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的暖光在雲熙顏發頂暈開一圈淡金色，她脫到第二隻高跟鞋時，蕭景逸已經將熱可可遞到她手邊。
    玻璃杯壁的溫度透過掌心滲進來，像他剛才在電梯裏握她的那雙手。
    手機屏幕在茶幾上持續震動，她低頭時睫毛掃過杯沿——評論區的新消息正以每秒十條的速度刷新。"姐姐三年前直播救場的片段我看了八百遍！說雲熙顏是女海王的人睜開眼看看，她連和男星同框都保持半米距離！"每條都帶著精心設計的話題標簽，連配圖都用了統一的粉藍濾鏡。
    "不對。"她指尖頓在一條"雲熙顏早期演技被低估"的長評上，評論區裏跟著冒出來三十條格式雷同的"同意！
    我也覺得她在《青春序》裏的哭戲絕了"。
    雲熙顏把手機轉向蕭景逸，屏幕光映得他眉骨發亮，"這些賬號注冊時間都是今天淩晨，ip地址分散在八個省，連錯別字位置都一樣。"
    蕭景逸放下馬克杯，指節抵著下巴。
    他襯衫第二顆紐扣鬆著，露出鎖骨處淡青的血管，那是方才在警局和沈雪薇對峙時被她攥出來的。"沈雪薇的輿論引擎被凍結了，但資本養的水軍不會憑空消失。"他抽走她手機劃拉兩下，"看這個——"他點進某個百萬粉營銷號的曆史動態，半小時前還在轉發"雲熙顏黑料合集"，此刻已換成九宮格精修圖，配文是"內娛清醒美人雲熙顏：流量是過眼雲煙，實力才是底氣"，"文案模板和去年打壓小新人時用的一樣，隻是把貶義詞全替換成褒義。"
    雲熙顏突然笑了，那笑意卻沒到眼底。
    她把手機倒扣在沙發上，可可杯底在木茶幾上壓出一圈水漬："這不是網友自發澄清，是係統自愈機製啟動了。
    資本需要維持表麵的"公平"，所以當一方被打壓過度，就會自動往回撥正。"她想起沈雪薇崩潰時喊的"你們不過是我寫好的劇本角色"，喉間突然發緊，"他們要的從來不是搞垮誰，是讓所有演員都按他們的劇本走。"
    蕭景逸的手指輕輕叩了叩她手背。
    他的戒指硌得她有點疼，那是三年前她送的生日禮物，內側刻著兩人名字的縮寫。"所以我們要先撕了他們的劇本。"他話音剛落，雲熙顏的手機又震了——是唐婉的微信語音，提示音是急促的"叮"。
    雲熙顏點開免提，唐婉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顯然是在高速移動中發來的："我黑進了沈雪薇的雲端硬盤，"鏡界計劃"的資金流向查到了。"背景音裏有出租車鳴笛，"表麵是幾家小傳媒公司，但最終受益人指向星瀚文化。
    這家公司注冊在開曼群島，國內分部在環貿大廈23層，對外宣稱是新人經紀公司，實際業務覆蓋娛樂數據建模、金融輿情操控......"她的呼吸突然變重，"更關鍵的是，他們和三年前那場"頂流塌房事件"、去年視後候選人黑料風暴都有關聯。
    資本不是單打獨鬥，是早布好了局。"
    蕭景逸的拇指在沙發扶手上摩挲出一道淺痕。
    雲熙顏知道他這個動作——每次需要快速整理信息時，他都會無意識地做。"環貿大廈23層。"他重複了一遍，"明天讓陳律師查他們的工商備案，重點看股東結構。"
    玄關突然傳來敲門聲。
    雲熙顏正要起身，蕭景逸已經擋在她身前。
    貓眼外的身影穿著藏藍夾克，肩線筆挺——是張雷。
    "沈雪薇被刑拘了，但最多四十八小時。"張雷進門後直接說明來意，警徽在他左胸閃了閃，"她用境外服務器操控輿論，證據鏈斷在最後一環。"他從內袋摸出一張折成方塊的便簽紙，推到雲熙顏麵前，"這是她被捕前最後撥打的號碼，歸屬地顯示是本市，但用虛擬號段隱藏了機主信息。"
    雲熙顏展開便簽，上麵是一串十三位數字，墨跡有些暈染，像是匆忙寫下的。"她臨走前說"下一個鏡界計劃已經在路上"。"她抬頭時，張雷的目光正落在茶幾上倒扣的手機上，"您是想說，就算拘了她，背後的人還會動？"
    "不是"還會動"，是已經動了。"張雷指節抵著桌麵，指腹有常年握槍磨出的繭，"今早七點，星瀚文化的官微突然關注了你們倆的超話。"他起身時帶起一陣風，警服下擺掃過雲熙顏的膝蓋，"我能做的是盯著沈雪薇，但你們......"他看了眼蕭景逸，"得做好更周全的準備。"
    門合上時，玄關的掛鍾敲了十下。
    蕭景逸已經撥出電話："老周，半小時後帶公關團隊來我家。
    對，帶電腦。"他轉頭對雲熙顏笑了笑，眼尾的細紋在暖光裏軟成一片，"該我們給資本遞劇本了。"
    二十分鍾後，客廳裏坐了五個人：蕭景逸的金牌經紀人老周、雲熙顏的宣傳總監小夏、業內最擅長輿情分析的林姐，還有兩個抱著筆記本的年輕助理。
    老周把公文包往茶幾上一放，金屬搭扣"哢嗒"響："景逸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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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分手？
    這要是被識破，你們倆的事業都得塌！"
    "所以才要真鋪墊。"雲熙顏接過林姐遞來的平板，上麵是近三月的輿情走勢圖，"最近三個月，"雲蕭cp"的粉絲黏性增長了230，但路人好感度隻漲了15。"她調出昨天的澄清熱搜數據，"自發澄清的網友裏，80是cp粉，路人更多是"看戲"心態。"她把平板轉向老周，"如果我們先放出"因工作聚少離多"的暗示，再通過直播、采訪強化"各自專注事業"的人設......"
    "等公眾接受"他們可能分手"的心理預期後，再爆假分手新聞。"蕭景逸接過話頭，指節敲了敲平板上的ai情感模型圖，"資本的係統會根據大眾情緒調整策略，這時候如果我們的"分手"引發的憤怒值超過他們的預期閾值......"
    "他們就會急著推下一個"爆點"來平衡情緒，從而暴露更多操控痕跡。"林姐突然插話，她推了推金絲眼鏡，"這個思路可行。
    但需要至少三天的情緒鋪墊期，每天釋放12條"疑似疏遠"的細節。"
    小夏翻著手機備忘錄："明天雲姐有品牌直播，可以調整話術，把"和蕭老師一起"改成"各自努力"。
    後天蕭老師的新片發布會，提問環節安排記者問"兩人最近互動減少"的問題......"
    "不夠。"雲熙顏打斷她，指尖點在輿情圖的"信任度"曲線峰值處，"要讓大眾覺得我們是"理性分開"，而不是"撕逼決裂"。"她想起下午在警局，粉絲"星河"發來的廣場廣告位截圖，"可以讓cp粉自發組織"就算分開也要各自閃耀"的話題，把分離焦慮轉化為支持感。"
    老周突然笑了，他拍了拍蕭景逸的肩："我跟了你十年，第一次見你為了個姑娘把整個職業生涯當棋盤下。"他轉向雲熙顏，眼神裏多了幾分打量後的認可，"行，就按你們說的來。
    我讓團隊今晚出三套預案，明早八點前給你們過目。"
    散會時已經過了零點。
    雲熙顏蹲在玄關撿老周落下的鋼筆，蕭景逸的影子從背後罩下來，帶著雪鬆香水的味道。
    他彎腰替她撿起筆帽，指尖擦過她耳後："累嗎？"
    "不累。"她直起身子，發梢掃過他下巴，"反而......"她望著客廳裏散落的文件，電腦屏幕還亮著輿情分析圖，"有點期待。"
    他們並肩走到陽台。
    夜風卷著桂花香湧進來，雲熙顏抱臂靠在欄杆上，仰頭能看見對麵寫字樓還亮著燈。"你怕嗎？"她突然問，聲音輕得像被風吹散的桂花瓣。
    蕭景逸轉身麵對她，雙手撐在她身側的欄杆上。
    他的體溫透過襯衫傳來，在秋夜裏格外溫暖。"第一次見你是在《心動法則》的化妝間。"他低頭吻她額頭，"你坐在鏡子前補妝，睫毛膏刷到一半，聽說我要來，手一抖在眼下畫了道黑痕。"他笑出聲，"你當時說"蕭老師要是笑我，我就把他的定妝照p成大花臉"。"
    雲熙顏也笑了，記憶裏那個手忙腳亂的自己和現在重疊。"後來呢？"
    "後來我站在門口沒敢進去，讓助理說我遲到十分鍾。"他拇指摩挲她後頸的薄汗，"我怕我一開口，就會說"別補了，你這樣就很好看"。"他的呼吸拂過她耳垂，"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有些事不能等劇本。"
    手機在他口袋裏震動。
    蕭景逸掏出來時，屏幕藍光映得他瞳孔微縮。
    雲熙顏湊過去，隻見短信對話框裏隻有五個字，沒有備注，沒有前綴："你們很聰明。"
    風突然大了些，吹得陽台的綠蘿葉子沙沙響。
    雲熙顏伸手替他把襯衫領口係上，指尖碰到他跳動的喉結："看來我們的劇本，他們收著了。"
    蕭景逸把手機揣回口袋，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心口。
    心跳聲透過掌心傳來，一下，又一下。"明天早上......"
    "我知道。"雲熙顏打斷他，她望著樓下路燈下的梧桐樹，影子在地麵織成網，"得讓狗仔拍到我提著行李箱出門。"
    蕭景逸的指腹輕輕蹭過她無名指的戒指。
    那是他們去年在冰島拍廣告時，他在極光下給她戴上的。"記得把行李箱裏的睡衣換成我送的那套珊瑚絨。"他低笑，"要讓鏡頭拍到領口的小熊刺繡。"
    雲熙顏抬頭吻他唇角。
    遠處傳來淩晨航班的轟鳴，劃過城市的夜空。
    她知道，當太陽升起時，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的背影——但這一次，他們走向的不是別人寫好的劇情，而是屬於他們自己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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