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刺破夜的帷幕時，溫梨初正攥著手機貼在耳邊。
    屏幕藍光映得她眼尾泛紅——上傳進度條停在78，數據流的綠色光點像被掐斷的脈搏，在"剩餘22"的位置凝固成刺目的猩紅。
    "怎麽回事？"她指尖重重叩了下屏幕，指節發白。
    裴言澈的外套還搭在她臂彎，布料上殘留著他慣用的雪鬆香氣，此刻卻像根紮進心髒的刺。
    落地窗前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裴老先生握著遙控器的手垂在身側，金絲眼鏡滑到鼻尖，露出眼尾青黑的血管："備用電源啟動需要三秒。"他笑起來時嘴角扯得生硬，"足夠讓雲端服務器過載三次。"
    溫梨初猛地抬頭。
    牆上的電子屏原本跳動著全球新聞平台的上傳界麵，此刻已黑成一片，隻剩右下角"係統維護"的白字在閃爍。
    她後槽牙咬得發疼——半小時前陳然在碼頭同步證據時，特意選了七家跨國雲服務器做備份，可裴家的勢力滲透得比她想象中更深。
    "他們來了！"李昊天的低喝像根繃斷的弦。
    特工出身的男人背靠著門，掌心的格洛克17槍口微微發顫。
    門外傳來金屬撞擊聲，是液壓鉗在剪門鎖，"至少五個，帶著重型工具。"
    溫梨初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望著裴言澈繃緊的下頜線，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老宅地窖裏，他也是這樣站在她和槍口之間。"主數據庫在負三層機房。"她快速翻出隨身攜帶的戰術包，取出銀色破解器拍在桌上，"銷毀核心數據需要切斷所有鏡像備份，這是唯一能讓幽靈會徹底暴露的辦法。"
    裴言澈的目光掃過她眼下的青影。
    三天前他們在倉庫被伏擊時，她也是這樣，明明腿上還插著碎玻璃，卻硬是撐著破解了毒販的加密係統。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冷汗黏在額角的碎發，指腹擦過她耳後的舊疤——那是十二歲那年他為她擋車留下的。"我守門。"他解下定製西裝外套，露出裏麵黑色戰術背心，"你和昊天去機房，五分鍾。"
    "裴言澈——"溫梨初剛開口，就被他用指尖抵住唇。
    他的指腹有常年握槍磨出的薄繭，帶著體溫的粗糙觸感讓她眼眶發酸。"記得嗎？"他輕聲說，"你說過，光不是單方麵的救贖。"
    液壓鉗的尖嘯突然拔高。
    裴言澈轉身的瞬間，溫梨初看見他後頸那道淡粉色的疤——是去年在雪山追毒梟時，子彈擦過的痕跡。
    她攥緊破解器，跟著李昊天衝進應急通道。
    階梯間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一下下撞在肋骨上。
    負三層的機房門泛著冷光。
    李昊天用戰術匕首挑開消防栓，從裏麵摸出微型炸彈："裴老先生當年建這棟樓時，給每個重要機房都留了暗鎖。"他快速拆解炸彈外殼，取出裏麵的信號幹擾器，"幹擾器能屏蔽生物識別，三十秒。"
    溫梨初的破解器已經貼在門鎖上。
    紅色掃描線在金屬表麵遊走，她盯著屏幕上不斷刷新的代碼，額角的汗滴砸在設備邊緣："需要虹膜、聲紋、掌紋三重驗證。"她突然想起裴言澈說過，裴家所有核心係統都用家主生物信息鎖死，"試試裴老先生的聲紋。"她翻出手機，調出半小時前對峙時的錄音，"他說"等你見過足夠多的黑暗"那句。"
    李昊天的幹擾器發出"滴"的輕響。
    破解器屏幕驟然亮起綠色。
    溫梨初幾乎是撲進機房的。
    服務器集群的藍光映得她臉色發青，她快速定位到主數據庫的控製終端，手指在鍵盤上翻飛："昊天，幫我擋住所有外部連接！"
    "收到。"李昊天的手指在另一台終端上跳動，"防火牆已經啟動，但有十七個ip在攻擊端口——是幽靈會的清道夫。"
    溫梨初的呼吸突然一滯。
    終端右下角彈出一條加密信息，發件人顯示"x"：【005959】。
    她瞳孔驟縮，迅速調取大廈監控——電梯間的畫麵裏，七個穿著警服的男人正用槍指著真警察的腦袋，其中一個舉著對講機："目標在負三層，行動。"
    "裴言澈！"她抓起對講機嘶吼，"冒充警察的人混進來了，他們——"
    整棟大廈劇烈震動。
    溫梨初被甩在服務器機架上，後腦勺撞出鈍痛。
    監控畫麵瞬間花屏，隻有頂層辦公室的畫麵還在閃爍——火光從落地窗竄出，碎玻璃像暴雨般砸向地麵。
    她盯著屏幕裏那道被氣浪掀飛的身影，喉間泛起腥甜。
    "初初！"李昊天撲過來拽住她胳膊，"機房要塌了，快走！"
    溫梨初的指甲深深摳進終端機殼。
    她望著監控裏逐漸被濃煙吞沒的頂層，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裴言澈替她係圍巾時說的話："等解決完幽靈會，我們去冰島看極光吧，你上次說想看綠色的光漫過雪山。"
    此刻濃煙裏的光卻是刺目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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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望著屏幕上永遠停在99的銷毀進度，突然笑了。
    眼淚砸在終端上，把"完成"兩個字暈染成模糊的水痕。
    "走。"她扯著李昊天往安全通道跑，"去頂樓。"
    "初初！"李昊天急得喊她小名，"頂層已經爆炸了，消防通道——"
    "他不會死。"溫梨初的聲音像塊燒紅的鐵，"裴言澈說過，要親手帶我去看極光。"
    她跑得太快，發繩崩斷，長發在身後狂亂飛舞。
    樓梯間的應急燈忽明忽暗，照得她臉上的淚晶亮如星子。
    遠處傳來更多警笛聲，這次是真的——她聽見110的呼叫在對講機裏炸響，混著消防員的呐喊。
    當她撞開頂層防火門時，濃煙幾乎要灼穿鼻腔。
    她踉蹌著往前跑，鞋跟踩碎滿地的玻璃渣。
    在一片狼藉中，她看見半麵還立著的牆，上麵掛著裴家的全家福——幼年的裴言澈牽著穿白裙的小女孩，背景是春天的櫻花樹。
    "初初。"
    沙啞的呼喚從瓦礫堆裏傳來。
    溫梨初的呼吸瞬間停滯。
    她發瘋似的扒開燃燒的木板，終於看見那道染血的身影。
    裴言澈的戰術背心被劃開幾道口子，左胸的位置有個焦黑的洞——是防彈插板替他擋了子彈。
    他的右手還緊攥著手機，屏幕亮著，是他們的聊天記錄：【等任務結束，我們去領證。】
    "我就知道你會來。"他咳出血沫，卻笑得像當年在櫻花樹下遞給她草莓蛋糕時那樣，"上傳進度...在你手機裏。"
    溫梨初這才發現，他掌心裏躺著她的手機——不知什麽時候被他塞進了自己口袋。
    屏幕上，綠色的進度條已經跳到100，全球新聞平台的推送彈窗正在閃爍：【獨家曝光！
    幽靈會犯罪證據全公開】
    "裴言澈你這個瘋子！"溫梨初哭著去按他的人中，"你要是敢死，我就...我就..."
    "就嫁給我。"他抬起染血的手，替她擦掉眼淚，"說話算話。"
    警笛聲、消防聲、人群的呐喊聲在窗外匯成洪流。
    溫梨初望著他逐漸閉上的眼睛，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醫院，他昏迷時攥著她的手說："我怕黑，但隻要你在，光就來了。"
    此刻晨光正穿透濃煙，在他蒼白的臉上鍍了層金邊。
    溫梨初把額頭抵在他冰涼的額頭上，輕聲說："光來了。"
    她的手機在掌心震動，是陳然的消息：【全網癱瘓，證據下載量破十億。】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某個公寓裏，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合上筆記本電腦。
    他望著窗外漸亮的天光，撥通了一串號碼："啟動最終計劃。"
    電話那頭傳來機械音："確認，幽靈會核心成員001號，執行清除程序。"
    男人笑了笑，將筆記本丟進壁爐。
    火焰舔舐著屏幕時，最後一行代碼閃過：【風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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