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四壁的腳步聲像漲潮的海水，將三人的呼吸都壓成了細弱的遊絲。
    裴言澈的後背抵著冰涼的水泥牆，掌心沁出的汗把溫梨初的手腕攥得更緊——他能聽見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悶響，每一下都在喊：護好她。
    "你和李昊天往後麵撤，我去引開他們。"他低頭時鼻尖蹭過她發頂，聲音輕得像怕驚碎空氣裏的血腥氣。
    溫梨初卻在他掌心翻了個手，反扣住他指節，指甲幾乎掐進他虎口："不行。
    你一個人太危險。"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瞳孔裏映著牆角積灰的貨架——那上麵堆著半人高的鐵桶，標簽模糊，隱約能辨出"工業酒精"字樣。
    李昊天突然側身貼到溫梨初另一側，槍管在門框上敲出兩下輕響："用監控。"他仰頭指了指天花板角落的攝像頭，鏡片後的目光淬著冷光，"他們追蹤信號源，我們可以發個假坐標。"作為國際安全局特工，他早就在進門時掃過倉庫結構——這種廢棄物流倉的監控係統十年前就該淘汰，但線路老化反而成了漏洞，"我試過，老型號設備的信號延遲足夠我們溜出去。"
    溫梨初的指尖已經按在終端的虛擬鍵盤上，數據流速在視網膜投影裏拉出銀線："他們要的是名單，所以會信任何能定位到終端的信號。"她調出倉庫東側的坐標，最後一個字符敲下時，門外突然傳來粗啞的喊話："目標在東側！
    三組包抄！"
    裴言澈的下頜線繃成刀背，拽著溫梨初往西側小門跑時，袖扣刮過牆麵，迸出幾點火星。
    李昊天斷後，在經過貨架時抬手一推——最上層的鐵桶轟然墜地，"哐當"聲混著腳步聲，成功讓門外的喧嘩頓了兩秒。
    三人貓著腰鑽進排水管道的瞬間，腐臭的潮氣裹著青苔味湧進鼻腔。
    溫梨初的膝蓋磕在凸起的磚頭上，疼得倒抽冷氣，卻被裴言澈用掌心捂住嘴。
    他貼著她耳畔，溫熱的呼吸掃過耳垂："忍著。"
    管道外傳來重物砸地的悶響——是倉庫東側的門被撞開了。
    李昊天摸出戰術手電，光束在管壁投出晃動的光斑："走。"他當先爬向管道深處，作戰靴的橡膠底在濕滑的管壁上碾出刺耳的摩擦聲。
    "你怎麽知道他們會信？"裴言澈護著溫梨初的後腦勺，不讓她碰到凸起的水泥塊。
    他能感覺到她發間沾了管道裏的蛛網，黏在他手腕上，像根細細的弦，繃著他的神經。
    溫梨初的聲音悶悶的，混著管道的回音："他們太急了。"她想起方才黑衣人撤離時的眼神——那不是潰敗，是獵人收網前的退避，"急著滅口，急著搶名單，所以不會細查信號源真偽。"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管道跟著顫了三顫，灰塵簌簌落在她後頸，"看，他們連確認都等不及。"
    廢棄工廠的鐵門鏽得隻剩半扇，三人鑽進去時，鐵鏽渣子撲了溫梨初一臉。
    她扯下裴言澈的西裝外套裹住筆記本電腦，動作間瞥見他袖扣處的劃痕——和倉庫牆麵的刮痕一模一樣。
    "林浩的數據裏，"j07"出現了十七次。"她敲下最後一個回車鍵，屏幕藍光映得她眼尾發青。
    李昊天正在檢查窗戶的封條，聞言腳步猛地頓住，轉身時帶翻了牆角的油桶，"哐啷"聲裏他的聲音發澀："那是我上線的代號。"
    裴言澈的手指搭在溫梨初後頸，觸感像按在燒紅的鐵塊上。
    他盯著李昊天發白的唇角，喉結動了動："也就是說......"
    "砰！"
    鐵門被踹開的巨響截斷了他的話。
    穿藍色工裝的男人端著槍衝進來，帽簷壓得低，露出的下巴有道新月形疤痕——正是三小時前在巷口"撤離"的黑衣人。
    裴言澈的反應比槍聲更快。
    他抄起腳邊的扳手甩過去，金屬破空聲擦著溫梨初耳尖，精準砸中男人手腕。
    槍"當啷"落地的瞬間，溫梨初已經撲過去，膝蓋頂住男人後腰，手指扣住他持槍的手反絞。
    "你們逃不掉的！"男人脖頸暴起青筋，另一隻手摸向腰間——但溫梨初更快，她用裴言澈的袖扣尖抵住他耳後："誰是幕後指揮者？"
    男人突然笑了，血沫從嘴角溢出來："最信任的人......才是最大的鬼......"他的瞳孔逐漸渙散，溫梨初這才發現他後槽牙咬著碎玻璃，暗紫色的液體順著嘴角流到水泥地上，"滋滋"腐蝕出幾個黑泡。
    裴言澈蹲下來，用西裝袖口合上男人的眼皮。
    溫梨初退後半步，後背抵上冰涼的牆。
    她盯著男人逐漸僵硬的臉，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筆記本電腦的邊緣——他最後那句話像根細針，紮進她太陽穴，又順著血管爬進心髒。
    倉庫爆炸時的煙塵還黏在她發間，此刻隨著她的顫抖簌簌落下。
    她聽見李昊天在翻男人的工裝口袋，聽見裴言澈低聲說"有毒"，卻都像隔著層毛玻璃。
    "最信任的人......"她喃喃重複，聲音輕得像歎息。
    手指觸到電腦邊緣的凹痕——那是裴言澈方才護著她跑時，被貨架尖角磕的。
    風從破窗灌進來，卷起地上的血滴，在她腳邊畫出扭曲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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