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淩晨三點，夜色還未褪去，空氣中彌漫著夏日特有的悶熱。
    基地停車場裏，兩輛軍用越野車已經發動，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
    “小白，把這個帶上。”周陽遞過來一個小型醫療包，裏麵裝滿了各種應急藥品，“以防萬一。”
    白夜接過醫療包，輕輕塞進背包側袋：“謝謝，不過應該用不上。”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眼睛在車燈照射下閃閃發亮。
    “上車了上車了！”王凱拉開後車門，像隻興奮的大型犬，“我要跟小白坐一起！”
    “不行，”徐哲一個箭步擋在白夜麵前，“他...他需要休息，你太吵了。”
    李昊從駕駛座探出頭：“徐哲說得對。白夜睡後座，淩淵坐副駕。其他人上第二輛車。”
    白夜眨了眨眼，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他確實還沒完全恢複，今早起得太早，現在太陽穴已經開始隱隱作痛。
    兩輛車一前一後駛出基地大門，融入淩晨的黑暗中。
    白夜靠在窗邊，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樹影。車內空調開得很足，與窗外的悶熱形成鮮明對比，玻璃上很快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睡會兒吧，”徐哲輕聲說，小心翼翼地把一個靠墊塞到白夜腦後，“還有五個小時才到。”
    白夜猶豫了一下，最終慢慢閉上眼睛。隨著車輛的輕微顛簸，他的頭不自覺地歪向一側，最終靠在了徐哲的肩膀上。
    徐哲的身體瞬間僵直，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白夜均勻的呼吸拂過自己的脖頸，溫熱而輕柔。
    少年的黑發蹭在他的臉頰邊，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徐哲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一直蔓延到耳根。
    “放鬆點，”李昊從後視鏡裏看到這一幕，忍不住調侃，“你緊張得像塊木板。”
    淩淵從副駕轉過頭，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嘴角微微上揚，但什麽也沒說。
    車內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空調運轉的嗡嗡聲和白夜均勻的呼吸聲。李昊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似乎在思考什麽。
    “淩淵，”他突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確保不會吵醒後座的白夜，“你到底是誰？”
    淩淵的身體微微一僵，但很快恢複常態：“我說過了，我是來保護白夜安全的。”
    “保護？”李昊冷笑一聲，“一個前毒販突然變成保鏢，這故事編得不夠精彩啊。”
    徐哲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手臂不自覺地收緊，像是要護住靠在他肩上的白夜。
    “我沒有惡意，”淩淵歎了口氣，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發誓。如果我想傷害他，在毒巢裏有的是機會。”
    “那為什麽是你？”李昊緊追不舍，“軍方有那麽多專業人員，為什麽派一個我們都不認識的人來？”
    淩淵的目光飄向窗外飛速後退的黑暗：“因為...我了解那些人的行事風格。白夜端了蝰蛇的老巢，他的同夥不會善罷甘休。”
    車內再次陷入沉默。徐哲低頭看著白夜安靜的睡顏，少年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嘴角微微放鬆，看起來比平時柔軟許多。
    “如果你敢傷害他...”徐哲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可怕，“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淩淵轉過頭，正對上徐哲殺氣騰騰的眼神——這些人是認真的，每一個都願意為白夜拚命。
    “我以性命擔保，”淩淵一字一頓地說，目光真誠，“我對白夜隻有感激和敬佩。他...幫過我，在那個地方。”
    李昊和徐哲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個解釋勉強說得通，但他們心裏都清楚，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車內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淩淵調整了一下坐姿，從後視鏡裏偷偷觀察著後座的兩人。
    白夜依然睡得安穩，頭靠在徐哲肩上，而徐哲則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生怕吵醒他。
    “你...”淩淵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對他有意思吧？”
    徐哲的身體猛地一僵，差點把白夜驚醒。他條件反射地摟住少年的肩膀穩住他，等白夜的呼吸重新變得平穩，才惡狠狠地瞪向淩淵：“你說什麽？”
    “你對白夜有意思吧，”淩淵重複道，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你對他的感覺不是戰友情，是...愛情。”
    車內瞬間安靜得可怕，連空調的聲音似乎都停止了。李昊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頓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平穩的駕駛。
    “新人，”李昊最終打破沉默，聲音裏帶著調侃，“你這觀察力可以啊。”
    徐哲的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他的手臂還環在白夜肩上，現在收回來也不是，繼續放著也不是。
    “小徐啊，”李昊繼續道，從後視鏡裏看著徐哲窘迫的樣子，“你看看你，太明顯了，新來的都看出來了。”
    “我...我沒有...”徐哲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自言自語，“小白還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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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話，”李昊翻了個白眼，“那孩子對感情遲鈍得像塊木頭。記得上次文工團的小護士對他拋媚眼嗎？他問人家是不是眼睛抽筋了。”
    淩淵忍不住笑出聲，但很快又收斂了笑容。
    他在心裏默默歎氣——要是被白辰知道有人惦記他的寶貝弟弟，那個瘋子真的會把天都掀了。他可是親眼見過白辰為了弟弟把一個多看了兩眼的小混混打得三個月下不了床。
    “所以，”淩淵小心翼翼地問，“你們...都知道了？”
    “整個基地都知道，”李昊聳聳肩，“除了我們親愛的當事人。”他指了指睡得正香的白夜，“這小子把所有示好都當成戰友情，我們都快看不下去了。”
    徐哲把臉埋進另一隻手裏，聲音悶悶的：“別說了...”
    “怕什麽，”李昊不以為然，“反正他也聽不見。不過說真的，”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
    徐哲抬起頭，看著白夜安靜的睡顏，眼神柔軟下來：“...不知道。也許永遠不會。”
    “懦夫。”李昊評價道，但聲音裏沒有責備，隻有理解。
    “你不明白，”徐哲輕輕搖頭，“如果他知道了，可能會覺得尷尬，甚至...疏遠我。我寧願保持現在這樣，至少還能在他身邊。”
    淩淵靜靜地聽著，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這些人是認真的，他們真的把白夜當成了最重要的夥伴——甚至更多。
    他突然有點理解為什麽白辰會派他來保護弟弟了，在這個世界上，能遇到這樣一群真心相待的人，是多麽難得的事情。
    “到了。”李昊突然說，打斷了淩淵的思緒。
    車窗外，晨曦的第一縷陽光正穿透雲層，灑在遠處遊樂園高大的摩天輪上。五彩繽紛的氣球已經升空，歡快的音樂隱約可聞。新的一天開始了，而他們的假期，才剛剛拉開序幕。
    第二輛車很快也到達了停車場。王凱第一個跳下車，像顆炮彈一樣衝到李昊的車窗前。
    “怎麽樣？小白睡得好嗎？”他的大嗓門立刻把白夜驚醒了。
    白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靠在徐哲肩上，慢慢直起身子：“抱歉，我是不是...”
    “沒事，”徐哲迅速回答，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你...你沒睡多久。”
    王凱敏銳地注意到徐哲通紅的臉頰和淩亂的衣服，立刻露出促狹的笑容：“哦～看來我打擾到什麽了？”
    “閉嘴。”徐哲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迅速下車，假裝去後備箱拿東西。
    方烈推了推眼鏡，走到淩淵身邊：“所以，你們在車上聊了什麽？”他的目光在徐哲和淩淵之間來回掃視，“某人下車時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淩淵剛要開口，李昊就插了進來：“我們的新朋友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等所有人都好奇地看過來，才慢悠悠地說：“他看出來徐哲喜歡小白。”
    “就這？”林濤誇張地翻了個白眼，“這算什麽秘密？食堂大媽都看得出來好嗎？”
    白夜站在一旁，困惑地眨著眼：“你們在說什麽？什麽喜歡？”
    所有人同時轉頭看他，眼神中充滿了“這孩子沒救了”的憐憫。
    “沒什麽，”徐哲急忙打斷，一把攬過白夜的肩膀，“他們就是閑得無聊。走吧，去買票。”他幾乎是拖著白夜往售票處走，逃離這個尷尬的現場。
    身後傳來王凱誇張的歎息：“可憐的徐哲，喜歡上一塊木頭。”
    “還是軍用的，”林濤補充，“防彈的那種。”
    淩淵看著這群打打鬧鬧的年輕人，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陽光越來越強烈，照在每個人身上，為這一刻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他悄悄摸出手機，對著前方嬉笑的身影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發到了一個加密郵箱。
    附言隻有簡單幾個字：“他很好，有很多人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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