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毒麵具的橡膠邊緣緊壓著雲熙顏的鼻梁，她能清晰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撞在麵罩上，像擂著一麵小鼓。
    蕭景逸的掌心覆在她後頸，隔著兩層布料仍能感覺到他指節的溫度——那是他慣常的護持姿勢，從五年前戀綜錄製時被記者圍堵的巷口，到昨夜被黑粉潑油漆的酒店後門，始終沒變過。
    "分頭走！"張雷的聲音從對講機裏炸響，這位便衣警察不知何時已繞到左側走廊，手電筒光束掃過牆角的滅火器箱，"我去引開毒氣擴散路線，唐婉帶顏顏找密道，蕭先生——"他頓了頓，光束轉向右側安全出口，"您體力最好，守住主通道！"
    雲熙顏剛要開口反駁"我不需要分開"，卻被蕭景逸按在肩頭的手穩住。
    他的拇指在她鎖骨處輕輕摩挲兩下，是隻有她懂的安撫暗號。"聽張警官的。"他扯了扯自己的麵具帶，聲音悶得像浸在水裏，"我數到三，各走各的。"
    唐婉不知何時已摸到他們身側。
    這位中期加入戀綜的女嘉賓平時總戴金絲眼鏡，此刻鏡片蒙著白霧，她摘下眼鏡塞進外套口袋，露出眼尾那顆淚痣："跟我來。"說著蹲下身，戴著手套的指尖叩了叩地麵——水泥縫裏竟滲出細沙，"剛才跑的時候踩空過，這裏有夾層。"
    三、二、一。
    蕭景逸的手掌從雲熙顏後背撤離的瞬間，她後頸的皮膚突然泛起涼意。
    他的身影融入黑暗前回頭看了她一眼，防毒麵具遮住半張臉，但那雙在無數鏡頭裏演過深情、演過隱忍、演過孤勇的眼睛，此刻隻盛著兩個字：等我。
    唐婉的手電筒光束劈開黑暗時，雲熙顏才發現密道入口藏在消防栓後麵。
    金屬門鏽跡斑斑，推的時候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黴味混著陳腐的紙頁味湧出來。"蹲下。"唐婉拽了她一把，兩人貓腰鑽進去，身後的門"哢嗒"落鎖——這聲響讓雲熙顏想起周子墨上次寄來的恐嚇信，封口膠也是這種脆響。
    密道比想象中寬敞，牆壁上掛著老式錄像帶盒，標簽用褪色的馬克筆寫著日期：2018.03.15 蕭景逸 情緒波動值72；2019.05.27 雲熙顏 校園霸淩事件 應激反應缺失...唐婉的手電筒掃過最下層的紙箱，裏麵堆著泛黃的紙質檔案，最上麵一份的封皮上赫然印著"命運共振計劃 啟動書"。
    <錄像帶，標簽是手寫的"蕭景逸 童年創傷 首次測試"。
    她蹲下身時，唐婉的光束突然定在牆上——那裏貼著張舊報紙，頭版標題是《著名心理學教授林兆南學術造假 實驗數據被曝偽造》，照片裏穿白大褂的男人眉目陰鷙，和方才合成音的聲線有幾分相似。
    "顏顏。"唐婉的聲音突然發顫。
    她指向密道盡頭的小房間，木門半開，門縫裏漏出的光不是手電筒的白，而是冷調的熒光。
    雲熙顏走過去時，鞋跟碾碎了幾片碎玻璃——那是相框的殘片，上麵的照片是她初中放學時的背影，校服裙擺沾著墨水漬，和她記憶裏被同學推搡進墨水瓶的那天分毫不差。
    "他們從我小時候就開始......"她的指尖撫過牆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幼兒園演出躲在角落的側影，高中家長會獨自離開的背影，去年生日在便利店買關東煮的監控截圖......每一張照片下方都標著精確到分鍾的時間，旁邊用紅筆寫著"情感缺失值社交回避指數"。
    對講機突然響起刺啦聲。"所有人注意，"張雷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主通道出口被鋼板封了，密碼鎖提示"你真的了解你的朋友嗎？
    "，我需要三十秒破解——"話音未落，雲熙顏聽見遠處傳來金屬摩擦聲，像是某種巨型機械啟動的轟鳴。
    "蕭景逸呢？"她對著對講機喊，指節攥得發白。
    "他往控製中心去了！"張雷的聲音突然變遠，"我看見他進了2號機房——等等，顏顏，你那邊......"
    "唐婉！"雲熙顏轉身時，發現女嘉賓正蹲在一台老式監控設備前。
    她調整著旋鈕，雪花屏裏漸漸浮現畫麵：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對著鏡頭，對麵站著個戴墨鏡的女人——雖然隻露出下巴，但雲熙顏一眼認出那是沈雪薇，蕭景逸前經紀人。
    "林教授，"沈雪薇的聲音甜得發膩，"您要的"極端情感波動"，我已經在準備了。
    那個雲熙顏......"
    "夠了。"白大褂男人轉身，畫麵突然清晰——正是報紙上那個林兆南。
    他推了推金絲眼鏡，嘴角扯出冷笑，"記住，你要的是蕭景逸的失控，而我要的是......"他的目光突然穿透屏幕，直勾勾盯著鏡頭，"實驗體09的"鏡麵反應"。"
    "鏡麵？"雲熙顏的喉嚨發緊。
    她想起蕭景逸說過在主機看到的"實驗體07、09"，而自己的生日是9月7日——07是蕭景逸，09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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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道裏的熒光燈突然全部熄滅。
    唐婉的手電筒也跟著暗下去，隻剩屏幕裏林兆南的臉在幽藍中浮動："你們以為逃出了棋盤？"他的聲音從四麵八方的揚聲器湧出，比之前的合成音更刺耳，"不，這才剛開始。"
    雲熙顏摸到唐婉的手，兩人同時站起身。
    金屬摩擦聲越來越近，是牆壁在合攏！
    她朝著密道入口跑，卻被唐婉拽住："那邊被封了！"轉身想往舊實驗室跑，卻見那扇木門正在緩緩閉合，門縫裏漏出的光越來越窄。
    "顏顏！"
    熟悉的嗓音從另一側傳來。
    雲熙顏踮腳望去，黑暗中閃過蕭景逸的麵具，他正扒著即將合攏的牆壁縫隙，指尖幾乎要碰到她的手腕。"抓住我！"他吼著，聲音裏帶著她從未聽過的破音。
    雲熙顏撲過去，指尖剛觸到他掌心的薄繭，牆壁"轟"的一聲閉合。
    震落的灰塵撲進她的麵具，她劇烈咳嗽著後退，撞在滿是自己照片的牆上。
    遠處傳來蕭景逸砸牆的悶響，還有張雷喊"退後！
    有機關！"的警示。
    而在她正前方，那台老式監控突然自動播放，畫麵裏是她三歲時的生日宴——她一個人坐在蛋糕前，父母在客廳和客人寒暄。
    畫外音是林兆南的錄音："實驗體09首次出現情感需求，記錄時間142317，預計3.2年後進入可操控階段......"
    雲熙顏摘下防毒麵具。
    空氣裏的苦杏仁味淡了，卻有更濃的腥甜漫上來——她這才發現自己咬破了嘴唇。
    牆壁另一側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是蕭景逸？
    還是唐婉？
    她摸向腰間的對講機，卻隻聽見刺啦的電流聲。
    密道的頂燈突然亮起，紅色的應急燈在頭頂旋轉。
    雲熙顏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房間沒有窗戶，唯一的門是剛才閉合的那麵牆——此刻牆麵平滑如鏡，倒映出她蒼白的臉，和牆上那些從小到大的照片重疊在一起。
    "鏡麵。"她輕聲念出這個詞，終於明白實驗報告裏的"鏡麵計劃"是什麽意思。
    而在鏡子深處，她仿佛看見林兆南的影子浮現，他的嘴唇開合，說出的話被電流扭曲："歡迎來到......你的世界。"
    下一秒，整麵牆突然開始震動。
    雲熙顏踉蹌著扶住桌角，看見桌上不知何時多了個金屬盒，盒蓋自動彈開，裏麵躺著枚銀色鑰匙，鑰匙環上掛著張照片——是她和蕭景逸在戀綜紅毯上的畫麵，他單膝跪地為她戴耳環，她耳尖泛紅的瞬間。
    牆的另一邊傳來蕭景逸的嘶吼："顏顏！你在哪？"
    雲熙顏抓起鑰匙，轉身看向那麵"鏡子"。
    她知道這麵牆後可能是陷阱，可能是更危險的實驗，但她的手指已經按在牆麵的縫隙上——那裏有個鑰匙孔，和手裏的鑰匙嚴絲合縫。
    當鑰匙轉動的刹那，整間屋子的燈光驟然熄滅。
    黑暗中，雲熙顏聽見自己心跳如擂，也聽見某個更沉重的機關啟動聲，從地底深處傳來，像巨獸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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