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熙顏的高跟鞋碾過會所門前的大理石台階時，後頸的汗毛微微豎起。
    門楣上那幅巨大標語在霓虹燈下泛著冷光——“你願意為誰的命運買單？”猩紅字體像滲著血，她盯著看了兩秒，忽然想起蕭景逸今早替她整理耳墜時說的話：“等會你低頭看胸針，我就在監控裏看你耳墜的反光。”
    她抬手撫了撫鎖骨間的翡翠胸針，人造珍珠手套下的指尖在發抖。
    助理今早特意給她挑的這襲墨綠緞麵裙，此刻卻像裹著層刺，每走一步都蹭得皮膚生疼。
    會所保安的目光掃過她頸間的“投資證明”——那是唐婉用三天時間偽造的星瀚文化vip黑卡，邊角還特意做了舊，此刻正沉甸甸地壓在鎖骨上。
    “雲小姐。”門童彎腰拉開鍍金大門，她聞到門內飄出的冷香，是蕭景逸最討厭的雪鬆香。
    “蕭景逸”跟在她身後半步遠，黑色西裝褲腳帶起一陣風。
    他此刻化了絡腮胡妝，原本銳利的眉眼被壓得低了些，活脫脫一個盡職的私人保鏢。
    路過感應門時，他右手虛虛護在她後腰，指節輕輕碰了碰她裙角——這是出發前約定的“安全”暗號。
    雲熙顏垂眸抿了抿唇，在玄關鏡前頓住腳步。
    鏡中映出監控室的方向，她看見“保鏢”的影子拐進消防通道，喉結動了動。
    蕭景逸摸黑爬上二樓時，後頸還殘留著雲熙顏發間的茉莉香。
    他記得她今早往他衣領噴了兩下同款香水，說是“方便監控追蹤”，可此刻他貼著防火門聽了聽，確認走廊沒人，才從袖扣裏摸出微型解碼器。
    監控室的密碼鎖紅光閃爍，他指尖快速翻飛，耳邊是張雷的聲音：“安保係統半小時前更新過，唐婉正在破解防火牆——三、二、一，進！”
    門“哢嗒”一聲開了。
    監控屏的藍光瞬間漫過他的臉。
    最中間的屏幕上，雲熙顏正接過侍者遞來的香檳，腕間的翡翠鐲子碰出清響；右側屏幕滾動著“情感價值排行榜”，榜首是“雲蕭cp”，起拍價後麵跟著八個零。
    他湊近看，發現每個情侶數據欄都標著“情緒波動曲線”“粉絲消費峰值”，連雲熙顏上周直播時戴的碎鑽耳環都被標為“高刺激消費飾品”。
    “我們成了商品。”他捏著桌角的指節泛白，喉間滾出一聲冷笑。
    監控屏突然彈出新窗口，是張雷發來的定位：“拍賣流程顯示，十分鍾後進入‘情侶互動展示’環節，必須配合，否則會被懷疑。”
    雲熙顏的香檳杯停在唇邊。
    耳麥裏傳來張雷急促的呼吸聲：“他們要驗證情侶關係真實性，你得主動點——對，現在看你左邊第三桌，那個戴金絲眼鏡的是主拍官，他在看你。”
    她睫毛顫了顫，轉身時故意踉蹌半步。
    預想中的扶持沒有來，反而是後腰被一頂溫熱的掌心托住。
    蕭景逸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絡腮胡下的嘴角勾著抹若有若無的笑：“雲小姐喝急了？”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尾音卻帶著點刻意的沙啞。
    雲熙顏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劇組後台，他也是這樣貼著她耳朵說話，當時她耳尖紅得能滴血，現在卻要把心跳聲壓進喉嚨裏。
    “蕭特助。”她抬眼望他，眼尾的淚痣在水晶燈下晃了晃，“陪我去台上說兩句話吧。”
    主拍官的目光追著他們上台時，蕭景逸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雲熙顏的手指勾住他西裝袖口，力道輕得像片羽毛，卻讓他想起昨晚在安全屋，她捏著便簽本說“感情不是數學題”時的眼睛——那時她的手指也這樣輕輕碰了碰他手背，像在確認他是否真實存在。
    “聽說這裏能買情感控製權？”雲熙顏接過話筒，聲音甜得像浸了蜜，“我想買一對虛擬情侶的。”
    台下傳來零星輕笑。
    她掃過第一排投資人的臉，故意皺起眉：“如果情緒可以被預測，那愛算什麽？是係統裏的0和1嗎？”
    蕭景逸看見最前排的白發老頭放下了咖啡杯，旁邊的女士摘下了珍珠耳環——這是唐婉說的“質疑信號”。
    他的拇指在雲熙顏手背上輕輕摩挲兩下，那是“繼續”的暗號。
    “上個月我直播戴了對碎鑽耳環，第二天珠寶店賣空了三百對。”雲熙顏舉起手腕，翡翠鐲子在燈光下流轉，“係統算得出消費曲線，算得出我戴哪對耳環能賺錢，可算得出我為什麽戴這對嗎？”她轉頭看向蕭景逸，眼尾微挑，“因為三年前有個傻子在劇組後台，撿了我掉的耳環，藏在西裝內袋三個月。”
    監控室裏，蕭景逸的喉結動了動。
    他看見自己的影像在台上低頭，絡腮胡下的耳尖慢慢泛紅——這不是演的。
    “叮——”
    拍賣係統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
    唐婉的聲音炸進耳麥：“偽造數據已植入，他們的競價係統亂了！”
    雲熙顏看著大屏幕上瘋狂跳動的數字，“雲蕭cp”的起拍價從八位數飆到十一位，主拍官的額頭沁出冷汗。
    她趁亂拽著蕭景逸往後台走，經過香檳塔時故意撞了下桌角，水晶杯“嘩啦”碎了一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蕭景逸貓腰鑽進幕布後，西裝內袋的合同副本硌得肋骨生疼。
    那是他剛才撞翻簽到台時順走的，封皮上“命運共振2.0”幾個字還帶著墨香。
    他翻到關鍵頁，瞳孔驟縮——裏麵詳細寫著如何用ai分析情侶微表情，在直播時精準插入“吵架”“和好”橋段，刺激粉絲打投。
    “走。”雲熙顏的聲音從幕布外傳來，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抖。
    她的手伸進來，指尖還沾著香檳的甜膩，“門口保安少了兩個，張雷說外圍清場了。”
    兩人剛走到旋轉門，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兩位。”
    雲熙顏的腳步頓住。
    她聞到熟悉的雪鬆香，和進門時一樣。
    轉身時，她看見個穿深灰西裝的中年男人，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像兩口深潭，正慢條斯理地鼓掌：“雲小姐剛才那番話，比我們的ai分析有意思多了。”他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老板想見見兩位。”
    蕭景逸的手指悄悄扣住西裝內的合同，另一隻手虛虛護在雲熙顏腰後。
    旋轉門外的雨還在下，霓虹燈在他鏡片上投下斑駁光影，照得“星瀚文化”的胸針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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