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應急燈仍在頭頂旋轉，紅光將雲熙顏的眼尾染得泛紅。
    她盯著蕭景逸掌心那張泛黃的照片，林兆南年輕時的輪廓與記憶裏那個癲狂的科學家重疊，而他臂彎裏的年輕女孩，眉眼清瘦得像片被揉皺的紙。
    “她是誰？”雲熙顏的聲音比想象中輕，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照片邊緣的褶皺，那裏沾著實驗室的灰塵，細小微粒硌得指尖發疼。
    蕭景逸的拇指在照片背麵“命運共振4.0”的字跡上停頓片刻，喉結滾動：“唐婉，查數據庫。”
    唐婉早將隨身平板掏了出來，指尖在觸屏上翻飛的速度快得帶起風聲。
    她的劉海被方才的震動壓出翹起的弧度，卻顧不得整理，直到屏幕突然跳出一行“無匹配記錄”的提示。
    “七年前有個心理實驗項目，她作為受試者登記過，但三個月後所有資料都被清空了。”她抬頭時眼底泛著冷光，“抹得太幹淨，像是有人用碎紙機碾過每一頁。”
    “他一直在布局。”蕭景逸將照片收進西裝內袋，動作輕得像在安放什麽易碎品。
    他的指節抵著內袋，隔著布料都能觸到照片的棱角，“從七年前，甚至更早。”
    遠處傳來張雷的腳步聲，他的警服沾著灰，手裏攥著個密封袋，袋中是從實驗室殘骸裏扒出的檔案夾。
    “專案組那邊說，林兆南的實驗記錄少了關鍵一份。”他的眉峰擰成結，“關於‘命運共振3.0’的完整名單。我讓技術科調了備份，發現名單末尾原本有個編號‘x07’，但所有關聯數據都被覆蓋了。”他低頭盯著自己的皮鞋尖，鞋麵上有道新刮痕，“有人在掩蓋什麽。”
    雲熙顏的指尖在身側蜷起。
    她想起方才在廢墟裏，蕭景逸護著她躲避落石時，後頸滲出的冷汗；想起林兆南投影消失前那句“還沒結束”，像根細針紮進耳膜。
    她摸了摸口袋裏的紙質檔案——那是她從即將坍塌的資料架上搶下的，此刻正隔著布料硌著大腿。
    “我先回家。”她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緊繃，“有些東西需要整理。”
    蕭景逸的手立即覆上她的手背，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我陪你。”
    唐婉合上平板，金屬外殼發出清脆的“哢嗒”聲：“我去查林兆南的舊通訊記錄，有消息第一時間同步。”張雷點頭，警徽在紅光裏閃了閃：“我回局裏盯著備份數據恢複。”
    兩人離開後，實驗室的餘震聲突然清晰起來。
    蕭景逸替雲熙顏理了理被灰塵弄髒的發梢，低聲道：“怕嗎？”
    “怕。”雲熙顏實話實說，手指勾住他的小指輕輕晃了晃，“但更怕你一個人扛。”
    蕭景逸的喉結動了動，將她的手揣進自己衣袋裏：“走。”
    雲熙顏的公寓在十八樓，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燈火。
    她將從實驗室帶回來的檔案攤在茶幾上時，台燈的暖光正落在蕭景逸緊繃的下頜線上。
    他站在她身後，手虛虛護著她的後腰，像道無形的屏障。
    “嘩啦——”
    一疊報告滑落時，一封信從紙頁間飄出。
    雲熙顏彎腰撿起，信封邊緣泛黃，封口處的膠水已經開裂。
    展開的瞬間，潦草的字跡撞進眼底：“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請阻止她……她是下一個‘鏡麵’。”落款日期是三年前，署名“王璐”——那個在實驗室投影裏自殺的女孩。
    雲熙顏的呼吸陡然一滯，指尖捏得信紙發皺：“她不是敵人。”她抓起手機撥給唐婉，聲音發顫，“至少，不是一開始就是。”
    電話那頭的唐婉正在敲擊鍵盤，背景音裏傳來打印機的嗡鳴：“我這邊有發現。林兆南七年前頻繁聯係過一個叫蘇婧的心理學博士，而她——”鍵盤聲停頓，“是《心動法則》第三期的幕後顧問，節目組臨時替換進來的。”
    雲熙顏的瞳孔驟縮：“她還在我們身邊？”
    “今晚的慈善晚宴，她會到場。”唐婉的聲音冷靜得像把手術刀，“蕭景逸的新片讚助商晚宴，對吧？”
    蕭景逸接過電話，垂眸看了眼腕表：“八點，酒店頂樓。”他的指尖劃過雲熙顏發間的碎鑽發夾——那是方才在實驗室裏，他替她別上的，“我們主動點。”
    慈善晚宴的水晶燈將大廳照得亮如白晝。
    雲熙顏挽著蕭景逸的手臂，珍珠耳墜在頸側輕晃，像兩顆凝固的月光。
    她能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的緊繃，卻在麵對記者時笑得溫柔：“景逸最近總說想多參與公益，這次晚宴他籌備了很久。”
    蕭景逸低頭替她理了理被空調吹亂的發絲，目光掃過人群：“顏顏喜歡小朋友，所以選了兒童醫療基金。”
    他們在人群中周旋，卻都將注意力放在角落那道身影上——穿墨綠絲絨裙的女人，正端著香檳與製片人交談。
    她的側臉被水晶燈勾勒出柔和的線條，與唐婉發來的照片完全吻合：蘇婧。
    “要過去嗎？”雲熙顏低聲問，指尖輕輕掐了掐蕭景逸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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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搖頭，喉結擦過她發頂：“等。”
    二十分鍾後，當兩人端著甜點碟走到露台時，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雲熙顏的脊背瞬間繃緊，蕭景逸的手掌已按在她後腰，將她往自己身側帶了帶。
    “你們不該碰林教授的東西。”
    女聲像片被揉皺的絲綢，帶著潮濕的涼意。
    雲熙顏轉頭時隻看見一道背影——米白西裝裙，發尾染著栗色，消失在宴會廳的門後。
    蕭景逸的眼神驟然冷下來，正要追，雲熙顏卻拉住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躺著個巴掌大的絲絨盒，方才那女人經過時，指尖輕觸她手背的瞬間，盒子便落了進來。
    “她知道我們會注意到。”雲熙顏捏著盒子，指腹隔著布料摸到裏麵硬物的輪廓，“這是警告，也是線索。”
    蕭景逸的拇指摩挲著她手腕的脈搏，那裏跳得很快：“回家。”
    公寓的落地窗外，霓虹燈在深夜裏依然璀璨。
    雲熙顏將絲絨盒放在茶幾上時，蕭景逸已經拉上了所有窗簾。
    他站在她身後，呼吸掃過她後頸：“開吧。”
    盒蓋掀開的瞬間，兩人同時屏住呼吸。
    裏麵躺著枚微型u盤，金屬表麵泛著冷光，像顆縮小的子彈。
    雲熙顏將u盤插入電腦，屏幕先是黑了兩秒，接著一行血紅色的字緩緩浮現：“歡迎來到命運共振4.0——這一次，你會選擇誰？”
    蕭景逸的手指扣住她椅背，指節泛白。
    視頻自動播放時，雲熙顏的呼吸幾乎停滯。
    畫麵裏，是他們剛剛離開晚宴的背影，蕭景逸替她披上外套，她仰頭對他笑——但時間標注，是“234712”，而此刻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是“204715”。
    “這不可能。”雲熙顏的聲音發澀，指尖無意識地抓住蕭景逸的手腕，“這是……未來？”
    蕭景逸沒有說話，他盯著視頻裏兩人交握的手，喉結動了動。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眼底，像兩簇被暴雨澆不滅的火。
    u盤的指示燈還在閃爍，裏麵顯然藏著更多東西。
    雲熙顏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正要點擊“另存為”，蕭景逸突然覆上她的手。
    “等等。”他俯身將下巴擱在她肩窩，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垂，“不管裏麵是什麽，我們一起看。”
    雲熙顏轉頭吻了吻他的下頜，鼠標左鍵落下。
    屏幕上的視頻結束，卻彈出一個加密文件夾，密碼欄空著，等待輸入。
    深夜的風掀起紗簾，吹得茶幾上的照片輕輕晃動。
    照片裏林兆南的笑容，與視頻裏那個“未來”的他們重疊，像團燒得正旺的火，將所有的疑問與不安，都卷進了命運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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