚小怪衝撞了貴人。
    “那是因為這吳二牛夏稅是夠了，但是沒給孝敬的銀子。”狗娃他爺衝著狗娃的耳朵非常小聲的說著。
    “要知道隻是打了二十大板，這已經很仁慈啦。人家要是把你的稅銀沒收了，說你銀錢不夠，把你打入大牢，這二十大板他還是要挨。”
    自古以來給官員銀錢就是慣例，今年的官吏賴老頭覺得已經很仁慈啦，這是吳二牛一家運氣好，還能逃過一劫嘞。
    狗娃的三觀受到了衝撞，這些狗官都這樣了，挨打了還要感恩戴德的，這給人留活路了嘛？
    接下來，不時的有沒交齊供奉的，現場挨板子的聲音一陣接一陣，慘叫聲此起彼伏，空氣中不時傳來血腥味。
    正午的陽光，照著衙門牌匾上那明晃晃的“清正廉潔！”四個大字，顯得有些刺眼。
    衙門裏不時傳出的慘叫聲更是讓人感覺淒涼，隊伍外那些嗚嗚咽咽跪地求饒的聲音，也實在是讓人覺得可憐。
    但是，這些都不是最慘的，這些湊夠稅銀的人，最起碼挨打完還能回家，養養傷，日子可能勉強還能過得去。
    那些連稅銀都湊不齊的人家，那更別說了。都是拎起來先打一通，打完再送到牢裏，你家裏什麽時候拿錢來贖人，什麽時候再放人。
    哦！要是沒錢怎麽辦？
    沒錢容易啊，先賣兒賣女。要是賣兒賣女還不行，就開始賣家裏的田地，房產。
    再沒錢，那就一家子打為佃戶，變成大戶人家的奴婢，什麽時候攢到錢，什麽時候再贖身吧！
    不過，一般隻要是變成佃戶的，那幾乎世世代代都是奴婢了，就很難翻身了。
    狗娃以為上輩子作為牛馬已經很慘了，沒想到這輩子更慘，活著真的是太難了。
    難怪自己村村民一開始被逼的沒辦法，想著要去山上找毒蛇，一條毒蛇十兩銀子的確能夠好幾次稅銀的。
    狗娃很是低落，看著周圍跪地求饒的一片慘狀，空氣中不時傳來的血腥味，他對自己的未來產生了質疑。
    難道我以後也要像這些可憐人一樣，向那些狗官下跪求饒，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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