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前麵是荒地
字數:5641 加入書籤
差役正在忙著趕人,被楊含柳這麽一提醒,轉頭朝溪邊看去。
其他人也跟著瞧個熱鬧。
都想看看是誰這麽勇,敢躲在茅草叢裏不走。
這畢竟是流放。
要是有半路脫逃的,被抓了回來,就不是吃鞭子這麽簡單的。
若是抵抗得厲害的,差役甚至可以就地正法。
戰家人看清溪邊的人正是沈昭昭,互相之間交換了眼神。
不管沈昭昭為什麽藏在茅草叢裏,她們都得把人護住了!
“啊!是表嫂!”
楊含柳做出剛剛瞧清楚沈昭昭的模樣,捂住了嘴。
“頭兒,那有個女的,藏著不走,我下去抓她上來。”說話的差役是丁大牛,昨夜分配盯著戰家。
既然是他盯的人出了問題,自然是他去抓人。
楊含柳嘴角微微翹起,隨即掩飾著壓了下去。
她就是故意的。
不管沈昭昭是在茅草叢裏解手還是真的躲著,隻要差役先入為主,定性為躲藏逃跑,她沈昭昭就不會有好果子吃。
楊含柳輕輕呼出一口氣。
這一次,如果能直接給沈昭昭定個逃跑的罪名,這個礙事的人就不會再出現了。
江虎走了過來,看著溪邊茅草叢裏,沈昭昭時隱時現的身影。
他眯起眼睛。
“大人,戰家的表嫂一定不是故意要偷藏起來的,望大人寬恕。”
楊含柳柔柔弱弱地對江虎求情。
江虎不語,那雙虎目隻是盯著沈昭昭瞧。
郭氏率先忍不了。
三弟妹人不在這裏,可不能由著楊含柳陰陽怪氣地搬弄是非。
她一把推開拉著自己的林氏,跳了出來,抬手就指著楊含柳的鼻子開罵。
“楊含柳,你不放屁也沒人會覺得你沒屁眼!”
“這麽急哄哄地跳出來汙蔑我們三弟妹想怎樣?”
“巴望著我三弟妹被定個逃跑的罪名,你好勾引我三弟是嗎?”
“我告訴你,我這個當二嫂的還活一天,我三弟妹就是沈昭昭!”
郭氏商賈出身,嫁到戰家,也學著大家夫人的做派。
隻是,本性還是那個直爽的。
對著楊含柳一通臭罵之後,郭氏頓時覺得通體舒暢,靈光灌頂。
這麽久了,她看在楊氏的麵子上一直忍楊含柳,她都為自己感到不值。
早罵早舒暢啊!
在場的除了楊家,都是講究麵子的大家族。
有些人畢生都沒聽到罵人這麽直接的,都聽愣了。
楊含柳也沒有被人這麽指著鼻子罵過,還這麽明晃晃地說她肖想表哥,又羞又惱,一張臉白了紅,好不熱鬧。
“我……我沒有這麽想啊,”楊含柳眼圈發紅,看向了楊氏,“姑母,你是最懂我的,我之前真是沒有看清那是表嫂……”
一向懂她的楊氏默默地低下頭。
郭氏插著腰,岔著腿,擋在了不敢吭氣的柔弱婆母麵前。
“我呸!”
“就你裝,當別人都是瞎子不成?”
郭氏抬手指著周圍一圈看熱鬧的人,“你去問問,誰看不出來你是存著心想害我三弟妹呢?”
郭氏指尖指過去的一片人,都不敢吭氣。
這個當口,誰跳出來站楊含柳,那誰就是郭氏剛剛罵的瞎子。
楊含柳紅著眼睛正要繼續為自己辯解,麵前的江虎抬手。
“都閉嘴,你們休息一晚上都挺有力氣,還能吵架。”
“今日午間不休息了。”
圍觀的人唉聲歎氣一片,不少人開始暗罵楊含柳沒事找事。
“人回來了,你也不用下去抓人。”江虎吩咐丁大牛。
眾人這才發覺剛剛郭氏罵人的功夫,沈昭昭已經往回走了。
還抱著一大捆幹茅草。
專心撿拾茅草的沈昭昭一回來就發覺這邊氣氛不對。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看吧,我三弟妹根本沒有想躲著逃跑的意思!”郭氏一句話蓋棺定論,順便給楊含柳飛了一個眼刀。
丁大牛扯了扯嘴角,他出身窮苦人家,從小就看不慣這些高門富戶不把別人當人的樣子。
他這個差役還沒說話呢,這些流放的人倒是先嚷嚷起來。
“沈氏是沒有偷藏逃跑,但是她拖延了大家出發的時間!”
丁大牛哼了一聲,小聲和江虎商量。
“頭兒,我看得給這個沈氏一些排落,讓這些人知道厲害。”
“不然以後一路上,你摘朵小花,我摘棵小草,咱們猴年馬月才能把人押送到漠北!”
江虎麵無表情地聽著手下說話,心裏也在快速地盤算。
如果是剛剛啟程那會兒,像沈昭昭這樣,莫名其妙地拖著不走,去采一捆茅草,他眼睛都不要睜開,鞭子就甩過去了。
可是,這沈氏玄乎得緊。
“頭兒,我覺得要不先問問?”另一個差役名喚趙九三的,湊了過來。
“去去,問什麽問,一個婦道人家,就是沒見過茅草采著玩。”丁大牛眼皮一掀,不以為意。
趙九三:“這個沈氏之前就摘了芭蕉葉,就戰家人沒怎麽淋雨,這次說不定又是下雨什麽的。”
江虎也覺得多問一句,不耽誤功夫,把沈昭昭叫了過來。
差役商量的這個空檔,沈昭昭已經把幹茅草都分給了戰家人,讓他們把茅草都塞進褲腿裏,再在褲腳係一個結。
戰家人對於沈昭昭的吩咐,莫名的,就是兩個字。
信服。
沈昭昭說啥,他們就幹啥。
一聲令下,互相幫襯著忙活開了。
“這是幹嘛呢?”江虎看著戰家人的動作,滿心的疑問。
另外三家人也有些雜言雜語。
“戰家這個小媳婦又搞什麽名堂?”
“別說,她之前摘芭蕉葉擋雨,我們都被淋了,就戰家好端端的。”
“先看看。”
江虎問了,沈昭昭自然不能說她做了個夢。
“大人,我在閨中無事經常看些雜書,其中有些風土相關的遊記。”
“書中寫了,從我們這裏再往漠北去,不走官道,而是會經過很大一片荒地。”
“我就想著,既然是荒地,那難免有蛇,所以耽誤些時間,摘了茅草給家人塞褲腿裏防備著。”
話音落下,現場一片寂靜。
江虎震驚於沈昭昭見多識廣。
這塊地已經是官道的末端了。
大豐開國,前麵的官道在戰亂中損毀,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荒地。
地形確實如同沈氏所說。
而陳家人想起芭蕉葉那一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派了兩個壯年男子衝去茅草堆裏扒拉茅草。
曹芽也立刻慫恿曹全業安排人手,緊跟其後。
隻有楊家有些糾結。
楊章丘放不下麵子去聽一個小媳婦的,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婦人之言,怎可作數!”
楊含柳更是不能聽沈昭昭的,她眼紅於其他兩家人竟然都信服沈昭昭。
她沈昭昭做了什麽?
不過就是摘了幾片芭蕉葉!
運氣好罷了!
“大人們常走這條路,都沒有說有蛇啊……”楊含柳默默地開口說道。
丁大牛聽了,噌的一下,火氣冒了出來。
“頭兒,這些人太沒把咱放在眼裏了!”
丁大牛看到一路飛奔去搶茅草的人,惱得鼻孔出氣。
目光不善地瞪著沈昭昭:
“沈氏,不得胡言亂語!”
“這條路我們哥兒幾個走了沒有五次也有三次,荒地確實有,不過是一片黃泥土地,草都沒幾根,更沒有你說的蛇!”
“頭兒,得好好懲治這些人,咱們還沒發話呢,他們都跑了!”
“這像話嗎!”
楊含柳小聲地附和著:“是啊,我們還是聽差役大人的調遣好,省得有人起了賊心,危言聳聽,借機藏起來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