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像重錘砸在顱骨上，溫梨初眼前炸開一片雪白的光斑。
    有滾燙的碎渣砸在肩胛骨，她卻感覺不到疼——裴言澈的身體像座山壓下來，將她整個人護在牆角，西裝後襟已經被火星燎出幾個洞，焦糊味混著血腥味往鼻腔裏鑽。
    "初初。"裴言澈的聲音悶在她發頂，帶著她從未聽過的發顫，"撐住，別閉眼。"
    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閉緊了眼，睫毛上沾著細灰。
    勉強睜開時，天花板正簌簌往下掉碎石，最近的一塊擦著裴言澈耳側砸在地上，迸出幾點火星。
    溫梨初伸手去摸他耳後，指尖觸到濕潤的溫熱，是血。
    "裴言澈你——"
    "樓體結構在崩解。"他打斷她，掌心按在她後腰，"震動頻率變了，支撐梁要斷。"話音剛落，整棟樓發出垂死的呻吟，牆角的消防栓突然爆裂，水柱噴得兩人滿臉都是。
    溫梨初被激得打了個寒顫，卻在水流裏看清了裴言澈的眼睛——那雙眼尾總是微挑的眼此刻繃成鋒利的線，瞳孔縮成針尖，全是她的倒影。
    "跟緊我。"他突然拽著她往樓梯間跑，周明遠被他另一隻手提著衣領拖在身後。
    溫梨初踉蹌兩步，餘光瞥見走廊盡頭的主控室，玻璃幕牆早被炸得粉碎，火舌從裏麵竄出來，像條吐信的蛇。
    "數據！"她突然頓住腳，指甲掐進裴言澈手腕，"林浩說過服務器有備份端口，數據還沒傳完——"
    "李昊天！"裴言澈頭也不回地吼了一嗓子。
    穿戰術背心的男人從煙霧裏衝出來，戰術目鏡上蒙著灰，手裏的便攜式終端還在滋滋響："自毀程序卡在78，防火牆被林浩死前黑了道缺口！"他抹了把臉上的血，"但主控室現在溫度超過八百攝氏度，進去就是——"
    "夠了。"溫梨初掙開裴言澈的手，火烤得她睫毛發卷，"我知道線路布局，從通風管道繞到服務器背麵！"
    裴言澈的瞳孔劇烈收縮，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溫梨初你瘋了？"
    "他用命換的時間。"她仰頭看他，眼淚混著臉上的灰往下淌，"我不能讓他的千紙鶴白折。"
    裴言澈的喉結滾動兩下，突然扯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裹在她頭上："三十秒，多一秒我就拆了這破樓。"
    溫梨初貓著腰衝進主控室時，熱浪像巴掌似的拍在臉上。
    她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蓋過了火焰的劈啪響。
    服務器機櫃倒在地上，紅色警示燈還在閃爍，林浩坐過的椅子隻剩半截焦黑的椅腿。
    她跪在地上，用西裝袖子裹住手去夠機櫃底部的usb接口——那裏果然插著個黑色u盤，表麵已經被烤得發燙。
    "找到了！"她攥緊u盤轉身，卻看見裴言澈正撞開燃燒的門板衝進來，西裝外套不知去向，襯衫前襟全是血。
    他一把將她撈進懷裏，火舌舔著他的後頸，在牆上投下兩個糾纏的影子。
    "走！"
    撤離時的濃煙比之前更嗆，溫梨初被裴言澈護在身前，隻能看見他後背的輪廓。
    李昊天斷後，戰術靴踢飛擋路的鋼筋；周明遠捂著胳膊上的傷口，每跑兩步就咳得彎下腰。
    等他們跌跌撞撞衝出旋轉門時，晨霧裏突然亮起幾盞車燈——七輛黑色轎車呈扇形圍過來，車窗搖下，黑洞洞的槍口像毒蛇信子。
    "幽靈會的狗皮膏藥。"李昊天把溫梨初往裴言澈身後推，反手抽出腰間的配槍，"他們監控了這棟樓的信號。"
    第一聲槍響劃破晨霧時，溫梨初感覺有熱風擦著耳朵尖過去。
    裴言澈猛地拽著她往花壇後躲，大理石碎片濺在腿上，疼得她倒吸冷氣。
    轉頭時，看見李昊天正以花壇為掩體還擊，戰術背心的肩帶被打穿，滲出暗紅的血。
    "初初，車鑰匙。"裴言澈突然翻她的口袋，摸到車鑰匙的瞬間眼睛亮了，"你記不記得去年在紐北賽道，我教你怎麽漂移過彎？"
    溫梨初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她摸出u盤塞進他掌心："數據給你，我來開車。"
    裴言澈的拇指重重擦過她眼角的灰，突然低頭吻了她一下，帶著血腥氣的溫度："撞他們的車頭，我數到三。"
    "一——"
    他突然衝出去，手裏不知何時多了個銀色小裝置。
    敵方車輛的車燈同時爆閃，引擎發出刺耳的嗡鳴，有輛車的方向盤突然自己轉起來，撞翻了旁邊的綠化帶。
    "二——"
    溫梨初衝向自己的車，副駕駛的玻璃已經被擊碎，她鑽進駕駛座時，膝蓋磕在換擋杆上，疼得幾乎咬碎後槽牙。
    "三！"
    裴言澈的聲音混著槍聲炸響。
    溫梨初踩下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衝出去，車頭重重撞在最前麵那輛黑色轎車的保險杠上。
    金屬碰撞聲裏，她看見後視鏡裏裴言澈翻上引擎蓋，借著衝擊力躍到李昊天身邊，拽著他往自己這邊跑。
    "上來！"她搖下車窗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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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昊天先撲進來，裴言澈跟著翻進來時，後車窗"砰"地炸開，碎玻璃紮進他的手背。
    溫梨初踩足油門，車子擦著第二輛敵方車輛的車頭衝出去，輪胎在地麵劃出焦黑的痕跡。
    "他們追上來了！"李昊天轉身用配槍還擊，"有三輛！"
    溫梨初握緊方向盤，指節發白。
    後視鏡裏，三輛轎車的車燈像狼的眼睛，越來越近。
    她突然打方向盤，車子擦著路邊的消防栓急轉，車身劇烈傾斜，裴言澈的胳膊死死圈住她的腰，防止她被甩出去。
    "往右！"裴言澈突然喊。
    她猛打方向盤，車子衝進一條狹窄的巷子，兩側的牆壁擦著車身過去，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後麵的車輛急刹，輪胎在地麵冒出青煙，但很快又追了上來。
    "前麵是死胡同！"李昊天喊。
    溫梨初的心沉到穀底。
    她踩下刹車，車子在死胡同裏停住。
    三輛黑色轎車堵在巷口，車燈大亮，將他們照得睜不開眼。
    "下車，慢慢走過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否則，我們就開槍了。"
    裴言澈把溫梨初護在身後，李昊天站在他旁邊，兩人都握緊了槍。
    溫梨初摸出手機，快速發了條信息，然後把手機塞進包裏。
    "初初，等下我和昊天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找機會跑。"裴言澈低聲說。
    "不，要走一起走。"溫梨初搖頭。
    "聽話。"裴言澈說，"你帶著數據，不能有事。"
    溫梨初剛要開口，突然聽見遠處傳來警笛聲。
    "警察來了！"李昊天喊。
    巷口的黑衣人明顯慌亂起來，他們對視一眼，紛紛上車，倒車離開。
    溫梨初癱在駕駛座上，冷汗浸透了後背。
    裴言澈摸出紙巾，幫她擦了擦臉上的灰："沒事了。"
    警笛聲越來越近，幾輛警車開進巷子，停在他們旁邊。
    幾個警察下車，舉著槍朝他們走來。
    "你們是？"帶頭的警察問。
    "我們是受害者。"裴言澈說，"剛才被襲擊了。"
    警察檢查了他們的證件，然後說："跟我們回警局做筆錄吧。"
    溫梨初發動車子，跟著警車駛出巷子。
    後視鏡裏，那棟燃燒的大樓已經徹底坍塌，揚起的煙塵在晨空中飄得很高。
    "林浩……"溫梨初輕聲說。
    裴言澈握住她的手："他的犧牲不會白費，數據會讓幽靈會徹底覆滅。"
    手機突然震動，溫梨初拿起來看，是一條加密信息："你們成功了，但他們還沒有完。"
    她和裴言澈對視一眼，心頭一凜。
    車子駛入郊區，路邊的景物逐漸荒涼。
    溫梨初看了眼導航，前麵有處廢棄倉庫，是他們之前約好的臨時落腳點。
    她打亮轉向燈，拐了進去。
    熄火後，溫梨初坐在駕駛座上，心還在劇烈跳動。
    裴言澈伸手關掉引擎，轉頭看向她："累嗎？"
    溫梨初搖頭，目光落在他手背上的傷口上："先處理傷口吧。"
    裴言澈笑了笑："小傷，沒事。"
    李昊天從後座探出頭："我包裏有急救箱。"
    溫梨初取出急救箱，幫裴言澈清理傷口，消毒、包紮。
    她的動作很輕，但裴言澈還是皺了皺眉。
    "疼嗎？"溫梨初問。
    "不疼。"裴言澈說，"隻要你在我身邊，什麽都不疼。"
    溫梨初的眼眶又紅了。
    她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裴言澈的下巴抵在她頭頂，輕聲說："好，再也不分開。"
    倉庫外，風卷著灰塵吹過，發出嗚嗚的聲響。
    溫梨初抬起頭，透過滿是裂痕的車窗玻璃，看著遠處陰沉的天空，心頭的陰霾卻怎麽也散不去——她知道，這場與幽靈會的戰爭，或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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