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在暗示自己也沒辦法，如果不答應，恐怕連現在的職位都保不住。
    “我明白，你是想說山水集團的老總趙瑞龍是趙立春的兒子。”高育良溫和地解釋。
    “那我再問你，趙瑞龍違法了嗎？或者山水集團做了什麽壞事？”
    “所有的程序都是按規矩來的，公開競標，公平競爭。”
    “你能因為趙瑞龍是誰的兒子，就想對他不利嗎？”
    “你能因為山水集團有點背景，就排斥它嗎？”
    “如果這樣，那我再問你……”
    “什麽樣的企業才算十全十美？才符合你的公平標準？”
    說完這些，祁同偉發現自己沒什麽好說的了。
    本來他是想勸高育良別靠近趙瑞龍，更別幫山水集團。
    畢竟，
    在過去的劇情中，呂州的月牙湖美食城項目，是坑了高育良的一大失誤。
    也害了不少百姓。
    但現在，
    經過這場討論，高育良直接說服了祁同偉。
    如果說之前他是用權勢壓人，現在則是擺事實講道理，祁同偉反而不知如何作答。
    “老師……”
    稍微思索一下，祁同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苦笑問道：
    “是我太主觀了嗎？”
    高育良笑眯眯地反問："當年我在學校給你們講課時不是說了嘛，一旦認定誰犯罪，查案時就很難做到完全公平。"
    "因為心裏早就有偏見了，就像盲人摸象一樣，各執一端。"
    "山水集團最近兩個月在京海有點名聲，可老百姓對它評價不高。"
    "不過同偉……"
    "做管的得看清局勢。"
    "眼下京海正要全麵發展，大力推動民營經濟。"
    "要是咱們連人家品行都要管，那還怎麽發展？"
    "亂世重才，治世重德。"
    "現在的京海需要有大才的人……"
    "再說啦，人家也沒違法。"
    先別管誰勝誰負。
    就高育良這些話，祁同偉不得不服，不愧是老師。
    可很快，祁同偉就反應過來了，他被高育良繞進去了。
    "老師，您說不扶持建工集團是為了公平。"
    "可把所有希望都押在山水集團上，這公平嗎？"
    "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這也能算公平競爭的結果？"
    "難道外地來京海投資的企業全都不行了？"
    高育良一聽這話，笑得更開心了，好像看到自家孩子終於有點出息的模樣。
    "那個趙瑞龍肯定有問題。"
    祁同偉依舊篤定地說："高老師，我是警察，我特別相信自己的直覺。"
    "我知道您又要說我太依賴經驗了……"
    "但我敢保證，甚至可以拍胸脯說，趙瑞龍絕對有問題。"
    "隻是我現在還沒找到能讓他坐牢的證據……"
    "不過沒關係，我有信心……很快，我就能揭穿山水集團那層偽裝。"
    高育良越聽臉色越差。
    原本帶著笑意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他氣得摘下眼鏡，重重摔在茶幾上。
    "祁同偉，你是鐵了心要跟我對著幹，是不是？"
    "怎麽著？我才來京海，扶持的第一家企業，你就想搞垮？"
    "你是執法還是在打我的臉？"
    對於高育良，祁同偉心裏很矛盾。
    這麽聰明、有智慧的人，不該、也不能和趙家攪合在一起。
    高育良或許看不清前路，但祁同偉看得清。
    而且在以往的事裏。
    祁同偉當上省廳廳長，甚至想升副省時，高育良一直在盡力幫忙。
    你可以認為高育良是為自己，但不能否認他對這個學生的關心與付出。
    所以。
    不論從前還是現在，祁同偉對高育良的敬佩，他都想替老師避開這個危險。
    "老師，我……您別生氣。"
    祁同偉的目標是讓高育良接受自己的意見，而不是一味地與他對抗。
    於是，他稍稍平複心情，換了種語氣說道：
    “老師，您覺得我到京海來，是專門來找您麻煩的嗎？”
    “你覺得呢？”
    高育良依然餘怒未消，瞪著他，冷冷地回應。
    “你在東山的時候案件辦得挺好，剛從危險中脫身，就跑到京海來說這些話。"
    "你不是針對我，那你到底想對付誰？”
    祁同偉既生氣又覺得好笑。
    “老師，我對您的尊敬和欽佩是真的。”
    “好吧……那我就明說了……”
    “您到京海主政，是因為趙立春的安排，對吧？”
    “但您去呂州當副職，可不是趙立春的主意，而是梁群峰吧？”
    “如今漢東的管場裏，大家基本都按一個套路行事……”
    “再過幾年，趙立春可能會成為漢東的領頭人。”
    “所以現在那些政治嗅覺靈敏的人，尤其是像您這樣的人，已經開始主動向趙家靠近。”
    “老師，我說得對不對？”
    高育良精明的地方在於，即便擺在眼前的都是事實，他也絕不會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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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聽完祁同偉的話，他隻是輕笑一聲。
    “祁同偉，你還在給我上課嗎？”
    “趙領導剛接手漢東經濟發展的任務……”
    “他打算給漢東開辟新的經濟路徑，改善營商環境。”
    “這個想法和我在京海的工作思路很相似……”
    “我作為本地負責人，響應上級號召，這就算巴結趙家了嗎？”
    看看！
    這回答直截了當。
    祁同偉總不能瞎編說自己能預測未來吧？
    繼續聊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
    於是，祁同偉攤開雙手，擺擺手。
    “行了，老師，我不說了，不說了總可以了吧？”
    “這就閉嘴了？”
    高育良還想分個勝負。
    他打斷祁同偉的話後，慢慢戴上老花鏡，架在鼻梁上。
    “同偉，我也想問你件事。”
    “嗯，您說……”
    “建工集團的董事長陳淑婷……”
    高育良打量著祁同偉：“她和你有什麽牽連嗎？”
    “沒有。”
    祁同偉想都沒想就搖頭：“老師，就算我說有關係，您能幫上忙嗎？”
    “不能。”
    兩人的話讓人摸不清頭腦。
    高育良也笑著說：“沒關係最好，有關係就盡早斷了。"
    "憑你的資曆和能力，前程光明。”
    “祁同偉，我還是很看好你的……”
    “隻要你好好幹，將來漢東的司法工作或許就靠你帶路了。”祁同偉認為這不是空話，而是實在的建議。
    高育良的政治洞察力和戰略眼光很不錯。
    “老師，我會聽您的。”
    祁同偉的態度軟下來了，不再像之前那樣爭辯，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我還是那個想法，別太靠近趙家。”
    “你這麽精明的人，可別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地方。”
    高育良的笑容中帶著幾分欣賞。
    “你認識趙瑞龍？”
    “談不上。”
    祁同偉搖了搖頭，他們之間其實沒什麽交集。
    “不熟，那你為什麽對他有意見？”
    情緒緩和後，高育良也覺得祁同偉的行為有點奇怪。特意跑來直說山水集團有問題，細細一想，確實不太對勁。
    高育良可以不聽祁同偉的建議，但為了自身安全，還是決定稍微了解一下。
    “老師，具體的事我不好講……”
    祁同偉沒法詳細解釋，隻能裝作神秘。
    “我隻是聽說，上麵有人對趙立春有不滿。”
    “所以我很不安，就趕過來看看，想跟您聊聊。”
    換了別人可能會相信這樣的話，但偏偏對上高育良。
    他那雙眼睛就像鏡子一樣，把祁同偉看得清清楚楚，笑著搖搖頭，然後站起來離開。
    “你小子到現在還不肯說實話呢。”
    “行了，懶得跟你廢話了，我得休息了。”
    “現在綠藤劃到京海市了，我明天要去綠藤考察，你自己找點事做吧。”
    說完，
    高育良慢慢騰騰地進了臥室，隨手關門。
    祁同偉心裏明白，這次談話基本白費了。
    沒關係，話說了就行，至於京海今後如何發展，他也無能為力，隻能等等看結果出來再說。
    看看牆上掛的鍾，已經快到淩晨了。
    祁同偉跑到臥室拉了條被子，直接在沙發上睡了一晚。
    他們這種半師半友的關係現在也很自然了。
    高育良並不討厭這個學生。
    祁同偉性格有些張揚，但在高育良看來，不過是個年輕人，既不會威脅到他的位置，也不會妨礙他升管發財。
    反而，
    他還希望祁同偉能回漢東，甚至是京海。
    以他現在的成就，退居二線做個警察領導什麽的。
    師徒倆一個管京海政務，一個管京海法治。
    這政治搭檔就這麽形成了。
    隻是想想而已，高育良並不會多幹涉。
    第二天，
    剛亮天的時候，高育良洗漱完就急急忙忙出門了。
    祁同偉等太陽升得老高才慢慢悠悠起床。
    他也沒多留，隨便洗漱了一下就下樓吃飯去了。
    .
    同時，
    在京海府衙。
    常務會議結束後，高育良讓秘書準備一下，半小時後出發去綠藤考察。
    趁這段時間，他回到辦公室拿起電話打了個號碼。嘟——
    “喂？”
    電話接通了，那邊傳來趙瑞龍懶散的聲音。
    "高書記，一大早就打電話，到底什麽要緊事？"
    "瑞龍，你認識祁同偉不？"
    昨天從學生那裏沒挖出實話。
    高育良還是不踏實，想從趙瑞龍這兒摸摸底。
    他得搞明白，祁同偉為什麽對山水集團、對趙家這麽不滿。
    "誰呀？"
    趙瑞龍好像剛睡醒，聲音含混不清。
    "祁同偉。"
    高育良有點不悅："你怎麽還睡懶覺？"
    "哎喲，高書記，我天快亮才睡的。"
    "這麽多飯局，這麽多項目，你以為我喜歡這麽折騰？"
    趙瑞龍還帶著埋怨："您說的那個祁同偉……"
    "就是那個以前京海的警察？"
    聽他這麽說，
    高育良眼皮動了一下。
    "對。"
    "我不認識他，就聽說過他。"
    趙瑞龍打了個哈欠："不過我爹，在沒來京海前，總囑咐我。"
    "說到了京海，讓我多跟他來往，搞好關係……"
    說到這裏，
    高育良皺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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