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禦筆輕點開新局 巧問連珠啟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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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晨曦微露,天邊才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他卻已了無睡意。
腦海中,太廟祭奠的莊嚴肅穆與淩煙閣的宏偉構想交織閃現。表彰忠烈,重塑尚武精神,這固然是中興的必要之舉。但僅僅如此,還遠遠不夠。
他猛地坐起身,目光銳利。
大宋的根基,在於“器”與“技”!若無堅船利炮,若無精良軍械,若無民生富足,所謂中興,不過是鏡花水月。
淩煙閣的營造,禮部尚書周延壽雖已領命,並就禮儀規製提出了周詳的方案,但趙桓深知,周延壽長於禮樂文章,於營造百工一道,終究非其所長。尤其是他接下來要推行的那些關乎國運的“奇思妙想”,更需一位真正懂行且有魄力之人來推動。工部尚書一位,自前任因病致仕後,便一直懸而未決,也是一塊心病。
不行,此事必須找對人,必須由朕親自牢牢掌控!
“張望!”趙桓揚聲道。
“奴婢在!”守在殿外的張望連忙躬身進來,心中暗道,官家這幾日真是夙夜在公,連個囫圇覺都不讓人睡了。
“傳朕旨意,”趙桓聲音沉穩,不容置疑,“宣禮部尚書周延壽、軍器監使錢柄、將作監丞劉衍,即刻到文德殿偏殿候召!朕隨後便至!”
“奴婢遵旨!”張望不敢怠慢,匆匆領命而去。心中卻替那幾位大人叫苦:這天還沒大亮呢,官家又開始“折騰”了。
趙桓披衣起身,簡單用了些早點,便徑直往文德殿偏殿行去。他心中早已盤算妥當,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將“格物院”這顆至關重要的棋子,穩穩地落下!他要親自點撥,親自督促,讓那些超越時代的智慧,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不多時,頂著兩個碩大黑眼圈的禮部尚書周延壽,以及睡眼惺忪的軍器監使錢柄和將作監丞劉衍,便已在文德殿偏殿內恭敬等候。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苦笑和無奈。自打這位年輕的官家親政以來,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就沒過幾天安生日子。以前雖說也有朔望朝參,但哪像現在這般,官家興致來了,管你三更半夜還是雞鳴五鼓,一道旨意下來,就得麻溜地從熱被窩裏爬起來。
周延壽心中更是腹誹不已:昨日太廟大典,他忙前忙後,幾乎一夜未合眼,本以為今日能稍作歇息,誰知這卯時未到,宮裏的傳召又來了。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努力讓自己顯得精神一些。
“臣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待趙桓步入偏殿,三人連忙收斂了臉上的疲憊,大禮參拜。
趙桓看著他們略顯憔悴卻不敢有絲毫懈怠的模樣,心中並無半分愧疚,反而覺得這才是臣子應有的“勤勉”。
“平身,賜座。”趙桓指了指一旁的錦墩,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審視。
待三人落座,趙桓目光緩緩掃過他們,直接開門見山:“今日召諸位前來,是有一樁關乎我大宋國本,利在千秋的大事,要與諸卿商議。”
他先看向周延壽:“周卿,你乃禮部尚書,於典章製度、禮樂文章,朕是信得過的。淩煙閣的禮儀規製,你辦得很好。然,朕今日想問問,關於我大宋百工技藝,營造之術,你有何看法?”
周延壽聞言一愣,心中暗道果然與此有關。他定了定神,躬身道:“回陛下,我大宋百工技藝,曆代皆有傳承,亦不乏能工巧匠。然……然若論精進創新,與漢唐盛時相比,似……似有不足。營造之術,亦多遵循舊製,少有突破。”他答得中規中矩,不敢多言。
趙桓不置可否,又轉向軍器監使錢柄:“錢監使,朕且問你,如今我大宋軍器監所造軍械,比之金人,優劣何在?若要打造能克敵製勝之新式利器,軍器監可有良策?”
錢柄連忙起身,恭敬道:“回陛下,我朝神臂弩、床子弩等遠射利器,設計精巧。然金人鐵騎精良,甲堅兵利,我朝刀槍確有不及。若論新式利器,則需……需有高人指點,或……或需耗費巨資,反複試製,臣……臣不敢妄言。”他話說得十分實在,也透著一股無力感。
趙桓目光轉向將作監丞劉衍:“劉卿,你於營造算學頗有心得,汴京保衛戰時,於地道攻防亦有建樹。若朕有一些新的營造構想,或器物改良之法,將作監可有能力將其付諸實現?”
劉衍眼中閃過一絲光彩,拱手道:“回陛下,將作監雖匠人眾多,然亦需良方善策以為引導。若陛下有奇思妙想,臣願率將作監上下,竭力鑽研!隻是……許多新技藝的嚐試,往往耗時耗材,且未必能一蹴而就。”
趙桓聽完三人的回答,心中已有了計較。他緩緩走到偏殿中央臨時搬來的一張大案前,案上擺放著一些竹管、陶罐、硝石粉末等物。
“朕觀那靖康年間守城所用火藥,爆則煙火彌漫,聲勢不小,然破堅之力,似乎尚有不足。”趙桓拿起一小撮硝石,在指尖撚了撚,“朕嚐聞,火藥之威,在於三物配比。若硝石、硫磺、木炭之量,或增或減,或改變其研磨之精細,其威力是否能更上一層?乃至……開山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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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錢柄和劉衍皆是心中一震,陛下竟要親自指點火藥配方?周延壽雖不直接管轄軍器,但也知曉此事非同小可。
趙桓見他們麵露驚疑,也不在意,又指向旁邊一根粗壯的竹管,裏麵隱約可見填充的黑色粉末。
“此物,軍中稱為‘火槍’,朕亦見過其噴射火焰碎石之景。然竹管易裂,不堪久用,且射程不過十數步,遇鐵甲則無力。”趙桓的聲音帶著一絲引導,“若以青銅鑄管,再輔以精鐵箍之,將管壁加厚,其內膛亦效仿炮膛般平滑堅固,是否能承受更猛烈之火藥?噴射更遠、更具穿透之鐵彈、鐵砂?”
“再者,”趙桓拿起案上一個打磨粗糙的琉璃杯盞,“朕嚐見西域琉璃,光彩奪目,然多為杯盞玩物。若能以特殊之法,將此琉璃製成平整如水、光可鑒人之大片明鏡,遠勝銅鏡百倍,此技藝,我大宋工匠可能為之?若能成,則此物之利,又當幾何?”
一連串“異想天開”的問題,如同重錘般敲在三位大臣的心頭。他們從未聽聞過皇帝會對這些“匠人之事”如此細致,甚至提出這般大膽的設想。
青銅鑄管的火槍?能開山裂石的火藥?大片平整的琉璃明鏡?
這些東西,聽起來簡直匪夷所思!
周延壽額頭開始冒汗,他深知陛下今日召他們前來,絕非隨意閑談。他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陛下所言,皆是利國利民之奇思。然,火藥配比,乃曆代軍器監秘傳,輕易改動,恐有不測之虞,需反複試製,耗時耗力。青銅鑄管之火槍,若要承受猛藥,其鑄造之法,與尋常銅器大相徑庭,且耗費巨大,若不能確保威力,恐得不償失。至於琉璃明鏡……我朝琉璃之法,本就耗費巨大,成品率低,若要製成大片平整明鏡,其靡費更是難以估量,且……臣於此道,實非所長,恐難為陛下分憂。”
他這話,說得極為委婉,卻也清晰地表達了其中的困難和自己的力不從心。錢柄和劉衍也連連點頭,他們作為具體執行者,更清楚其中的難處。
趙桓看著他們臉上那副“此事甚難,望陛下三思”的表情,心中早有預料。他要的,不是他們立刻拿出成果,而是要他們有嚐試的勇氣和決心!更是要借此機會,將真正懂行、敢幹的人提拔上來!
“難?難便不做了嗎?”趙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金人鐵騎難不難?收複燕雲難不難?若因一個‘難’字便畏縮不前,我大宋何談中興?!何談雪恥?!”
他猛地一揮手,指向殿內空曠之處:“朕決意,於宮內核準,另設一司,名曰‘格致院’!此院不隸屬任何部司,直接對朕負責!”
“格致院?”周延壽三人皆是一驚,直接對陛下負責,這等機構,在大宋可是聞所未聞!
“不錯!”趙桓語氣鏗鏘,“此格致院,專司研究天下萬物之理,改良百工技藝,無論是軍國利器,還是民生巧具,皆在其列!朕要工部、軍器監、將作監,全力配合格致院行事,凡格致院所需工匠、物料、場地,一律優先供給,不得有誤!”
“格致院所需經費,由戶部直撥,內帑亦可貼補!所需人手,朕會親自從爾等各監中擇優選拔技藝精湛之工匠,亦可廣招天下能工巧匠,不拘一格,唯才是舉!凡有獻上實用技藝者,一律重賞!入格致院者,其地位俸祿,皆視其貢獻而定,優異者,朕不吝封官晉爵!”
趙桓這番話,清晰地表明了格致院的超然地位和皇帝的直接掌控。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人,最後落在周延壽身上,語氣稍緩:“然,此格致院事關重大,工部亦需一位能臣幹吏統領協調。周卿,你以為,如今朝中,何人可勝任工部尚書一職,並能輔佐朕,將這格致院的事務初步統籌起來?”
周延壽聞言,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知道陛下這是在給他機會,也是在點他。他連忙叩首道:“陛下聖明!臣……臣愚鈍,於營造技藝一道,實非所長,若論工部尚書之選,臣鬥膽舉薦一人,原工部侍郎呂頤浩。呂頤浩其人,勤勉務實,於水利、營造、軍械督造頗有心得,且素有銳意進取之心,或可當此重任,為陛下分憂!”
趙桓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周延壽總算還沒糊塗到家。
“呂頤浩……”趙桓沉吟片刻,此人他有些印象,確實是個實幹之臣。他點了點頭,卻未立刻下令宣召,而是轉向錢柄和劉衍:
“錢監使,劉監丞,朕方才所提火藥增威、銅管火槍、琉璃明鏡三事,雖非一蹴而就,然其利國利軍之遠景,爾等亦當明了。格致院草創,朕不求爾等立刻拿出成品,但十五日之內,軍器監與將作監,必須各自梳理出名下最頂尖的十名能工巧匠,並詳述其所擅技藝及過往功績。同時,將現有火藥配方、竹管火槍製造工藝、以及琉璃燒製之法門與瓶頸,整理成冊,一並呈上!朕要知道,我們如今能做到哪一步,又在何處受製!”
錢柄和劉衍見陛下語氣鄭重,不敢怠慢,連忙躬身應道:“臣等遵旨!”
趙桓又看向周延壽:“周卿,格致院的選址,朕意屬皇城司天監舊址,那裏僻靜且場地尚可。你禮部與太常寺,可先會同將作監,拿出修繕章程與所需預算,三日內報來。此事,朕要盡快看到眉目。”
“臣遵旨!”周延壽應道。
將這些初步事務布置下去,趙桓這才緩緩道:“呂頤浩既有此才,朕當用之。張望!”
“奴婢在!”
“即刻傳朕旨意,宣原工部侍郎呂頤浩,速來文德殿偏殿覲見!就說朕有軍國要務,需他即刻前來!”趙桓加重了“即刻”二字的語氣。
“奴婢遵旨!”張望匆匆而去。
趙桓這才對周延壽三人道:“今日議事便到此。爾等退下後,即刻著手辦理朕交代之事。格致院能否順利開局,爾等之效率與用心,至關重要。”
“臣等告退,定不負陛下所托!”周延壽、錢柄、劉衍躬身行禮,緩緩退出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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