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毫無防備地墜入那片濃稠如墨的血水之中時，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穿透了我的身體。就在這時，戴在我手上的翡翠扳指突然像是被火點燃了一般，開始發燙，炙熱的溫度仿佛要將我的皮肉灼傷。那股熱度順著手指蔓延開來，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在這渾濁不堪的水中，視線極為模糊，我努力地眨了眨眼睛，試圖看清周圍的景象。就在這時，十七盞散發著詭異白光的白燈籠緩緩浮現出來。每一盞燈籠都散發著微弱而陰森的光芒，在這黑暗的水底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光暈。仔細看去，每盞燈籠上都用鮮豔的朱砂寫著我的生辰八字，那字跡仿佛是用鮮血寫成的，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異。
    那些浸泡在水中的警服屍體，因為長時間的浸泡，身體已經腫脹得不成樣子，皮膚呈現出一種可怕的青白色，像是被泡發的海綿。它們在燈籠間漫無目的地遊蕩著，動作僵硬而遲緩。每具屍體的脖頸上都纏著一根麻繩，麻繩的另一端，竟然全係在我的腰上。我能感覺到那麻繩上傳來的冰冷觸感，仿佛是一隻隻無形的手，緊緊地勒住我的腰，讓我喘不過氣來。
    “哥哥可還記得這個？”一個陰森的聲音從水底傳來，宛如夜梟的啼叫。孫月娥的鬼魂從水底緩緩升起，她的身體半透明，散發著一種腐臭的氣味。她那腐爛的手中托著一個檀木盒，盒子的表麵雕刻著精美的花紋，但此刻卻被一層厚厚的汙垢所覆蓋。我盯著那檀木盒，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當她打開檀木盒的那一刻，我看到裏麵並排擺著兩枚長命鎖。長命鎖的表麵已經生鏽，刻著一些模糊不清的花紋。鎖芯裏塞著幹枯的槐樹芽，那槐樹芽的顏色已經變成了深褐色，仿佛是歲月的痕跡。看到這兩枚長命鎖，我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正是當年我親手為雙胞胎女兒戴上的。那時候，她們還是兩個天真可愛的孩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可如今卻……
    突然，水波開始劇烈震蕩起來，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水底湧動。我定睛一看，原來是老李紮的紙人軍團破水而入。這些紙人穿著縮小版的警服，樣子十分滑稽，但此刻卻讓我感到毛骨悚然。它們的紙手握著浸血的桃木釘，桃木釘上的血跡還未幹涸，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紙人軍團將我團團圍住，把我困在了中間。
    最前方的紙人突然張開了嘴巴，發出的聲音竟然是二十年前的我。那聲音仿佛從遙遠的時空傳來，帶著一絲陌生和詭異：“張少爺，該給陰兵交買路錢了。”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種絕望的感覺湧上心頭。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在水底自動開機了。手機屏幕發出微弱的光，照亮了周圍一小片區域。我看到手機收到了一段加密的監控視頻，視頻的畫麵是暴雨夜的張宅地窖。畫麵中，我正將哭嚎的妹妹孫月娥釘入槐樹。她的臉上滿是驚恐和絕望，腹中隆起的輪廓在掙紮著，仿佛裏麵的生命在拚命地想要掙脫出來。樹根像血管般紮入她的七竅，她的身體在痛苦地扭曲著。看著這一幕，我的心中充滿了愧疚和悔恨。
    “你女兒們不是第一對祭品。”孫月娥的聲音再次響起。她的嫁衣突然化作血水，露出了她腐爛的腹部。那裏嵌著一口迷你棺材，棺材的表麵刻著一些奇怪的符文。棺內蜷縮著一具青紫色的男嬰屍體，男嬰的臉上帶著一種扭曲的表情，仿佛死時充滿了痛苦。“早在四十年前，父親就把我和他的私生子……”她的話還沒說完，紙人軍團突然暴動起來。
    桃木釘像暴雨般射來，我來不及多想，急忙抓起水底的白燈籠抵擋。火光在黑暗中閃爍，映出了老李的臉。他的臉上帶著一種複雜的表情，既有痛苦又有無奈：“明遠，看看燈籠骨！”我聽了他的話，急忙撕開燈籠紙，隻見竹骨上刻滿了鎮魂咒。那些咒語的線條扭曲而詭異，仿佛是一條條蠕動的蟲子。最內側的竹節裏塞著一張發黃的出生證明，上麵寫著「李勇，1999年7月15日生，生母孫月娥」。
    看到這張出生證明，記憶如毒蛇噬咬神經一般襲來。那個暴雨夜，我親手將剛出生的李勇塞進槐樹洞，作為穩住陰差的“活鎮紙”。當時的我，為了家族的利益，做出了這樣殘忍的事情，如今想起來，隻覺得無比的後悔和自責。
    水底突然浮現出一座青銅祭壇，祭壇的表麵刻著一些神秘的圖案。九十九盞屍油燈依次亮起，燈光搖曳，映出了列陰兵的身影。陰兵們抬著一口刻滿警號的棺材，棺材的縫隙裏滲出一些黑色的液體，散發著一股刺鼻的氣味。他們腐爛的軍裝下露出森森白骨，每走一步，都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為首的陰兵摘下頭盔，露出了我師父的臉——二十年前“意外身亡”的老陳警官！
    “時辰到了。”陰兵們齊聲低吟，聲音像是生鏽的刀片刮擦棺材板，讓人聽了毛骨悚然。“該續借陽壽了。”聽到這句話，我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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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壇中央升起了一個石案，石案上擺著一本生死簿殘頁。我的指紋自動在空白處按壓，泛黃的紙頁滲出鮮血，鮮血在紙頁上蔓延開來，浮現出九十九個名字。這些名字全是這些年失蹤的警員，每個名字後麵都跟著我的警號。看著這些名字，我感到無比的震驚和恐懼，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孫月娥突然尖嘯著撲來，她的腐肉中鑽出槐樹枝條。那些枝條像蛇一樣纏繞著我，枝條刺入我手腕的血管，我能感覺到一股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流進我的身體。抽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往生鏡，鏡中顯現出法醫室場景：老周正在解剖自己的屍體，而冷藏櫃裏所有屍體後頸，都浮現出我的警號刺青。看到這一幕，我隻覺得頭皮發麻，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陰兵們突然抬棺逼近，棺材縫隙滲出瀝青般的液體。液體滴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音。老李的紙人軍團集體跪拜，它們的紙軀開始長出血肉，警服下的皮膚浮現出槐樹狀胎記。我這才驚覺，這些年局裏新來的警員，麵容竟與四十年前死去的張家下人們一模一樣。“張家借警局養屍！”我嘶吼著扯斷脖頸麻繩，卻沒想到，麻繩的另一端竟然連著我的脊椎骨。
    我扯出了自己的脊椎骨，骨節上刻滿鎮魂咒。那些咒語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最末一節鎖著李勇的魂魄。李勇的魂魄在骨節中掙紮著，發出一聲聲淒慘的叫聲。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播放張員外的遺言錄音：“明遠我兒，每四十年需要個警察魂魄做陣眼……”背景音裏嬰兒的啼哭突然變成狂笑，正是此刻水中飄蕩的陰兵們。那笑聲在水中回蕩，讓我感到無比的恐懼。
    祭壇突然裂開深淵，十七口棺材破水而出。每口棺材都鑲著警徽，棺內傳來指甲抓撓聲。那聲音仿佛是從地獄傳來的，讓人毛骨悚然。當第一口棺材蓋被頂開時，我看見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從棺中爬出，手中捏著染血的警用封條。
    “哥哥可知這是什麽？”孫月娥的鬼魂突然軟化，化作血衣裹住我。她腹中的迷你棺材自動打開，男嬰屍體的手中攥著生死簿殘頁。上麵記載著張家真正的續命秘術：每代長子都需手刃至親，將魂魄煉成陰兵。看著這生死簿殘頁，我終於明白了一切，原來張家一直都在進行著這樣殘忍的勾當。
    陰兵們突然集體摘下麵具。每張臉都是曆代張家長子的模樣，他們的麵容扭曲而恐怖，仿佛被無盡的痛苦和罪惡所折磨。他們腐爛的手掌按在祭壇上，地麵逐漸浮現出西河鎮地圖。每個標注點都是警局下設的派出所，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巨大的陰謀，張家利用警局來達成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老李的紙人突然暴走，它們撕開警服露出內層的血嫁衣。手機收到最後一條信息，是一張發黃的出警記錄：「2003.7.15 西河派出所全體警員失蹤，現場發現九十九口迷你棺材...」看到這條信息，我終於明白了這一切的真相，但此時已經太晚了。
    當陰兵的刀斧劈下時，祭壇底部突然傳來嬰兒啼哭。我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其中一個穿著警服，另一個穿著血嫁衣。她們的麵容，正是當年被我獻祭的雙胞胎女兒。她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和痛苦，仿佛在質問我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們。我看著她們，心中充滿了悔恨和自責，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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