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乞丐掙脫出徐母的懷抱，回頭哽咽的對他說道：“是小五啊，都長這麽大了。”
    聲音沙啞，有氣無力的，還透出一絲絲的病態。
    他全家來上海前，這二姐就嫁人了，所以一直留在東北，他根本認不出來，不過老娘說是二姐，那總不會錯的，趕緊叫了一聲，
    “二姐！”
    徐母又說道：“快去看看你爺爺，他剛剛迷糊摔了一下。”
    徐石頭一驚，趕緊往老爺子那屋走了過去。
    一進屋，就見他爺爺躺在床上，瞪著房頂，徐父，徐奎，徐虎臉色陰沉的站在床邊，都沒有說話。
    他也沒敢問到底是怎麽回事，老實的站到一邊。
    可沒一會兒，就聽到徐母慌亂的哭喊道：“老大，老三，小五，你們仨快過來帶著你們的小外甥去看大夫。”
    於是哥仨又著急忙慌的趕了過去，就見女人孩子都擠在床邊，而二姐雙眼無神的癱坐在地上。
    他身後徐父也扶著老爺子走了過來。
    “怎麽了娘？”
    徐奎趕緊問道。
    徐母晃著床上的孩子哭道：“剛剛還喘氣來著，這一下子就沒了。”
    徐石頭一聽，也顧不上保持人設了，使勁推開其他人，走到床邊喊道：“都出去，別擠在屋裏，影響空氣流通”。
    伸手一試小外甥的脖子，稍微還有點脈搏，一邊又對大家喊道：“趕緊出去啊，還想不想救人了。”
    一邊扯開了小外甥的外衣，開始做心肺複蘇。
    “啊？哦！”
    大家反應過來，拉起還坐在地上的二姐就趕緊出了屋子。
    徐石頭這段時間的義工可不是白幹的，動作標準，節奏把握的也好，加上施救的及時，小外甥很快就重新有了呼吸。
    徐石頭長出一口氣，對著外麵喊道：“緩過來了，不過還要馬上去看大夫，三哥，你過來抱著他。”
    “好！”
    徐虎答應一聲，進屋抱起人就往外跑，徐奎趕緊跟上，徐石頭也要去，卻被老娘拉住了，顫聲問道：“真緩過來了？”
    “真的，娘你放心吧，再去大夫那用點藥就沒事了。”他能看出小外甥是極度缺乏營養，加上身上還有點外傷，才會這樣的，想要治好，重要的是別讓外傷引發炎症，基本上就沒事了，而他也並不缺消炎藥。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你二姐也活不成了。”
    徐母也顧不上小兒子怎麽像變了個人似的，又趕緊跑去徐奎屋裏看剛被帶過去二閨女。
    其實全家估計就她還沒看出來徐石頭平常的樣子都是裝的。
    其他人也都長出了口氣，跟著過去。
    兩個嫂子在床邊守著，徐石頭他二姐像傻了一樣，躺在那不動，眼睛裏透著絕望。
    徐母在一旁拉著她的手著一個勁喊著：“二丫頭，二丫頭...”
    徐老爺子歎了口氣，掙脫開徐父的攙扶，走到床邊，扒拉開徐母，狠狠的一耳光扇了下去，然後大聲喊道：“二丫頭，孩子沒事了，正看大夫呢？”
    這下果然好使，徐石頭他二姐愣了一下，哇的就哭出了聲，掙紮要爬起來，徐母趕緊扶著她，結果剛站起來就暈了。
    大家又亂了起來，徐老爺子喊道：“都別慌。”
    一指徐父道：“你和小五帶二丫頭去看大夫，女人孩子留家裏。”
    徐父趕緊把人背起來就往外走，徐石頭跟在後麵。
    兩人出門沒走多遠，徐母也追了上來。
    說道：“我帶錢來了。”
    離家最近的診所在一裏地外，徐石頭幫不上忙，徐父歇都沒歇就走到了。
    診所裏，徐奎三個也在這，看到他們過來，趕緊上前接過人，喊道：“大夫，大夫，這還有一個。”
    大夫是個青年人，指揮著他們把人放到一個小床上，檢查了一下，把她身上的外傷給處理了後，搖搖頭，“沒什麽事，就是身體太虛弱了，加上受了些刺激，很快就能醒了，回去好好養著就行。”
    徐石頭問道：“大夫，你這有葡萄糖麽，給她掛一個。”
    青年大夫聞言打量了一下他們幾個，這顯然是一家人，看看他們的穿著，搖搖頭。“葡萄糖很貴的，沒必要花那錢。”
    這還是個良心好大夫。
    “沒事，用吧！”
    見家屬堅持，大夫也沒再說什麽，讓護士去拿。
    “大夫，麻煩給我外甥也掛一瓶吧。”
    大夫認真的看了看他，點點頭，葡萄糖可是需要從國外進口的，一般的人別說用了，連聽都沒聽說過，看來這一家人挺有錢的。
    想到這，開口說道：“大人還好，那個小孩子太小了，你們最好弄些消炎藥預備著，不過孩子要是不發燒，也別輕易用。”
    徐石頭點頭，“謝謝大夫提醒。”
    說完就去把費用結了。
    一瓶葡萄糖下去，徐二姐很快就醒了，然後抱著兒子就不撒手了。
    等幾人帶著還沒醒過來的孩子回到家的時候，都半夜了。
    徐老爺子歎了口氣，說道：“都歇著吧，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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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沒說什麽，徐父去了老爺子的屋裏，徐二姐帶著兒子和徐母一屋。
    第二天，一家人吃過早飯，女人們忙著燒水給徐二姐和她兒子洗澡換衣服，孩子已經醒了，就是還不能動，一直躺在床上，徐奎，徐虎都沒出去上工。
    等娘倆收拾好了，徐二姐低著頭，隻用了幾句話就把事情說清楚了，
    老家屯子附近的一座山上發現了金礦，日本人要開采，但附近的人都認為那座山風水好，很多人家的墳地都在上麵，自然是不肯的，於是一天夜裏，大批的土匪把那附近的幾個屯子給屠了，二姐嫁的屯子和他們老家的屯子都在其中。
    “我家那口子護著我和兩個孩子跑出來後，就死了，在來這裏的路上，路過沈陽，我把丫頭賣了，總要為我家那口子留條根的。”
    徐二姐的聲音雖然小，但平平淡淡，沒在哭，倒是家裏的其他女人都在抹眼淚，大家能想象到當時的絕望，和一路過來的艱辛。
    沉默了一會兒，徐石頭問道：“沈陽什麽人家裏？”
    “一個叫韓寶財的當鋪掌櫃的家裏。”
    又沉默了一會兒，徐老爺子說道：“我打算回老家一趟。”他看看自己的兒孫，“我雖然從小就在城裏過活，和老家的人也不算親，但遇到這種事，怎麽也要回去看看。
    徐石頭估摸著老爺子昨晚見到徐二姐的時候，就想到老家出事了，不然一直身體都挺硬的，也不能一下就迷糊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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