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含恨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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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太遠,沈昭昭盡力伸長了耳朵,還是聽得不太清楚。
隻瞧見曹芽把老將軍扶了起來,說了幾句話,轉身便離開了戰家。
留下戰老將軍一個人站在院子中央,呆呆地站了一會兒,轉過身來麵對他們的時候,沈昭昭清楚地看到他老人家的眼圈都是紅的,臉上還有隱隱的淚痕。
沈昭昭心中咯噔一跳。
看來,曹芽的來頭很大啊!
“祖父!”戰南星先沈昭昭一步走出轉角,現了身形,剛剛那一幕也驚到了他。
戰老將軍發現轉角處的沈昭昭和戰南星,趕忙背過身去,抬手偷偷擦拭了眼淚。
“祖父,那個曹姑娘和您之前認識?”戰南星問道。
戰劍之知道他們應該是看到了自己衝著曹芽下跪的場麵,照實解釋,事情又太匪夷所思。
估計南星不會相信的。
“不認識。”戰劍之索性選擇不回答。
“祖父,我扶您回屋子歇息,”沈昭昭笑盈盈地上前,扶著戰劍之的胳膊,回身給戰南星使了一個眼色了,“管將軍還在席上,夫君還要陪著。”
她來探老將軍的口風。
戰南星微微點頭,目送她攙扶著祖父往院子另一頭走去。
“昭昭啊,我自己可以走的,你先去休息。”戰劍之走出幾步,就開口說道。
他也隻是不想被自己孫子追問,擺脫了戰南星,他就出聲趕沈昭昭了。
“祖父,曹芽和我是很關係很親近的友人,”沈昭昭沒有離開,而是循循善誘,“所以,我也知道她保有很久以前的一些記憶。”
戰劍之猝然停下腳步,一雙蒼老卻澄清的眼睛,盯著沈昭昭。
“哦?世間還有這樣離奇的事?”戰劍之反問。
他沒有立刻把自己的發現說出來,而是試探著沈昭昭。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沈昭昭笑眯眯地說道,“就像我,我也有連夫君都不知道的秘密呢!”
“所以曹芽有什麽異樣,在別人看來匪夷所思,在我看來卻是很正常的事。”
戰劍之沉默地聽著,久久不語。
“祖父,您如果願意,就同我說說您的發現,”沈昭昭把戰劍之送到了他和戰老夫人的屋子門口,停住腳步,“以我對曹芽的認識,她不會承認的。”
“你和她很親近?”戰劍之抬眼,再三確認。
沈昭昭笑著點頭,“不信您去問夫君,他之前還經常吃曹芽的醋呢!”
戰劍之歎了口氣,“也罷,你也覺得她有很久以前的一些記憶,就說明你也察覺到了,我沒什麽好瞞著的。”
戰劍之指了指屋簷下的一張長椅,自己當先走過去坐下。
沈昭昭順勢坐在另一頭,聽他說起自己的發現和很久以前的事。
“我也是這次回來,和東風他們說起當年那場戰,”戰劍之望著夜空,“是皇帝,他安排的人把我們戰家軍的計劃泄露給番邦的。”
初始,戰劍之是不願意相信,畢竟他當年和皇帝是生死之交,一路陪著他打天下,才有了今天的大豐。
誰都能背刺他,除了皇帝。
然後,事實和證據就是如此,他和戰明忠被番邦囚禁這麽久,甚至皇帝還給管將軍下令要殺了他們。
他不信也得信。
“直到他們說,這次是一個叫曹芽的小姑娘帶路,才能一路順利,”戰劍之說道,“他們都說,一個從未出過京的小姑娘不可能有這樣的見識。”
“我就留意了,當年皇帝正在收服南邊的部族,為了安撫番邦,曾經把自己的胞妹永寧長公主嫁到番邦來。”
戰劍之看向沈昭昭,目光閃著精光,“我認識的皇帝,不可能害戰家,我了解他。”
沈昭昭咬了咬唇,心底浮現出一個更讓人匪夷所思的猜想,“所以您就猜當年和您有生死之交,手中之情的人,是皇帝的胞妹,而不是皇帝本人。”
戰劍之點頭,“當年和我一起興兵打仗的時候,他一直用麵罩遮著半張臉,我也從來不和我們一起吃飯。”
“這樣一猜,所有的問題都有了答案。”
戰劍之冷肅了神色。
“永寧長公主嫁到番邦沒到一年,就去世了。”
沈昭昭想到了曹芽,“您懷疑曹芽可能是永寧長公主的轉世?”
戰劍之點頭,“我也是下午聽管將軍說起那番邦王,才起了疑心。”
“曹大姑娘一個曾經的京中閨秀,把那番邦王綁來不說,還拿了匕首把他的眼睛都剜了下來,才交給了管將軍。”
戰劍之還記得,管平樂說起這事,齜牙咧嘴的模樣。
管平樂當時還小聲說了,曹芽肯定上輩子和這番邦王有仇。
所以他借著晚上的宴席百般試探。
他認識的“皇帝”是不能吃雞蛋的,有幾次他看到那人額頭起了一大片紅疹,問了才知道是誤食了雞蛋。
然而,曹芽吃了,不僅吃了,還有給就吃,不問也不拒絕,像極了心中有鬼,百般掩飾。
“您是覺得自己基本猜準了,所以剛剛衝她跪下,做最後的確認?”沈昭昭輕聲問道。
“是。”戰劍之站起身,瘦削的身體在夜風中傲然直立著。“是她!”
沈昭昭久久沒有言語,戰老將軍經曆了這麽多,她都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沒有背叛過他。
壞事是,就算重生成曹芽,也不再是那個人了。
夜風呼嘯,帶來正廳的熱鬧的說笑聲。
隱隱的,藏著老人的嗚咽聲。
沈昭昭拿出手絹,等了好一會兒,待他發泄得差不多了,這才上前遞了手絹。
“她說,對不起我,也無顏麵對我。”
“讓我記恨她……”
戰劍之老淚縱橫,拿著那塊手絹的手握得死緊,手背上青筋畢現。
“她一個女兒家,頂替自己兄弟打天下,大業將成,她無法稱帝,隻能把碩果拱手讓給那個昏君!”
“她自己呢?為了大豐去和親!香消玉殞在塞外草原!”
“我恨!”
“我怎能不恨!”
“我恨她沒把我當兄弟,什麽事都不同我說,也恨我自己,同她生死相交卻什麽沒發現!”
戰劍之眼睛猩紅,憤慨和懊悔交織而成的情緒把他淹沒,話音落下,爆發出巨大聲的咳嗽,咳得彎下了腰,瘦削的身體再也挺不直了,佝僂了下去。
沈昭昭趕忙拍撫著他的背,正要攙扶他回屋子休息,就瞧見不斷咳嗽的戰劍之緊閉雙眼,臉色鐵青,朝前撲倒下去。
“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