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茶蠱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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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縮在回魂窯潮濕的磚縫裏,指尖摳進磚麵的青苔,指甲縫滲著混著茶垢的黑血。皮下的茶蠱正順著靜脈蠕動,像條滾燙的細線在血管裏遊走,每到手腕處就撞擊著脈搏,震得我眼前發黑。手機屏幕在泥土中亮起,王西子的直播間裏飄著血字,每個筆畫都像剛滴下的濃茶,在黑色背景上暈出暗紅的邊:「哥哥,該喂下一輪茶奴了。」
“你他媽別裝神弄鬼!”我對著屏幕啐了口血痰,茶垢混著血絲粘在裂痕縱橫的鋼化膜上。手機突然發出蜂鳴,機身劇烈震動後炸開,飛濺的鋰電池火星中,一條拇指長的茶蟲爬了出來,背部白斑在窯內微光下拚成“1988”——正是老李兒子失蹤那年的年號。茶蟲觸角掃過我的掌心,冰涼的觸感讓我想起停屍房裏陳明屍體上的茶漬指紋。
窯壁突然滲出黑血,粘稠的液體順著磚縫流淌,漸漸凝結成一張人臉。是茶農老吳,他上周還在茶園給我們指認埋屍地點,此刻麵皮腐爛剝落,眼眶裏鑽出的茶樹根須正滴著茶汁,根須尖端卷著片碎茶葉,葉脈竟像極了警局檔案袋上的封條紋路。“別信她...”他的嘴唇裂開,露出被茶漬染黑的牙齒,“王家需要新鮮的茶髓...你小時候喝過的鎮魂茶,是用你舅舅的頭骨熬的...”
話音未落,窯頂的橫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碎磚和著茶末簌簌掉落。我慌忙滾向角落,半截坍塌的磚牆砸在方才棲身的位置,揚起的塵土裏,我看見掉在地上的茶炊——那是老陳警官總在值班室煮茶的舊物,鍋底刻著的小字在血光中顯形:「用至親之骨養茶,方得真味」。指尖的血珠滴在“骨”字上,銅鏽斑駁的鍋底突然浮現出族譜紋路,王東子的祖父名下,並列著老李和我父親的生辰八字,兩個名字之間用茶湯繪著茶蠱的圖案。
“找到你了。”王西子的聲音從腳底傳來,帶著炒茶時茶葉爆裂的脆響。我扒開堆在腳下的碎磚,露出磚縫間的青銅鎮紙,鎮紙上的貔貅眼睛正泛著茶湯的琥珀色。茶窖的陣眼處,王西子跪在九口陶甕中央,她身上的紅旗袍早已褪色成暗紅,翡翠扳指在掌心融化,粘稠的液體滴入甕中,激起的漣漪裏浮現出警員們的臉——是近十年失蹤的同事,他們的警號在茶湯表麵燃燒,像極了老槐樹下看見的迷你棺材。
陶甕裏泡著的四十九具骸骨突然發出輕響,最上層那具的天靈蓋上,用茶針刻著我的警號,編號周圍爬滿茶漬形成的蟲紋,那些紋路竟和我後頸的胎記一模一樣。老李的身影突然從通風管墜下,手中的紮紙劍還滴著朱砂,劍刃刺穿王西子後背的瞬間,她的旗袍裂開,露出裏麵由茶蟲組成的母巢——數百條茶蟲首尾相連,組成心髒的形狀,在她胸腔裏搏動時,竟發出炒茶鍋的滋滋聲。
“勇子!用陰棺碎片刺它複眼!”老李的聲音帶著哭腔,他警服上的編號正在剝落,露出底下被茶漬染黑的皮膚。我抓起從槐樹裏帶出的迷你棺材碎片,棺蓋上的警號突然發出微光,碎片劃破空氣時,窯內所有茶蠱同時發出尖嘯。母巢中央凸起的複眼被刺破的瞬間,四十九隻茶蠱破蛹而出,它們翅膀上的警徽印記投射在窯壁,竟顯出我嬰兒時期被灌茶湯的畫麵:搖籃邊站著王東子的祖父,老陳警官舉著茶勺,而老李抱著件帶血的警服站在陰影裏。
“這才是真正的屍茶。”王西子笑著扯斷旗袍係帶,茶樹根須從她四肢湧出,每根根須末端都纏著個昏迷的茶奴,他們後頸處的茶蠱印記正在發光,“陳明可不是自殺,他在停屍房給那些屍體刺青時,用的是自己的指血——配方就刻在他脊椎的骨節上呢。”她的話被陶甕裏的響動打斷,四十九具骸骨突然坐起,警服上的紐扣崩落,露出胸腔裏種著的茶樹,嫩芽正從肋骨間鑽出,葉片上寫著每個茶奴的死亡時間。
手機在碎磚堆裏突然震動,加密推送的視頻自動播放。停屍房的冷光下,陳明的屍體正詭異地坐著,手中的刺青針在一具女屍後頸遊走,青黑色的墨跡漸漸形成茶蠱的圖案。鏡頭拉近,女屍後頸的皮膚下,竟埋著和我體內相同的茶蠱,它的觸須正順著刺青紋路吸收墨汁。當畫麵切到陳明的臉時,我渾身冰涼——他的瞳孔已經變成茶葉的形狀,眼白上爬滿的血絲,竟組成了“茶奴四十九,警骨鑄茶壺”的字樣。
“寅時三刻,該收茶了。”老李突然將整袋朱砂潑向茶蠱,沸騰的黑血中,每隻茶蟲都吐出個帶警徽的煙頭,煙灰在空中凝結成王東子的認罪書,泛黃的紙頁上蓋著縣公安局的公章,落款日期正是我入職那天。最後一片煙灰落地時,茶窖地麵突然翻轉,露出底下由人骨壘成的巨型茶壺,壺嘴處插著老陳警官的配槍,槍柄上的防滑紋,竟和茶樹根須的走向分毫不差。
王西子突然將融化的翡翠扳指按進胸口,琥珀色的茶湯順著她的眼角流下,在臉頰上畫出警徽的輪廓:“哥哥可知,當年你被做成守棺傀時...”她的話被地底傳來的鐵鏈聲打斷,四十九具骸骨同時轉頭,他們的警號在窯內回響,像極了當年警局晨會上的點名。我趁機撞向窯門,卻發現門閂上纏著老李的紙人,他正蹲在角落,用符紙裹著團蠕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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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醒了。”老李掀開符紙,裏麵是團由茶蟲組成的巢穴,每隻幼蟲額頭上都刻著現任警察的編號,它們蠕動時發出的沙沙聲,竟和值班室打印機的聲音一模一樣。他突然將老陳警官的煙鬥塞進我嘴裏,辛辣的煙味混著茶垢湧入肺部,被篡改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二十五年前的暴雨夜,王東子的祖父將茶蠱母蟲塞進我繈褓,老陳警官在戶籍本上篡改出生日期,而老李抱著渾身是血的嬰兒——那是本該夭折的我。
手機在此時響起,直播間提示有新觀眾加入。彈幕飄過整排血棺特效時,我看見觀看人數定格在——正是縣誌記載的茶奴總數。最新留言是王西子發來的,每個字都像剛刻在茶餅上的印記:「遊戲才剛開始呢,記者先生。你後頸的茶蠱,該喝第二十七次人血了吧?」
窯外突然傳來警車鳴笛,車燈透過磚縫照進來,在茶蟲巢穴上投出巨大的陰影。我摸向後頸,指尖觸到凸起的紋路,那是今早還沒有的刺青——片茶葉形狀的圖案,葉脈裏嵌著極小的警號,正是老李兒子失蹤那年注銷的編號。老李突然對著陰影跪下,符紙從他指間滑落,露出裏麵半張泛黃的紙頁,那是我從未見過的調令,簽發日期是1988年6月15日,調令內容隻有一行小字:「將吳明遠送往回魂窯,與茶蠱母蟲共生」。
當窯門被炸開的瞬間,王西子的笑聲混著茶香傳來,她的身影已經融入巨型茶壺,壺嘴正對著東方——曲陽的方向。陶甕裏的骸骨突然集體敬禮,他們警服上的編號在火光中明滅,像極了老槐樹下那些被困的魂魄。我低頭看著掌心的茶蟲,它背部的白斑突然變化,這次拚成的不是年份,而是三個清晰的漢字:「你,是,茶」。
警車的強光裏,老李的身影漸漸模糊,他最後塞給我的,是半塊刻著警徽的茶餅,餅麵上的茶梗擺成箭頭,指向窯外的槐樹。那棵樹我曾在檔案照片裏見過,1949年警局奠基時種下的老槐,此刻在月光下舒展枝椏,每片葉子都泛著茶湯的琥珀色,而在樹影最深處,我看見兩個穿紅旗袍的小女孩正在蕩秋千,她們的笑聲裏,混著炒茶時茶葉爆裂的脆響。
茶蠱在體內再次蠕動,這次的方向是心髒。我摸向口袋,裏麵是從陶甕裏帶出的警徽,徽章背麵刻著行小字,應該是某個前輩臨終前刻的:「當茶蠱吞噬四十九個警號,曲陽鬼廟的陰棺就會開啟——而我們,都是棋盤上的茶餅。」
窯外的槐樹突然發出沙沙聲,像是在背誦某段警訓。我望著東方漸亮的天際,曲陽的方向飄來片烏雲,雲影裏隱約可見座廟宇的輪廓,飛簷上掛著的,不是銅鈴,而是排排警徽。茶蟲在血管裏撞向心髒的瞬間,我終於想起二十五年前那個被遺忘的雨夜——我聽見的不是嬰兒啼哭,而是茶蠱破卵時,那聲極輕的、像新茶入杯的“滋”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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