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龍榻魂語醒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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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
    “醒了!陛下醒了!”
    耳邊是雜亂的呼喊,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又透著某種竭力壓抑、仿佛生怕驚擾了什麽而帶來的輕微顫抖。
    意識如同沉入冰冷河底的頑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向上拉扯。眼皮重若千斤,每一次顫動都牽扯著太陽穴針紮般的刺痛。喉嚨幹涸得像是被烈火燎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粗糲的摩擦感。
    趙桓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掀開眼皮一條縫隙。
    模糊的光線刺入眼中,讓他下意識地又閉了一下。再次睜開時,視線終於聚焦。
    不是夢境中那冰冷空曠的垂拱殿,也不是南薰門城樓上那臨時搭建、充滿血腥與硝煙味的指揮棚。
    眼前是熟悉的明黃色紗帳,帳頂繡著精致的團龍暗紋。身下是柔軟的錦被,鼻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混合著安神香和草藥的氣息。
    他……回宮了?
    “陛下!您感覺怎麽樣?快!傳禦醫!”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和關切,是張望。
    趙桓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試圖看清周圍。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寬大的龍榻上,顯然是寢宮之內。床邊圍滿了人,有張望,有幾個麵生的內侍和宮女,還有……幾個穿著太醫院官服、須發花白的老禦醫,正一臉緊張地看著他。
    “水……”趙桓張了張嘴,隻發出一個沙啞幹澀的音節。
    “快!水!溫水!”張望連忙吩咐,立刻有宮女小心翼翼地端來一個白玉杯,用小銀勺舀起溫水,湊到他嘴邊。
    幾口溫水入喉,如同甘霖滋潤了幹涸的河床,喉嚨裏的灼燒感稍稍緩解。趙桓也感覺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昏迷前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回——金軍潰敗,四麵楚歌,震天的歡呼,還有自己……力竭倒下的瞬間。
    “朕……昏迷了多久?”他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嘶啞,卻清晰了許多。
    “回陛下,”為首的老禦醫連忙上前一步,躬身答道,聲音帶著一絲後怕,“您……您已經昏睡了整整一日夜了!幸賴陛下龍體康健,底子厚實,又有上天護佑,方才……”
    一日夜?!
    趙桓心中一驚!他竟然昏睡了這麽久?!
    那豈不是說……
    “戰況如何?!”他猛地抓住老禦醫的手腕,因為太過用力,指節都有些發白,“金賊……金賊退了嗎?!各路援軍……”
    “陛下!陛下息怒!龍體要緊!”老禦醫被他突然爆發的氣勢嚇了一跳,連忙道,“您放心!金賊……金賊已經退了!”
    “退了?”趙桓一愣。
    “是的陛下!”張望也連忙上前,臉上洋溢著激動,“您昏倒之後,李帥和諸位將軍指揮若定!城外韓將軍、種將軍、折將軍等各路勤王大軍奮勇殺敵!金賊軍心大潰,無力再戰,已於昨日午後……拔營北撤了!”
    “韓將軍、種將軍他們已經率部入城,其餘部眾正在城外清剿殘敵,安撫地方!汴京……汴京保住了!我們勝了!陛下!我們勝了啊!”張望說到最後,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激動得老淚縱橫。
    旁邊侍立的內侍宮女們也紛紛露出喜悅和崇敬的目光,看向龍榻上這位創造了奇跡的年輕帝王。
    勝了?
    真的勝了?
    巨大的喜悅如同最烈的醇酒,瞬間衝上趙桓的頭頂!他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心髒狂跳不止!
    守住了!他竟然真的守住了!守住了這座風雨飄搖的汴京城!打退了不可一世的金軍!
    穿越而來,步步驚心,如履薄冰,在絕望中掙紮,在血火中搏殺……這一切的苦難和犧牲,在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回報!
    “好……好……”趙桓喃喃低語,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和疲憊交織在一起,讓他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卻又感到眼眶發熱。
    “陛下!”老禦醫見他情緒激動,連忙勸道,“您剛醒轉,龍體尚虛,切不可大喜大悲!還需靜養才是!”
    趙桓深吸幾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點了點頭:“朕知道了。你們……先退下吧。張望留下。”
    “是。”禦醫和宮人們躬身退下。
    寢宮內安靜下來,隻剩下趙桓和張望兩人。
    “具體說說,”趙桓靠在軟枕上,聲音雖然依舊虛弱,但眼神已經恢複了銳利,“金賊撤退的情況,各路援軍的安置,還有……城內。”
    張望不敢怠慢,連忙將趙桓昏迷後這一日夜發生的事情,詳細稟報了一遍。
    金軍確實是全線潰退,丟棄了大量的輜重、傷兵,甚至連“開山太歲”的殘骸都沒來得及拖走。潰退途中,又遭到韓世忠、種師中等部的銜尾追殺,損失慘重。據初步估計,此次汴京之戰,金軍傷亡和被俘者,至少在三萬以上!可謂是元氣大傷!
    各路勤王援軍也已陸續抵達,韓世忠、種師中、折彥質等主要將領已經入城覲見過雖然官家昏迷),目前由李綱和兵部統一協調,正在城外紮營休整,並負責追剿金軍殘餘,恢複京畿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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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內,在大清洗和官家昏迷的雙重影響下,反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平靜。宵禁依舊森嚴,但糧價已經開始回落。之前被“勸捐”的權貴富戶雖然心有餘悸,但也慶幸保住了性命和大部分家產。而普通百姓,則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和對官家的無限崇敬之中。
    隻是……
    “隻是……”張望說到這裏,語氣微微一頓,臉上露出一絲遲疑。
    “說。”趙桓看著他。
    張望咽了口唾沫,低聲道:“隻是……福寧宮那位……在您昏迷期間……‘病勢’加重……於昨夜……‘薨’了……”
    聽聞此言,趙桓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那雙剛剛恢複了些許神采的眸子,瞬間又變得幽深如古井。
    他沒有問是怎麽“薨”的,也不需要問。張望是他的心腹,是他最信任的內侍,有些事情,不需要言明,隻需一個眼神,一個暗示,便已足夠。
    “知道了。”趙桓的聲音同樣平靜,聽不出喜怒,仿佛隻是得知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緩緩閉上眼睛,掩去了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有解脫,有冷漠,甚至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深究的,屬於這具身體原主殘留的、極其微弱的悲哀。
    但那情緒很快便被更強大的意誌力碾碎、驅散。
    趙佶死了。那個曾經的大宋天子,那個沉溺藝術、斷送江山的“上皇”,那個在圍城之際還想著割地求和、甚至可能暗中勾結外敵、意圖不軌的父親……終於徹底退出了曆史的舞台。
    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也是他趙桓真正掌控這個風雨飄搖帝國的開始。
    寢宮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張望低垂著頭,恭敬地侍立在一旁,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等待著官家下一步的指示。
    他知道,太上皇的死,絕非小事,後續的處理,關乎朝局穩定,關乎官家的聲名,更關乎他這位“經手人”的未來。
    過了許久,趙桓才再次睜開眼睛,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和冷峻。
    “傳朕旨意。”他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沉穩和威嚴。
    “奴婢遵旨。”張望連忙應道。
    “太上皇憂心國事,心力交瘁,又聞京師連日血戰,宗室勳貴亦有傷亡,悲憤攻心,舊疾複發,於昨夜子時,在福寧宮溘然長逝。”趙桓緩緩說道,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為這場死亡定下了官方的基調。
    “是。”張望將這番話牢牢記在心裏。
    “朕……深感哀慟。”趙桓的語氣裏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悲傷”,“傳諭中書、門下,即刻擬定治喪儀程。輟朝三日,百官服素,宮中停止宴樂一月,以示哀悼。”
    輟朝三日,停止宴樂一月。這規格,比照了親王之禮,卻又略高於尋常親王,既給足了“先帝”的麵子,又沒有達到正常駕崩皇帝的隆重程度,分寸拿捏得極其微妙。
    “另,”趙桓繼續道,“太上皇晚年雖為奸臣梁師成等人)所誤,然早年亦有微功。諡號……便定為‘恭湣’吧。葬禮……國事艱難,金賊未滅,一切從簡,不可鋪張。”
    恭湣!恭為敬,湣為傷,有憐憫、憂患之意。這個諡號,既有對逝者的基本尊重,又暗含了對其晚年不幸結局和過失的評價,可謂是用心良苦。
    張望心中暗凜,再次躬身:“奴婢遵旨。奴婢這便去傳諭。”
    “等等。”趙桓叫住他,“你去福寧宮,親自安排。務必……讓太上皇走得‘體麵’些。另外,封鎖消息,在朕正式下旨治喪前,若有半點風聲走漏……”
    “奴婢明白!”張望立刻會意,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請官家放心,福寧宮內外,絕不會有半句閑話傳出!”
    “去吧。”趙桓揮了揮手。
    趙桓讓張望去處理趙佶後事之後,強撐著坐直身體,目光掃過帳外微亮的晨曦,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決斷。
    該處理的私事了結了,接下來,就是國事!是時候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大宋的天,已經徹底變了!
    “來人!”他沉聲喚道。
    一名小黃門立刻趨步入內,跪倒在地:“官家有何吩咐?”
    “傳朕旨意!”趙桓的聲音雖然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立刻召集所有在京四品以上文武官員,半個時辰後,垂拱殿議事!朕有……太上皇薨逝及軍國大事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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