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鯉和明智雖是同齋房舍友，但不是一個班，和其他人不是特別熟絡。
    剛剛，他一直聽周秀才他們在議論，現在他們全都情緒低落，沒有什麽人講話，終於還是忍不住把自己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科舉改革，考試內容改動的大嗎？改成什麽樣子呢？”
    薑遠道沉默的搖搖頭。
    戴鯉看他搖頭，不懂什麽意思，疑惑問道。
    “不大嗎？”
    薑遠道隻知道可能要改革，具體改成什麽樣子，他其實是不知道的。
    “不是，我不知道！”
    張明舉聽聞重新燃起希望，開始樂觀的給大家打氣。
    “說不定和現在差不多！我們學了那麽多年的知識，怎麽可能說沒用就沒用？”
    周秀才更是重掃低迷，做回自己。
    “對呀，朝廷一天沒有出公示，這個改革隻是謠言，在我這裏就不算數。咱們還是該學啥學啥，就算他真的改了，肯定不可能每門都變！”
    他硬氣的說完，還斜眼看了一眼薑遠道。
    他就感覺這小子不是好東西，他的小道消息他才不會相信！
    明智本來想發表言論，但是想想又算了。
    個人的努力在時代的浪潮麵前不值一提，時代的一粒灰塵，落在人的頭上，都能把人一輩子壓垮。
    如果不想被時代拋棄，作為一個小小的秀才，必須要跟上步伐。
    明智看他們這桌氣氛已經重回巔峰，拿著他那杯假酒又移步下一桌。
    下一桌，都是家裏的親朋好友。
    今天來的秀才比較多，親朋們估計為了不給明智丟臉，都不敢大聲講話。
    以往，他們沒有見過幾個秀才，明智平時沒有什麽架子，所以沒有特別深的感觸。
    隻感覺身邊多一個秀才，特別長臉。
    今天看到那麽多衣著華麗的秀才公，連小廝都比他們穿的好，吃飯更是沒有什麽聲響，一個個全都細嚼慢咽。
    說不上來的感覺，就感覺和他們泥腿子不一樣。
    村民們瞬間好像有了束縛。
    那麽多的好菜，放平時他們早就一搶而光，喝的你來我往，麵紅耳赤。
    今天，明智轉到他們桌時，桌上竟然還剩不少菜，一個個吃菜都規矩不少。
    老孫頭更是偷偷拉著明智的袖子，小聲的問道。
    “明智，秀才公怎麽不怎麽吃？是今天的飯菜不香嗎？”
    這次做酒席的廚子，是老孫頭推薦的。
    老孫頭以往都在夥房做菜，這次作為秀才公家的親戚，怕自己做菜給明智在府學引起什麽爭議，讓人家看不起，慎重考慮下推薦了別的廚子。
    他看秀才們那一桌都吃的比較少，擔心不合他們口味，更怕這些飯菜太樸素他們看不上，好好的喜事變成得罪人。
    明智看出老孫頭的擔心，安慰他道。
    “沒有的事情，飯菜挺好的，同窗們都在談論科舉，所以才吃的少！”
    明智說完，老孫頭放心不少，其他人也大鬆一口氣。
    錢家村的老村長頗有感觸的說道。
    “難怪人家能考中秀才？人家秀才公吃飯的時候都在想著學習嘞！”
    其他人連連點頭，老孫頭更是不放過明智。
    端起手中的酒杯，斟上一杯滿滿的酒。
    “明智，我們明信將來讀書，你可得幫忙找個好的秀才夫子！”
    孫明信現在還不到一歲，老孫頭真是把這孩子寵上了天。
    平時，都不怎麽舍得讓孩子自己下地走路，吃的盡量給孩子吃好的，想到這麽嬌寵的孩子將來要做個廚子，整天煙熏火燎的，他就難過的不得了。
    自己怎麽都行，但是想到孩子以後像自己一樣辛苦，他就受不了。
    正好賴老頭家出了一個會讀書的明智，同樣都是賴家的血脈，賴死鬼那樣的，都能養成一個秀才兒子，自家孩子又差在哪裏？
    讀書，有什麽不能讀的？
    科舉，衝了！
    家裏親戚，這點小事，明智當然拍著胸脯擔保。
    “放心，明信將來讀書，隻要不是大儒，想要什麽樣的夫子，我都幫忙找。”
    酒桌上的其他人見狀，全都起哄。
    “明智，你別就幫他一家，也幫幫我們家呀！”
    “對呀，我家也要!”
    ……
    一陣推杯就盞，明智連連求饒，本次喬遷宴終於歡樂的到了尾聲。
    等這些文質彬彬的秀才公依次乘坐馬車告別，那些端著的村民們終於不裝了。
    這次他們吃飯很別扭，為了顧及顏麵，吃的都非常內斂。
    老天爺，飯都吃不飽的年代，他們這次吃席竟然還留有剩菜。
    要問他們怎麽想的？
    當然是虛榮心作祟，想向讀書人看齊！
    明智的同窗們因為科舉改革的消息，胃口不好剩了很多菜。
    搞的一群關注他們的村民們，以為秀才公吃飯都要剩菜，一個個打腫臉充胖子，魯智深強裝林黛玉，可把他們憋壞了！
    秀才們前腳剛走。
    二牛他奶率先發起攻擊！
    她想要剩下的素菜，至於秀才公那一桌剩下的肉菜，不用想了，哪裏能厚著臉皮要。
    “老四家的，剩的素菜給我打包一點帶回去唄，下次你家老四去鎮上坐牛車免費！”
    其他人也當仁不讓。
    黑子他爹朗聲大喊，朝賴死鬼眼神攻擊。
    “秀才他爹，你家房子建的時候，我可幫你搭過手！”
    “賴老頭……”
    好，好，好！
    在這群豺狼虎豹的進攻下，剩下的素菜被村民們如同蝗蟲過境境，一掃而光。
    剩下的幾個肉菜，明智給賴大樹家、老村長家以及賴家幾兄弟分分，很快一點都不剩。
    等明智分完菜，找他爹賴死鬼。
    賴死鬼正抱著一大桌的份子錢流口水!
    這次記賬由賴老三和老村長一起負責，賴老三負責記賬，老村長負責收錢。
    客人給份子錢時，賴死鬼忙著接待客人，老村長在旁邊看著，他不敢太過的放肆，隻敢時不時貪婪的過來看幾眼。
    真的，他真的就多看了幾眼。
    現在終於吃完飯，賴村長也要回家，那堆份子錢終於迎來了他的主人！
    他聽到這些銀子在呼喊他！
    此刻，他們心心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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