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不給？”季晏禮急紅了眼，沒有溫度的眼眸，宛若冰封已久的湖麵，讓陸淇不寒而栗。
    但恐懼並未讓陸淇點頭，她垂下眼簾，心灰意冷地從齒縫丟出兩字：“不、給。”
    季晏禮暴躁地盯著陸淇，眼底的陰冷，肅殺嗜血。
    克製住殺人的衝動，他擰緊陸淇的脖頸，森冷的聲音充滿瘋狂：“他若出事，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甩開陸淇，季晏禮四下掃了眼房間，走到窗前，他毅然決然地從二樓一躍而下。
    “晏禮。”擔心季晏禮出事，陸淇立馬跟在身後。
    車庫
    “聽到了吧？”眼中的怨毒轉瞬即逝，陸勝冷哼幾聲，猙獰的麵龐湧上嘲諷：“你男朋友不僅一點事沒有，而且還和我那位妹妹剛忙活完呢。”
    “隻要他沒事……”話音未落，沈卿塵就因傷勢過重倒在地上。
    彼時，他一膝跪地，另一隻手撐在彎曲的腿上。
    陸勝見此，定在沈卿塵跟前，雙手環胸，言語盡顯趾高氣昂：“怎麽？堅持不住了？還是……”
    “別忘了你……”沈卿塵張了張口。
    他想說些什麽，卻又因身上不斷襲來的疼痛，讓他說話變得尤為艱難。
    但他仍未停口，努力讓自己忽略身上傷痛的同時，沈卿塵單手撐地，強撐著不讓自己搖晃的身體倒下：“別忘記…你答應過我的……”
    “放心吧，我不會忘。”陸勝隨意地蹲在沈卿塵跟前，看著跟前臉色慘白到毫無血色的男人，他忽然大笑起來“沈哥，你疼不疼啊？要不要我幫幫你？”
    沈卿塵沒說話，隻是當腦中顯出季晏禮的臉時，他發自真心的笑了。
    “死到臨頭了還笑？”陸勝氣急敗壞，陰毒的目光猶如染上毒藥的利刃，蹲下身，他果斷地拔下沈卿塵胸前的刀。
    “噗——”鮮紅的血液隨即迸出，沈卿塵神情呆滯，下意識地捂在傷口處。
    “沈哥，你還疼嗎？”看著刀上淌下的血跡，陸勝突然瘋笑起來。
    “給我個痛快吧。”垂下擱於傷口處的手掌，沈卿塵呆板地盯著衣服上斑駁的血跡。
    “給你個痛快？”陸勝自覺好笑的反問：“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隨便你。”此時，沈卿塵隻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困乏。
    終於，他再也撐不下去，閉上眼眸，沈卿塵搖晃著倒在地上，失去意識前，他努力睜了睜眼，與這個世界以及他最愛的人道別。
    「對不起，這次，我可能真的要失約了。」
    若有下輩子……
    算了，他大概率，不會和季晏禮有下輩子了。
    他是重生之身，某種意義上，這一世就已經是他的下輩子了。
    所以，他不敢再奢求下輩子——能重來這一世，已經是老天對他莫大的恩賜。
    隻是可惜，他這輩子不能死在他的晏寶懷裏。
    可惜他，臨死之前都不能再見他最愛的男人一麵。
    好冷。
    沈卿塵縮了縮身體。
    平常他冷，季晏禮總會抱緊他給他供暖；可是現在，他已經冷到瑟瑟發抖，冷到麵色慘白到沒有一點生氣，他的晏寶還沒有出現。
    “卿塵……沈卿塵。”
    嗯？
    聽到心心念念的聲音，沈卿塵恍惚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是夢嗎？
    “卿塵…你…你怎麽…”明明有無數句話想講給對方，明明想說的話就在嘴邊……可當季晏禮真到沈卿塵身旁，見到沈卿塵渾身是血的模樣，他反而說不出一句話。
    “你……”原來，這不是夢嗎？
    在看到季晏禮那刻，沈卿塵的麵龐染上幾分暖笑。
    ——他在假裝自己沒事，盡管，他真的很痛。
    “你…你沒事吧？”忍著身體與內心的雙重疼痛，沈卿塵半睜開眼眸，淺笑著詢問淚如雨下的男人。
    “你為什麽……為什麽要來？”季晏禮小心將沈卿塵摟在懷裏，絕望到仿佛跌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那個瞬間，他隻覺天都要塌下；眼前一幕，讓他大腦一片空白，說不出的痛化為成千上萬把吹毛利刃的刀劍，冷血無情而地在他痛到沒有知覺的心上刺來刺去。
    “為什麽…”
    “因為…我…”沈卿塵眉頭微蹙，聲音輕不可聞：“答應過你，要…保護你。”
    「盡我此生最大力，護你此世之周全。」
    從重生起，他就一直把這句話記在心中。
    他要讓季晏禮知道——他沈卿塵的愛，從來都是動詞。
    “別生我氣了，好不好？我……這次出國，是真的…有事。”沈卿塵抬手，用盡全身的氣力，從西裝內口袋掏出戒指盒：“這個，收好。”
    “我…我帶你去醫院，我帶你，我們…去醫院…”季晏禮嘴角抽搐，嘩嘩湧出的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淚水劃過臉頰，遏製不住的掉落。
    他眼神渙散，神情呆滯，從麻木中回過神，他手忙腳亂地想要送沈卿塵去醫院。
    不料最後被沈卿塵出聲製止：“別…別費力氣了，我…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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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卿塵艱難地喘息，緩緩滾動的咽喉發出絲絲低沉的聲音：“這個…是我為…我們婚禮設計的婚戒。”
    不過，看現在這個情況，他怕是沒機會戴了。
    將戒指塞到季晏禮手中，沈卿塵轉而捂住傷口，身子因痛苦蜷縮成一團：“答應…你的婚禮，我可能…要缺席了。季晏禮，我不在的日子，要按時吃飯，不要總熬夜，壓力大的話，可以少喝些酒，但是不能抽煙……算了，我不在，你想抽就少抽點……想我了就到我墳前和我說說話，我到時…會去你夢裏看你的……以後，就算是一個人，你也要好好生活。聽話，別讓我在天上也操心你……”
    “別做傻事。”沈卿塵歪頭，如平常那般，依偎在季晏禮懷裏：“這些，和你無關，都是我……應得的。”
    “我不…我不要，你答應過我的，你要和我結婚，你不能…不能食言。”喉嚨發出壓抑無助的抽泣聲，季晏禮顫抖著抱起沈卿塵。
    “你……小心。”注意到陸勝欲對季晏禮下手，沈卿塵疲憊地起身，那一刹那，他救季晏禮的心已然達到極點。
    他不僅在對抗陸勝，更在對抗已經遍體鱗傷的身體。
    隨著子彈的射出，擋在季晏禮身前的人也倒在地上。季晏禮瞪大眼睛，整個人已經麻木到說不出半個字。
    響亮的一槍，打在沈卿塵身上，更打在他心上。
    眼底的猩紅愈加強烈，明晃晃的殺意已經到達不可控的地步，季晏禮用力擰緊拳頭，伴著無盡的憤怒，手臂上的青筋一條條暴起。
    身上散發的冷意與心裏無盡的怒氣，讓周圍的溫度以跳崖式速度驟降；狠戾的模樣，猶如一頭吃人的凶獸，讓人毛骨悚然。
    顫抖著身子起身，季晏禮踉踉蹌蹌地朝陸勝走，萬念俱灰讓他再沒有一點理智。
    他要親手解決傷害沈卿塵的人，他要把這個對沈卿塵下手的人碎屍萬段。
    “季晏……晏禮……”擔心季晏禮受傷，沈卿塵撐著最後一口氣，試圖叫回理智全無的男人：“你回……”
    聽到愛人的輕喚，季晏禮絕望的扭頭，眼含淚水：“卿塵，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殺了他，我們一起走……”
    我們說好的——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你…回來。”沈卿塵艱難開口，擔心與不舍讓他強忍著因說話導致的傷痛。
    明明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被針紮般疼痛難忍，明明呼吸已變得無比微弱，但沈卿塵還是未停口。
    他想阻止季晏禮。
    他不想季晏禮給他報仇，更不想季晏禮又因為他斷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晏禮，快住手。”千鈞一發之際，江錦佑及時趕到。<攔著我。”季晏禮暴躁地甩開江錦佑，拾起地上帶著血跡的刀，瘋狂地朝陸勝刺去。
    趁季晏禮不備，江錦佑一把奪過對方手中的利器。
    “我知道你想報仇，但是有這時間，你還不如先帶卿塵去醫院。”江錦佑指了指地上已經昏迷的人：“仇你什麽時候都能報，但最佳治療時間隻有這一會兒。”
    “治療……時間……”
    “卿塵…他…”轉身的同時，季晏禮嘴上不停念叨沈卿塵，跑到對方跟前，他失魂落魄地抱起沈卿塵。
    交代過韓鬆煜，江錦佑立刻上車啟動跑車；同時，季晏禮也將沈卿塵抱上車。
    看著沈卿塵苦不堪言的慘狀，季晏禮的心一度跌入深不可測的穀底。
    “啪——”與此同時，不遠處的陸淇慢慢抬手，麵無表情地對準陸勝。
    沒等陸勝反應過來，他就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走到陸勝跟前，陸淇揚起唇角，宛如平靜的眼眸下，是瘋癲到極致的情緒：“哥，一路走好。”
    陸勝捂著傷口，一臉的出乎意料：“為什麽？”
    “為什麽？”陸淇拖長了音調，滿不在乎的笑道：“我是不是警告過你，不要碰我的晏禮？”
    “你…”陸勝結結巴巴，表情因疼痛有些扭曲。
    “你對他下手，跟傷害我本質上沒有區別。”而在她陸淇看來，想置她於死地的人，都不配在這個世界上活著。
    “你瘋了……”
    “你才看出來嗎？”陸淇俯身，目光平靜，聲音涼薄。
    “既然這樣，那我們一起吧。”陸勝暗暗舉槍，對準身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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