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祁同偉熬了兩天兩夜，終於支撐不住睡去。
    安欣剛出獄，心裏還有事，精神特別亢奮。
    淩晨四點多，
    車緩緩駛入平康縣城，朱偉推推睡著的祁同偉。
    “祁組，到啦……”
    “嗯？哦……”
    祁同偉揉揉發沉的眼皮，坐直身體：“咱們這是去哪兒？”
    “縣局。”
    “去縣局幹嘛？”
    “？”
    三人愣住：“不是說好先去警局問進展嗎？”
    “不行不行，我仔細想想，不能去警局。”
    祁同偉用水洗了把臉，搖頭道：“一進縣局，咱們就被動了。”
    “什麽意思？”
    朱偉、陳明章、安欣三人滿是疑惑。
    “孟德海不像是作假的。”
    祁同偉用幹毛巾擦臉，歎了口氣，下車後又提起精神。
    “這事有意思，首先咱們能確定，孟鈺不會無緣無故消失。”
    “也就是說，不可能遇到小混混之類……”
    “否則的話，縣局的領導早就連夜搜遍平康縣了。”
    “就算孟鈺真的出意外，現在我們也有線索。”
    安欣攥著方向盤問："咱們往哪走？"祁同偉瞄了下時間說："先等等，等天亮再說。"他又補充："孟鈺來平康縣，是查黃某的事..."安欣插嘴："她去沒去過黃某家？要是去了，黃某家會不會被盯上了？"
    祁同偉笑了："這倒提醒了我們，不能直接去黃某家。"朱偉和陳明章聽出了意思，馬上明白了："祁組長的意思是找線人打聽？"祁同偉點頭："有靠譜的線人嗎？"朱偉自信地說："有！多少年了，這地方我熟得很。"
    祁同偉分配任務："朱偉，你帶安欣找線人聊聊；陳明章，你去縣裏的非法場子轉轉，像那些會所、酒吧之類。主要是打聽最近幾天突然消失的小混混，尤其是昨天之後。"朱偉拍腿："對，誰要是突然不鬧騰了，肯定有問題。"陳明章豎大拇指："高明！還是你行。"安欣雖沒說話，但眼神裏全是敬佩。
    祁同偉換了身便裝，故意把頭發弄得亂七八糟："車給我，我去跟個人，就是你們縣警局的隊長李建國。"他覺得孟鈺的案子和李建國脫不開關係，孟鈺失蹤一定和他有關。朱偉和陳明章一聽都驚訝："祁組長真神了，怎麽知道李建國的？"後來他們才想起祁同偉原來是在石原鄉派出所待過的，那時他可是李建國的上司。
    就一輛車，我直接給祁同偉了。他什麽話沒說，踩下油門就跑，剩下我們仨在清晨五點的縣城街上瞎晃悠。
    天很快亮了。不到六點，太陽的淡光就偷偷爬上天邊。祁同偉把車停在平康縣公安局門口，又跑去旁邊攤子買早餐，回車上就開始猛吃。
    我們眼巴巴盯著時間，慢慢靠近早晨那個關鍵點。太陽高掛時，平康縣公安局終於開門營業了。
    穿警服的警察們三三兩兩地進了小樓。沒多久，一輛黑桑塔納緩緩駛來，停下後，李建國夾著公文包走出來。"李隊，早……"
    "早，李隊……"經過的警察都舉手打招呼，滿臉笑容。"嗯，早。"李建國臉無表情，低頭快步進樓。
    還得繼續等。祁同偉心裏琢磨，要是那個神秘人物跟李建國有關聯，在白天肯定不會有什麽大動作，太招搖了。所以要等到晚上，深更半夜，李建國才可能會行動。
    就這樣一直等到上午十點、十一點。
    叮鈴鈴——小靈通響了，祁同偉躺在座椅上接起電話。
    "喂？"
    "祁組，你們那邊情況怎麽樣？"
    電話裏是朱偉的聲音。
    "沒什麽進展。"祁同偉懶散地說："你們那邊呢？"
    "查到點東西了，你現在在哪？找個地方見麵吧。"朱偉說："我還帶了江陽，他想見你。"
    "江陽？"
    祁同偉腦海裏浮現那個瘦高的男孩，穿白襯衫，親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隻為讓社會關注某個案件。
    "對。"朱偉答道："江陽說他有案子需要我們幫忙，你有空嗎？"
    "行。"祁同偉坐直身體："找個安全的地方一起吃飯，你把地址發我手機上。"
    掛了電話。
    祁同偉從車窗看出去，公安局門口還是那樣，人來人往的，短時間內沒什麽指望。
    於是。
    祁同偉放下手刹，踩下油門離開原地。
    吃飯地點在縣城郊區，一家像農家樂的破餐館。這裏是給路過的卡車司機準備的，位置偏僻，周圍停了不少大卡車。
    半小時後。
    祁同偉把車停在門口，環顧四周，小心下車走進去。
    按朱偉短信提示，他從餐館某處進入，走到一間包廂前，推開房門。
    "祁組……"
    "來了！"
    在那張大圓桌旁，朱偉、陳明章、安欣，還有一個長得帥氣的年輕人——江陽，四個人站起來。
    朱偉指著江陽介紹道：“這就是江陽，說起來他還是祁組長的學弟呢，倆人都畢業於漢東大學的政法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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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該喊你師哥了。”祁同偉看著江陽，江陽才二十多歲，身上還帶著剛走出校園的氣息。
    江陽笑得很燦爛，露出一口白牙：“祁組長您好，我是江陽。”他的眼神很亮，像是陽光一樣溫暖。
    祁同偉仔細打量著江陽。畢竟以前那個江陽的印象太深了。
    江陽是名校畢業的檢察管，女朋友跟他不僅是同學，還是同事，而且女朋友的父親也不是普通人。
    正常來說，江陽的生活應該不錯，至少能過得舒服些。但後來一切都變了。
    他為了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案子，寧願放棄大好的前程，甚至不惜犧牲生命也要堅持下去。祁同偉覺得自己做不到這麽堅定。
    “你好！”祁同偉握住了江陽的手，“聽說你在調查一位支教老師的溺水事件？”
    “對，祁組長，我正打算告訴您這件事呢。”江陽有點緊張，也沒顧得上吃飯，就說了侯貴平的事。
    說完，他掏出了一份卷宗。
    “我在複查材料的時候發現，侯貴平的案子居然沒有屍檢報告。於是我找來了縣局的法醫陳醫生，他說他已經做了屍檢報告。”
    江陽看了眼旁邊的陳明章，陳明章輕輕點頭。
    祁同偉對這些情況很了解，他草草地翻了一下材料，又遞了回去。
    “接著說，還有別的發現嗎？”
    “侯貴平的死可能和苗高鄉小學的一些受害女生有關。”江陽說到這裏，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他開始講述那些女孩的故事。
    十三歲的翁美香、十五歲的丁春妹，她們剛開始跟著侯貴平學習，後來輟學去了縣城紡織廠打工，又被侯貴平勸回了學校。
    結果翁美香死了，侯貴平去調查，最後在一個晚上投河自盡了。
    祁同偉靜靜聽著，沒有插話。
    “祁組長……”江陽說完後激動地說，“侯貴平出事那晚，丁春妹去報警說被侯貴平侵犯了。但我查下來，這可能是丁春妹故意報的假警。”
    “最近我在檢察院檔案室找東西時，發現了一個東西……”
    江陽一邊說一邊拿出另一個檔案袋。
    “這事不僅在苗高鄉發生，在石原鄉也有類似的情況……”
    “有個女孩，叫黃翠翠，你們還記得嗎？”
    “這就是祁組長最初接手的那個案子……”
    所有的細節都吻合了。祁同偉聽懂了，點了點頭：“所以你是想讓我們把這些案子一起查？”
    “對。”
    江陽心裏忐忑不安：“咱們人手不足，每次快到關鍵時，線索就斷了。”
    “聽說朱偉警管和陳法醫要加入咱們專案組，我很開心。”
    “希望祁組長能帶我們一起查，這明顯是連續的案子。”
    “還有這次……市局孟焗長的女兒也不見了……”
    “我可以保證，這事和那些案子脫不了關係。”
    江陽怕祁同偉反對，特意提到孟鈺。
    說完，包廂裏，除了安欣，其他人眼睛裏滿是期待與擔憂地看著祁同偉。
    “好，我同意合並調查。”
    祁同偉一答應，其他三人立刻興奮地交換眼神，笑了起來。
    “太好了。”
    江陽笑嘻嘻地端起酒杯站起身：“祁組長，我替侯貴平和翁美香她們謝謝你。”
    “咱們說正事。”
    祁同偉陪著喝了點啤酒，然後轉向朱偉：“走訪進展如何？”
    “哦對，差點忘了正事。”
    朱偉拍了下腦門，挪了挪椅子：“我們發現又有人失蹤了。”
    “誰？”
    “嶽軍？”
    “嶽軍是誰？”
    安欣一臉懵，好像這事跟她沒關係似的。
    “侯貴平案子裏的關鍵人物。”
    江陽接話：“黃頭發，他女友是苗高鄉一家小賣鋪的老板娘，叫丁春妹，之前是侯貴平的學生。”
    祁同偉眼神銳利起來。
    嶽軍，他當然認識，還很熟悉。
    如果孟鈺的失蹤真的和他有關，那麽平康縣刑警隊長李建國肯定也脫不了幹係。
    這樣的話，他的猜測就對了。
    “他在哪兒？”
    祁同偉還沒說話，安欣已經急得不行。
    “等等……”
    祁同偉疑惑地看著安欣：“安欣，不是說你們三個人一起去查的嗎？”
    “不是，我們分開了。”
    安欣搖頭：“朱偉去找江陽了，我和陳明章一組。”
    祁同偉明白了，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朱偉你繼續說，找到黃毛的下落了嗎？”
    “沒。”
    朱偉和江陽遺憾地搖搖頭：“問了問，這兩天沒人見過嶽軍。”
    “你們不是說他有女朋友嗎？”
    安欣趕緊提議：“去問問她吧。”
    “零八七”附和道：“嗯，這個主意不錯。”
    祁同偉心裏也這麽想，放下筷子看了看時間，接著說：
    “咱們還是按原計劃來，分頭行動或者多路並進……”
    “朱偉、安欣你們去苗高鄉找丁春妹聊聊。”
    不管她知不知道黃毛嶽軍在哪，都得盯住她，順便也查清楚侯貴平當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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