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臥撐考核區的凍土被體溫融出一個個小坑，又在凜冽的寒風中迅速凝結成冰。
    李昊背著手站在隊列前，作訓靴碾碎了一塊薄冰：“兩分鍾計時，標準俯臥撐，現在——開始！”
    哨聲刺破寒冷的空氣，白夜的身體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般啟動。他的肩胛骨在加厚的冬季作訓服下繃出淩厲的線條，每一次下沉，肘關節精準停在89度的位置；每一次撐起，從後頸到腳踝的肌肉群協同運作，將裹著厚重衣物的身體推成筆直的鋼條。呼出的白氣在他麵前凝成細小的冰晶，又隨著動作破碎飄散。
    “41、42、43——”
    計數員的聲音在零下五度的空氣中發抖。圍觀的新兵們嗬出的白氣連成一片，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白夜的節奏快得驚人，卻每個動作都標準得像用遊標卡尺測量過。更可怕的是他的呼吸控製，在嚴寒中依然保持著穩定的四拍循環：下落吸氣，底部屏息，上升呼氣，頂點換氣。
    徐哲在相鄰的墊子上咬緊牙關。冰冷的空氣灼燒著肺部，他的成績已經衝破優秀線，但餘光裏那個永動機般的身影讓他胸口發緊。白夜的速度非但沒有因嚴寒減慢，反而在最後三十秒進入某種恐怖的爆發狀態——厚重的作訓服被汗水浸濕又迅速結出細小的冰碴，隨著動作發出輕微的“哢嚓”聲。
    “76！77！78——時間到！”
    白夜瞬間靜止，雙臂甚至沒有出現力竭後的顫抖。78個，呼出的白氣在眉睫上結了一層薄霜。這個成績比優秀標準高出15個，相當於每秒鍾完成0.65個完美俯臥撐。
    “優秀。”李昊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硬生生壓下快要溢出的驕傲，“集團軍冬季考核紀錄是80個。”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徐哲撐著發顫的手臂站起來，作戰手套上的冰碴簌簌掉落：“70個......優秀。”這個放在常規部隊能當示範的成績，此刻在對比下顯得黯然失色。
    張浩像條凍僵的魚癱在墊子上：“45個......良好！手、手指沒知覺了......”
    “35個......”趙小虎的臉埋在結霜的墊子裏，聲音悶悶的，“班長我胳膊凍住了......”
    王凱蹲下來用記錄板戳趙小虎鼓起的防寒服：“知道差距在哪了嗎？人家白夜做俯臥撐用的是核心肌群，你用的是脂肪儲備。”
    ——
    正午的太陽像個蒼白的圓盤掛在鉛灰色天空。白夜平躺在結霜的墊子上，加厚的作訓服拉鏈拉開一半，露出裏麵被汗水浸濕的黑色緊身訓練衫。呼出的白氣在他麵前凝成細小的冰霧，又被劇烈的動作攪散。
    “預備——開始！”
    白夜的上半身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驟然釋放。防寒作戰靴在墊子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肩胛骨每次觸地都撞碎一片薄霜。更令人震驚的是他的呼吸控製——在零下氣溫中保持著穩定的氧耗節奏，仿佛肺部裝著特殊的加熱裝置。
    “55！56！57——”
    計數員的聲音開始變調。嚴寒讓大多數新兵動作僵硬，但白夜的每一次卷腹都像是精密機床衝壓出的標準件。汗水順著他的眉骨滑落，在睫毛上凝結成細小的冰晶，卻絲毫不影響他機械般精準的節奏。
    徐哲的腹部已經灼燒般疼痛，冰冷的空氣像刀子般刮過喉嚨。他的成績卡在72個的優秀線上上麵，但白夜的速度快得令人絕望。少年白皙的皮膚因為劇烈運動泛起血色，在零下環境中像雪地裏綻開的紅梅。
    當白夜做到第70個時，場邊圍觀的幾個老兵不自覺地摘下了防寒麵罩。有人偷偷掐了下秒表確認這不是幻覺。
    “77！78！79——時間到！”
    79個，白夜坐起身時，作戰服後背的汗水已經結成了一層薄冰。他呼出的白氣急促了些，但眼神依然清明如常，仿佛這具身體根本感受不到嚴寒的侵蝕。
    “優秀。”李昊的聲音罕見地帶著一絲顫抖，“徐哲？”
    徐哲撐著抽筋的腹肌坐起來，防寒麵罩上結滿了冰碴：“72個......優秀。”
    張浩像條凍僵的魚在墊子上撲騰：“62個......良好！腹肌、腹肌著火了！”
    趙小虎的慘叫在寒風中格外淒厲：“46個......班長我肚子抽筋了！要死了要死了！”
    王凱用結霜的記錄板拍打趙小虎鼓起的防寒服：“這叫天然保暖層，懂不懂極地作戰的優勢？”
    ——
    夕陽將單杠區染成血色，金屬杠上結著一層薄霜。白夜站在杠下，仰頭時呼出的白氣在暮光中形成一道細小的虹彩。他戴著戰術手套的雙手握住橫杠的瞬間，整個背肌群在厚重作訓服下繃出令人窒息的輪廓。
    “開始！”
    第一個引體向上完成得舉重若輕。白夜的下巴穩穩超過橫杠五厘米，裹著厚重衣物的身體沒有絲毫擺動，完全依靠背肌和手臂的純力量。更可怕的是他的節奏控製——上升兩秒，頂峰收縮一秒，下降三秒，每個環節都精準如機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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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16！17——”
    徐哲的掌心即使隔著戰術手套也火辣辣地疼。他的成績已經達到優秀的15個，但白夜依然在繼續。少年的右臂已經完全恢複，五周未用的生澀感在嚴寒中反而轉化為更恐怖的爆發力。當他做到第20個時，呼出的白氣在金屬杠上凝成細小的冰淩，隨著動作簌簌掉落。
    “28！29！30——力竭！”
    白夜鬆手落地時，作戰靴在結霜的地麵上滑出半米遠的痕跡。他呼出的白氣又急又密，但表情依然平靜，隻是輕輕活動了下肩關節。30個，比優秀線高出15個，相當於極寒條件下特種兵選拔標準的兩倍。
    “優秀。”李昊的筆尖在記錄板上戳出一個小洞，“徐哲？”
    徐哲的戰術手套已經被霜花和汗水浸透：“24個......優秀。”
    “9個......”張浩像條凍硬的鹹魚掛在單杠上，“及格！手、手粘在杠上了......”
    趙小虎的慘狀讓王凱摸出手機拍照：“6個......趙小虎同誌，你這是冰雕藝術嗎？”
    ——
    暮色完全籠罩訓練場時，雙杠區的探照燈亮起，在零下氣溫中發出慘白的光。白夜撐在結霜的雙杠上，呼出的白氣在防寒麵罩邊緣凝成細小的冰棱。五周前骨折的右臂此刻在嚴寒中展現出驚人的韌性，每一次屈伸都帶著令人膽寒的精準。
    “準備——開始！”
    白夜的身體筆直下落，肘關節精準彎曲至90度，厚重的防寒作戰服下肌肉如彈簧般蓄滿力量。推起時他的核心穩得像塊整體鑄造的鋼板，從肩到踝裹著厚重衣物也沒有一絲晃動。最令人絕望的是他的節奏——下降三秒，底部停頓一秒，上升兩秒，如同設定好程序的極地作戰機器人。
    “35！36！37——”
    徐哲的三角肌已經灼燒般疼痛，呼出的白氣在眉毛上結了一層霜。他的成績卡在38個，但白夜依然在繼續。少年的呼吸變得粗重，防寒麵罩上結滿了冰晶，卻絲毫不影響他恐怖的耐力輸出。當計數器報出“40”時，整個訓練場鴉雀無聲，隻剩下金屬杠在嚴寒中發出的細微“吱呀”聲。
    “45！46！47——力竭！”
    白夜落地時踉蹌了半步，作戰靴在結冰的地麵上滑出尖銳的聲響。他的防寒服完全被汗水浸透，又在零下氣溫中迅速結出冰殼，隨著動作發出“哢嚓”的碎裂聲。這是今天考核中第一次看到他顯露出疲態。47個，比優秀線高出17個，相當於普通士兵在極寒條件下三倍的耐力儲備。
    “超標完成。”李昊的聲音罕見地帶著一絲動搖，“醫務兵！檢查他的體溫！”
    徐哲的胳膊抖得幾乎抬不起來：“38個，優秀。”
    “18個......”張浩癱在雙杠下像灘爛泥，“及格！要、要凍死了......”
    趙小虎掛在杠上欲哭無淚：“15個......剛好及格......班長我手和杠凍在一起了......”
    ——
    成績統計板前擠滿了瑟瑟發抖的新兵。白夜的名字高居榜首，每個項目後麵刺眼的“超標完成”像在嘲笑所有人的極限。徐哲緊隨其後，全部優秀但每次都差著七八個的差距，如同永遠追不上的背影。
    “這他媽是人類？”張浩用凍僵的手指戳著結霜的統計板，“零下五度！78個俯臥撐？！”
    趙小虎蹲在角落畫圈圈：“我全部墊底......白神肯定是雪怪變的......”
    徐哲站在人群外圍，防寒麵罩上結滿冰晶。目光穿過嗬出的白氣，落在那個獨自收拾裝備的身影上。白夜正摘下手套檢查掌心，呼出的白氣在睫毛上凝成細小的冰珠。五周前那個重傷虛弱的少年仿佛從未存在，此刻的他就像雪原上突兀崛起的孤峰，讓人隻能仰望。
    “明天是心理抗壓和團隊協作。”李昊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驚得徐哲一個激靈，“你和他一組。”
    徐哲猛地回頭，防寒麵罩上的冰碴簌簌掉落。李昊正盯著白夜的背影，眼神複雜得像是看著某個不該存在的奇跡。
    “是。”徐哲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班長，他的手......”
    “早好了。”李昊打斷他，聲音低沉，“那小子......就像把用玄冰打造的軍刀，你以為低溫會讓他變脆，其實隻會讓他更鋒利。”
    王凱不知何時湊了過來，胳膊搭在徐哲肩上，防寒服摩擦發出“沙沙”聲：“怎麽樣，服不服？”
    徐哲望向白夜的方向。少年正仰頭喝水，保溫壺裏的熱氣在空氣中蒸騰，在他輪廓周圍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服。”徐哲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在麵罩裏回蕩，“心服口服。”
    這不僅僅是對實力的認可，更是對某種非人意誌的敬畏。當普通人在嚴寒中退縮時，白夜已經將低溫轉化為優勢；當普通人達到極限時，白夜才剛剛開始熱身。他就像雪原上永遠無法登頂的孤峰，你隻能仰望，然後在刺骨的寒風中追逐他留下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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