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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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昭瞪著眼睛,抬眼看向戰南星。
這男人,正在好整以暇地低頭瞧她。
沈昭昭默不作聲,從他懷中滾了出來,一把拉過被子,把頭埋了進去。
丟臉。
“三弟和三弟妹起了沒?”屋外,傳來林氏小聲的詢問。
“還沒呢。”黃葉在屋外回應。
“起了!”沈昭昭一把拉開被子,高喊一聲,步伐矯健地邁過戰南星下了床。
戰南星坐起身。
看著她忙忙亂亂的,一手攏著長發,一手拿過衣裳往身上套,一副亂了心神想要落荒而逃的模樣。
唇角止不住上揚。
“大嫂,什麽事?”沈昭昭一把拉開房門,探出頭去。
林氏有些抱歉地瞧了瞧屋子裏,“沒有打擾你們休息吧?”
“來了一個小哥,說是你弟弟,來投奔你來了。”
沈昭昭呆滯了。
她弟弟?
她想到了在城門口,那個眼睛紅紅的叛逆少年,“沈迢迢?”
沈昭昭正要去正廳瞧瞧,就聽到身後戰南星喚她。
“稍等我一會兒,我陪你一起去。”戰南星穿好了衣裳,拄著拐杖,靠著戰平攙扶著往她這裏過來。
“你……”沈昭昭有些遲疑,“你昨天已經出門找我了,該是好生休養的,別一會會就下床走動。”
“走吧。”戰南星牽起她的手,“怎麽說也是娘家來人,我要陪著你的。”
她嫁給他,他腿腳不便,家門中落,害得她流放已經是委屈她。
如今娘家來了人,他一個當丈夫的不站在她身邊,那千裏迢迢到來的娘家人心裏該難受的。
沈昭昭領了戰南星的好意,反手攙扶他。
二人依偎著往前廳走去。
林氏在身後瞧著,覺得這兩人感情頗好,十分欣慰。
她嫁到戰家這麽多年,夫君常年在戰場上,因此也沒個喜訊,郭氏也是一樣,戰老夫人和楊氏雖然嘴上沒有說,她也是看得出來的。
都想抱孫或者曾孫。
現在她們夫君都回來了,三弟和三弟妹感情甚篤,可能要不了多久,戰家就有喜訊了。
沈昭昭扶著戰南星,剛剛走到正廳的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一聲大喊:
“阿姐!”
眼前一花,一個清瘦又高大的身影撲了過來。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
她和原身的這個弟弟還不是很熟,也就是在城門口匆匆見過一麵。
“我終於見到你了!”
沈迢迢滿臉都是淚。
伸手想抱沈昭昭,一轉頭,就看到正在對著自己虎視眈眈的姐夫。
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抹了抹眼淚,差點忘了,姐姐已經是出嫁的人,不能再同他像小時候那樣親近了。
“你怎麽來了?”沈昭昭瞧著沈迢迢身上的衣裳,可以用衣著襤褸來形容,“怎麽穿成這樣?”
她和戰家人一路流放過來,也沒像沈迢迢這樣,全身上下就沒一塊好布料。
“阿姐,爹娘他們……”提到這茬,沈迢迢又痛哭出聲。
“昭昭,你先去讓黃葉從我行囊裏幫弟弟找一身換洗的衣裳,我和他說,”戰南星一把拉住沈昭昭,把人往外推。
沈昭昭瞧了他一眼,點頭,自己先出了正廳。
她也確實不擅長和原身的家人相處,畢竟是血親,但是精神上又沒有太多的感情。
唯一一次接觸還是在城門口。
她感念原身父母對女兒的感情。
沈昭昭回了屋子,找了黃葉幫著翻出來一身戰南星的衣裳,又交代燒了熱水,這才往正廳走來。
一進正廳,就發覺到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勁。
沈迢迢坐在前兩天剛剛打出來的椅子上,趴在八仙桌旁,哭得不能自已。
而戰南星一手撐著拐杖,一手按在沈迢迢肩上,表情肅穆。
轉頭見沈昭昭走進來,輕輕拍了拍沈迢迢的肩膀,“你去梳洗一下,別讓你姐姐擔心。”
沈昭昭這才留意到沈昭昭進來,抬頭,倉促地轉頭擦了擦臉,帶著鼻音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沈家小公子這邊請。”
雖然戰家現在沒落了,黃葉的禮數還是很周全的。
沈昭昭見黃葉把人帶走,轉頭就看到還沒來得及上漆的八仙桌的桌麵上,木頭氤氳著濕痕。
顯然,人剛剛哭得夠厲害的。
“是不是我父母出了什麽事?”沈昭昭看向戰南星。
從他找了個借口把她從哭泣的沈迢迢麵前支開,她就能猜到,他怕事情太糟,而沈迢迢情緒上來,不注意言辭,傷了她。
“昭昭……”戰南星舔了舔唇,隻覺得剛剛聽到的事情不好說。
“有什麽事直接和我說就行,我扛得住。”沈昭昭拉了他的手。
“你父親,他……”戰南星閉了閉眼睛,還是把剛剛從沈迢迢那裏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皇帝的人從你父親的書房裏搜出來他和番邦串通通敵的證據。”
沈昭昭挑眉,冷笑了一聲。
“這狗皇帝是怕我爹幫著戰家平反?”
戰南星垂眸不語。
很明顯。
在戰家落難的當口,沈大人把女兒嫁給他這件事,在皇帝的心裏紮了一根刺。
他早該想到,戰家被流放,沈大人如何能討到好?
“那他們呢?”沈昭昭原本以為自己對原身的家人沒什麽太大的感情。
可是事到臨頭,她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城門口送行的畫麵。
這個爹,為了報恩把自己女兒送上了馬上要沉掉的船,不算什麽好爹。
可是他自己又何嚐不是為了恩義上了這艘船?
還有當初送行的時候,抱著她痛哭的娘。
戰南星隻覺得自己嗓子口卡了什麽,看著一臉平靜的沈昭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輕輕拉了沈昭昭的胳膊,把人摟緊。
“斬立決。”
沈昭昭聽到這三個字,覺得荒唐,又覺得理所當然,在皇位上的這位,畢竟是把一個嶄新的國家給折騰成最短命王朝的昏君。
“嗯,我知道了。”沈昭昭把臉埋在戰南星的懷中。
戰家憑著開國的功勳尚且被迫害到流放漠北,一路上不停地追殺。
而原身的父親,隻是一個普通的小京官。
斬立決。
也挺正常。
她以為自己不會很難受的。
然而聽到這三個字,靈魂深處竟然湧出一陣巨大的悲痛,這似乎是原身留下的情感。
抬手,摸臉。
竟然摸到了一手的水跡。
“昭昭,難受就哭。”戰南星很擔憂,懷中的人,情緒太平穩了。
一如他當初受傷,剛剛清醒過來的時候。
與其把巨大的痛苦壓在心底,他更希望沈昭昭能像她弟弟那樣,哭一場,發泄出來。
沈昭昭抬手,搭上了戰南星的肩頭,轉頭,輕輕將側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著讓她安心的心跳聲。
不斷地吸氣,壓抑著原身這具身體快要噴薄而出的情緒。
許久之後,她才平複下來。
抬眼,用猩紅的眼睛看著戰南星,從他的目光中,看到對她的擔憂。
沈昭昭驀然笑了一聲,嗓音甜甜膩膩,卻透著嗜血的殺意:
“夫君,如果我要把你祖父、父親還有你們兄弟們打下來的江山推翻了,你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