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辭笑了笑說道“看到她我就開心，欺負我我也樂意，哪還需要什麽理由？”
    蔣述用力的搖了搖頭，右手手背因為剛才與牆麵的摩擦破了皮，血順著他的手指滴在了地上。
    “我不懂，我看到她不會開心，你知道嗎？我怕她，我真的很怕她……她總是想著辦法踩在我頭上，卻又處處護著我……”他說著說著咬緊了後槽牙，雙手都開始發抖。
    “可是這次我真的要被她拋棄了……”
    言辭看著他崩潰又無助的樣子，像蔣述不理解他對死神的感情，他也無法理解人類對信仰的依賴。
    他隻能拍拍蔣述的肩膀輕聲說道“但你找回了自己的家庭，以後會有更多的人愛你，你的人生可以走回正軌了。”
    “狗屁正軌！！！！”
    蔣述召喚出水果刀，他把刀子舉到言辭麵前說道“她想讓我做個正常人，卻沒想過我還覺不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言辭看著他手中的刀子有些不知所措。
    “交給我吧，言大帥哥，你那杯酒還沒喝完吧？”方諾不知何時出現在胡同口。
    言辭無奈的拍拍蔣述的背，轉身向胡同外走去。
    路過方諾身邊時，方諾也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別等到她老人家離開時才跑去找她哭，明明心裏比任何人都難受，竟然還有心思安慰別人。”
    言辭隻是無奈的笑笑，他搖搖頭一言不發。
    方諾走近蔣述，她抓起蔣述的胳膊，把他的刀插進自己的胸口，隨後劃開自己的身體。
    “你擁有這樣的能力，卻還從未觀看過別人的虛無吧？”
    蔣述愣愣的看向她“方姐……”
    方諾放下他的胳膊說道“邀請你來我的虛無做客，有意向嗎？”
    蔣述不太懂她的意思，他雖然經常好奇，但每個人的專屬虛無就如同一個人的隱私，裏麵是人心最深處的一片空間，他並不想做個隱私偷窺狂。
    方諾溫柔的摸摸他的頭頂說道“別見外，其實我也有很多話想說，說不定同樣身為人類的我，會跟你有相同的感受呢？但耳聽不如眼見，對吧？”
    酒精的作用下，方諾溫柔的聲音如同催眠一般控製著蔣述的大腦讓他毫無意識的伸出手探進那片紫色的虛無。
    那晚，蔣述做了一個夢，他在夢裏看到了一個小女孩悲慘的前半生，看到了那場山神雨，看到了女孩雙親慘死的場景。
    在那之後，小女孩被獵戶收養，住進了林間小屋，與她一起的還有那顆閃耀的水晶球。
    小女孩每天都會看著那顆水晶球發呆，水晶球中，一個身披鬥篷的人伸出手帶領女孩走向一處開滿鮮花的夢幻之地。
    平靜的生活日複一日，直到她在雪地中找到被野獸開膛破肚的獵戶，她再次失去了家人。
    往後代替家人陪伴她的，隻剩那顆水晶球與裏麵短暫又美好的畫麵。
    當她獨自行走在城市裏被人問及她的家人時，她會舉起她的水晶球說“在這裏。”
    蔣述看著那令人心疼的小女孩，那熟悉的紅發和水晶球，屬於年幼的方諾。
    她說過，那是她在水晶球看到過的未來，死神會帶領她走向更美好的世界，是那短暫的畫麵一直支撐著她在痛苦中堅持下去，畫麵中的人也已經被她當成了“家人”。
    他本想去安慰年幼的方諾，畫麵卻突然像一麵被打碎的鏡子般炸開，背後露出了漆黑一片的虛無，似要將他拖入黑暗之中。
    蔣述猛然驚醒，發現自己正躺在秦爍家中屬於自己的房間裏。
    他出了一身的汗，腦袋也昏昏沉沉的，還伴隨著刺疼。
    “為什麽會在這裏？之前的一切，難道隻是場夢嗎？”
    他心裏忐忑萬分，如果是真的，他害怕自己真的被死神拋棄，如果是夢境，他又害怕自己的父母是假的。
    他翻身下床，客廳裏，秦殊令正坐在沙發上發呆。
    “秦……”
    蔣述語塞了，他現在該如何稱呼她？
    “我確實是個很差勁的神，對吧？”
    由於秦殊令正背對著他，所以他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不……”
    “沒差了，反正更過分的事我也做過，更離譜的謊我也撒過，壞就要壞的徹底。”
    “什麽……”
    秦殊令扭過頭，她的臉上戴著一張馬頭骨麵具，綠色的眼珠在頭骨的眼眶中發著光，麵具下細長的舌頭左右蠕動著，舌頭上密密麻麻的小眼珠眨個不停。
    蔣述嚇得一愣，他搖搖頭後退幾步。
    “不對，你不是她……我還在做夢！我一定還在做夢！！！！”
    “我是真的，應該說，我才是真的。”
    秦殊令爬到沙發靠背上，她彎起腰，背部一陣痙攣，人類的皮膚撕裂開來，漆黑的怪物脫離人皮從裏麵爬出來，它扭頭看向蔣述，緩慢的朝他伸出爪子。
    “別過來！你別過來！！！！”
    蔣述轉身想要逃跑，卻一頭撞上了怪物黑的發亮的皮毛。
    他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眼前是那個羊角怪物的肚子，它的腰上纏著兩條卷軸，上麵寫著他看不懂的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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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物伸出爪子把他揪了起來，綠色的眼睛貼近他的臉，不男不女的聲音從麵具下傳出“我才是神，你看到的那個，隻是個人，懂嗎？”
    蔣述搖搖頭，他用力掙紮著想要逃離怪物的魔爪，卻不敵它的力氣。
    “她之前確實答應過要保你周全，但現在我回來了，她說的就不能算數了。”
    “你想幹什麽？！”蔣述恐懼的盯著那貼近自己臉側的眼珠，那雙眼睛綠的他發慌。
    “當然是……吃了你……”怪物張開滿是獠牙的嘴，像拎起一塊肉一般把蔣述往嘴裏塞。
    “等等！！！！”
    蔣述再次從床上醒來，這次醒來的地方是他剛租來的出租屋。
    他驚慌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好在都還完好無損，剛才果然是場夢。
    他緩過神來，走到客廳想要接杯水喝。
    蔣媽遞給他一盤切好的蘋果說道“怎麽出了一身的汗？是做噩夢了嗎？”
    蔣述點點頭“做了一個很恐怖很詭異的夢。”
    “夢跟現實都是相反的，說不定你現實世界中要行大運了！”蔣爸開玩笑的繼續說道“可能這兩天要遇到貴人了也說不定呢？”
    蔣媽點點頭“就是啊，一場夢而已，別害怕，爸媽知道是我們做的不好，讓你沒有安全感，以後我們會盡量補償你的，好不好？”
    她滿眼心疼的看向蔣述，伸手擦了擦他臉側留下的汗。
    “媽！”蔣述抱住母親，一忍再忍的眼淚終於決堤，他崩潰的大哭，一直以來都憋在心裏的委屈終於得以發泄。
    一縷微不可見的紫色迷霧在角落處盤旋，最終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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